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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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已经引起这个男人的极大兴趣。一个落落大方，毫不怯场的女人却唯独对自己含羞带怯，这不是爱是什么？
我已经抛出了钩子“我爱他”，他大概率会上钩，只是，这还远远不够……
“这些年来，吴恒身边的女人一直没有断过，但都是些露水情缘。而你，绝对不能和那些女人一样……”
“你和我很不一样，你丰满，聪慧，热情奔放，他一定会被你吸引。但若有些地方要和我相似，风骨，文采……才能走进他的心里。”
“男人不喜欢有野心的女人，他会第一时间防备着。千万让他察觉到你的野心。”
“最后，不要爱上他。虽然我知道你不会。”
…………
若雪的叮嘱历历在目，我深以为然。得到一个男人的爱，多么有意思的游戏不是么？爱让人丢盔卸甲，爱让人情愿被吃掉……从小到大，我不知使过多少次这样的计谋了。
吴恒对我和若雪的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我是新鲜的甜点，而若雪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若雪出道至今已两年，被吴恒独占了两年，而在这之前，没有任何女子能在他身边待够两年。
甚至，据若雪所说，吴恒想娶她，但是她不为所动，吴恒也不愿放她走，两人这才有了嫌隙。
“大人，那奴家这只花蝴蝶，有没有飞进大人的心里呀？”我直勾勾的看向他，似真似假的问道。脸蛋却是红扑扑的，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
“那是当然了……美人。”他将头埋进我饱满的胸脯，沉沉的，似是醉了。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微微露出战胜般的笑容。
如果我是普通女子，很难不沉溺其中吧。吴恒大人可是镇守一方的节度使，权势为他染上了不可抗拒的光环。再加上他身材高大威猛，容貌端正英俊……性格也不是特别令人厌恶。
可若雪竟然不为所动？何况她一个弱女子，既无武功又无修为，到底有何底气在江湖闯荡……
芊芊的曲子已接近尾声，“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曲终了，仿若余音绕梁，室内安静了些许，欢呼声才响起。
芊芊这次在达官贵人这露了个好脸，以后自然会更受欢迎了。我不介意顺便帮她一下。
“大人……大人睡了么？”红芳端着酒杯过来了，娇着嗓子轻声道。
我带着嘲讽和防备的笑容直直盯着她，扶起了吴恒。
“吴恒大人，奴家红芳久闻大人英名，今日一见，果然令人折服，特来敬大人一杯……”
“哦？……”吴恒起身，撑着额头，粗粗看了红芳一眼。
我为他斟上酒，递给他。余光瞥见红芳裙下的血迹，捂住嘴巴，惊道：
“哎呀姐姐，你这是……你的裙子……”
这一喊，便吸引了众多目光朝红芳看去。
红芳今日穿着一件玫红色纱裙，衬得她皮肤雪白珠圆玉润，也正是因为如此，那血迹溢在上面才没有及时发现吧。
“这……这是什么？”红芳懵了，下意识的翻动裙子，蹭出一手的血迹，随之而来的还有血腥气。
“姐姐，来了月事就好好在家休息吧，冲撞了在座的各位大人多不好呀！”我捂着鼻子，嫌弃的看着她。
女子的月事在人间被认为是不祥之物，特别是烟花女子，月事期间不能接客的，因为达官贵人们最重视这些了。
果然，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歌舞也停了，尴尬，慌乱的氛围蔓延开来。
当然，在场没有人比红芳更难堪了。“不……我没有……”红芳慌张的四处张望着，看向丁统领时，她的老情人阴沉的脸色简直要让她吓一跳。
“吴恒大人，红芳记了日子的，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一定……一定是你陷害我！”她将矛头转到我身上来，愤恨的盯着我。
“既然身上脏污，那就去钱塘江里洗一洗吧。”
吴恒怎么能容许这女人的胡言乱语呢，这种事情，他连解释也不想听，直接招手，唤护卫上来，将这女人拖了下去，她坐的位置也迅速被人撤走。
丢入钱塘江？那不会游泳的话，岂不没命了？
也对，诺大的船坊，她能回避到哪去？
我原以为我这算计只会让红芳名声一拜涂地，没想到还有这收获。我亦没想到吴恒这样心狠手辣，只是惹得他不快，就做出这事来。
怪不得喜娘见我搭上吴恒，紧张的嘱咐我，就是怕我得罪他。
红芳凄厉的求饶声响彻 整条船。
“等一下！”一个清澈的声音大喊道。
我默默的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无疑又是我那多管闲事的丫鬟芙灵了。
“吴恒大人，你没理由这样做！” 芙灵从我身后像嗖箭似的跃出，站在大堂中，目光炯炯，正气凛然道。
“大人，这是我的丫头小灵，她还不懂事，求大人网开一面。”我小声道。
吴恒的目光沉沉的，我真怕他将她一起沉江了。
“哦？没理由？”说着，吴恒举起手示意。侍卫立即停下了动作。
红芳喘着粗气，睁大的眼睛有泪水滚滚落下，不敢置信自己竟离死亡这么近。
“大人，女子月事乃事天道规律，亦是人之常情，在座的各位大人哪位不是人中豪杰，怎会因为这就受到冲撞，染上晦气。”
“吴恒大人的鼎鼎大名杭州城内无人不不知，无人不晓。大人曾在军中奋勇杀敌，立下累累军功，手上沾满了敌人的血。今天竟容不下一个弱女子的经血，要把她沉江，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恐怕损大人英名。”
芙灵恭敬的跪着，腰板却挺得笔直。她低垂着眉眼，平静的诉说着，声音回响在安静的房间里。
“哈哈哈哈”吴恒大笑起来，笑完，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芙灵：“这样说来，我确实不该。”
“把那女人拖出去，别在我跟前碍眼就行了！”他朝侍卫道。
“谢谢大人，大人耳中能听得微末百姓之言，是全杭州百姓的福气！”芙灵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竟让她染上几分光华。
吴恒挥手示意她起身，转头看向我笑道，“你的丫鬟果然跟你一样，伶牙俐齿的。”
“全靠大人抬爱，才使得我们这般放肆。”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朝吴恒媚笑道。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暧昧的调情。
然后，众人的恭维络绎不绝，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或许是红芳这点小意外打断了节奏，酒局没多久就结束了，我那首诗，终究还是没秀出来。
吴恒下午还有公务，我们约定了晚上再见。
下了船，我回头看向芙灵。
她没跟上来，跟我拉远了一大段距离，正定定的看着我。她的眼神破碎，脸色微微苍白，但身姿倔强的笔挺着。
她的头发乱了，看起来像是在