第17章 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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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府，湖心亭中。
桌案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各种口味应有尽有，青蕊撑着下巴，倦倦的动了几筷，便放下筷子。
如今想吃什么都能吃到，却没有胃口。
墒尹喂给青蕊一颗饱满的葡萄，青蕊红唇微张，咬了小小一口。
“怎么？我这里的东西不合你的心意？”墒尹注视着眼前慵懒的女子，问道。
他陪青蕊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享受到这样的恩赐。
“不，和大人在一起我很满足。”青蕊眼帘抬起，潋滟的目光看向墒尹。
“就是因为太满足了，口腹之欲才变得不重要。”
“明日便是端午节，我带你出去玩。”墒尹心念一动。端午节是凡人流传已久的节日，想必是有几分有趣。
“是，我们两个人吗？”青蕊眼睛一亮，问道。
“是啊，你不喜欢有第三个人在旁边，那就不用便是。”墒尹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微笑道。
“不，过节定是要人多才好玩，我想约芙灵一起，还有李钇，如果他醒了，便带上他吧。”青蕊握向墒尹的手，请求道。
回想起来，她从未和芙灵好好游玩过一次。
墒尹脸上笑容一僵。她对自己就如隔了一层纱似的，倒是对那两个傻白甜的亲近之意如此明显。
她亲近的是芙灵，是李钇，还是云泽仙君？
青蕊瞥见墒尹眼中不明的神色，心知自己放肆了一回，惹得他疑虑丛生。便收敛了神色，默默收回了手。
“罢了，芙灵不爱玩闹，带她也没意思。”
猝不及防的，手被抓住，墒尹倾身靠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你这么舍不得那个小丫头，不如我把她收进府中？”
青蕊下意识的摇头，声音也染上了微微慌乱，
“不，大人，她只是个小丫头，伺候不了大人的。”她偷瞄墒尹神色，微微镇定了神色，道，
“她对我而言就是个闲时逗乐的，若是大人想要，我也不会阻拦，只是——我不想看到大人和她亲密……”
“哦……这我倒是想看看。”墒尹眯起眼睛，凑近青蕊的脸看她纠结的表情，笑道：“你越为我难受，我就越开心。”
青蕊一愣，微微挣扎，却挣脱不开墒尹的手，便转头黯然道。
“我已经为大人伤心过多回，大人还没发现吗？”
“我没发现。”墒尹忍不住回想，她哪些时候为自己伤心过了？总是一副冷艳又恹了吧唧的样子。
“那大人现在知道了，开心吗？大人开心就好了。”青蕊看向墒尹的眼睛，眼中带泪，露出一抹笑容来。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扫了大人的兴罢了。”
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谁不心动呢。墒尹忍不住想好好爱怜爱怜她，但心中已经起了防备之心，便将这股子色欲从脑海里赶跑。
他猛地甩开青蕊的手，枕着头，躺倒在摇椅中，随意说道。
“放心，那个小丫头身上又没几两肉，我看不上。”
“说说吧，你和那个芙灵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的过去。”
此话一出，青蕊心中的铉瞬间崩紧了。为了掩饰，她缓缓转过身子，拿起筷子，不紧不慢的拨弄着面前的菜肴。
“大人想知道我的过去？”
“是呀。”墒尹回答。他很想知道这个心眼颇深，冷心冷情的女人是如何形成的，又是如何对一个小丫头动了真情。
青蕊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他问这些是试探吗？自己该如何应对，才能让他既怜惜自己，又抓不到把柄？还有，芙灵，她该如何说，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没有妖魔会主动袒露出自己的脆弱来，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信任的。
最后，青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运行不了那么庞大的谎言，再者，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倾诉过了……于是，她缓缓道，
“那我就简短的说一下吧。”
“我少时离家，孤苦无依，经过数次虎口博食，野兽厮杀，才长到会说话的境界。到了那时，捕猎变得简单，生灵对我而言再不是“能不能吃”的区别，可我却找不到一个能听我说话的生物。”
“我曾经养过一只百灵鸟，饿着肚子也要给它找吃的，就盼着它给我唱些小曲儿。可那鸟一见着我，就惊慌不已，吱哇乱叫，甚至，在我给它喂食时，狠狠啄了我一口。”
“哦——然后呢。”梨花木椅越摇越慢。
“然后，我就怀着悲凉又寂寞的心情吃掉了它。后来，我遇到了一颗会说话的灵草，就是芙灵。她很有趣，会听我说话，理解我，安慰我，夸奖我，我们陪伴了一千年。那时候，我已经修成了人行，而她还没有。”
“然后偶然间，她被云泽仙君收留，有了人形。她去了云泽府后，就说要为了世人去修仙。我伤心的很。恰好老山羊说黑市有丹药可以让我成功度过蜕皮期，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云泽仙君。”墒尹停住了梨花木椅，眯起了眼睛，思索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在黑市研究带有魔魇的东西，听得辛芷和老山羊说过，云泽仙君收留了一株灵草当贴身侍女，两人之间怕是不简单。当时，他还命令辛芷试探了他们一次。
没想到，芙灵就是这株灵草，那昨日之事就说的通了。
“这么说来，芙灵，和云泽仙君有不小的情分。”墒尹揉了揉眉心，说道。
青蕊心中咯噔了一下。
“情分？”青蕊细细想着，最后冷笑了一声，说道：“很难想象。”
一个没有欲望的人，没有恨，也不会有爱这种情绪。她能理解万事万物，连死亡都可以坦然接受，丝毫不会去考虑她死后，周围人的感受，或者说，除了恩情，没有人在她眼中有一丝特别……
以及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目前，只知道他有一个不知真假的推翻天庭的计划，至于他想从其中得到什么，没有人知道……
“那也够了。”墒尹的梨花木椅慢悠悠的摇了起来。
“我听说云泽仙君三千年了，不沾女色，除了天庭有个女友，律渊仙子。”
“要真是对别人动了情，这倒是个趣闻。”
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通过控制那小姑娘，牵制云泽仙君那个老狐狸。
墒尹伸出手，青蕊神色复杂的将手放上去，被墒尹一把拉入腿上。
“可怜的小美人儿，你喜欢听人唱歌？喜欢有人听你说话？理解你？夸你？”墒尹靠近青蕊的侧脸，望向女人颤动的睫毛。
“没有女人不喜欢吧？”青蕊转过脸，对墒尹浅浅笑着。
其实，已经不喜欢了。
每一分从他人身上得来的欢愉，都要用一分自己的依赖来偿还。每多一分依赖，就多一分失望，少一分心力。她的内心怎敢再有弱点。
“那我明儿给你找几只百灵鸟做婢女。”
那该有多聒噪啊……
“大人不必为我铺张浪费。”青蕊皱起了眉头，忙道，
“我现在有你了，不需要别的。”然后，真诚的看向墒尹，恳求道，“真的。”
墒尹再也抵抗不了这样的神态，将女子拉至身下，朝她吻了过去。
青蕊闭上了眼睛，承受着。
梨花木椅微微摇晃，配合着铃铛“叮咛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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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香楼。
芙灵给李钇喂完药，见他睡的很安详，可是脸上还是血色全无。
她忍不住趴上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见心跳沉稳，稍微放下心来。
这时，门外有了敲门声。
她循声望去，眼睛一亮，起身迎去：“是你啊，快请进。”
殷素挎着花篮，如一只小动物般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芙灵姑娘。”看见平安健全的芙灵，她露出会心的笑容来。昨日，她听说有个城西卖香的小姑娘与妖魔起了冲突，便想到了芙灵，特意来这里探望。
“这些粽子和花，请收下。”殷素递过花篮，补充道，“送给你。”
在这殷切的目光中，芙灵只好收下花篮。“那你也要收下我做的香膏和熏香哦。”
芙灵扶着殷素坐下，又将花篮里的紫藤花拿出，找来一个瓶子，插好。细细端详了一番，又闻了闻，赞叹道：
“这花小巧玲珑，香味恬淡清幽，和殷素姑娘你一样。”说着，她眼带笑意，看向殷素。
殷素害羞低头，脸红了红。
“这个东西，是叫粽子？”芙灵拿出一串粽子，仔细观察着那三角尖尖的绿色物体。
“是呀，”殷素愣了愣。“芙灵姑娘不知道么？明天就是端午节了，大家会在这两天包粽子，吃粽子过节。”
“哦……”听得此言，芙灵拿出一个粽子，嗷呜咬了一口。
“芙灵姑娘，不是这么吃的。”殷素惊的一跃而起，握住粽子。
“这里面是生米，要蒸熟了才能吃。”
芙灵尴尬的点点头，看向惊慌的殷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一个刻意的笑容来。她解释道：
“我，我前段时间失去了记忆，人间的大部分事都记不清了。全靠有人收留，才……”
“芙灵姑娘，你就算是妖，我也不会举报你的。”殷素凑近芙灵，低声说道，无比坚决。
“可是，我真的不是妖，我说我是神仙，你信不信呀。”看着认真的殷素，芙灵起了玩闹之心。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说道。
殷素看向芙灵，清澈的眼睛慢慢溢出激动和欣喜来。
“我信，我信。”殷素小鸡啄米般点头。
“可是……”看到殷素的反应，芙灵心中生出一丝懊悔来。
自己怎么能骗她呢？真该死。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我不是神，我只是个有一点点法力的修士。”芙灵闷闷道。
“是吗？”殷素眼中的欣喜微微暗淡了下去，又立即燃起。
“那你也一定可以修炼成神的。你是好人。”
“这世上的神仙，都是好人。就和祭司大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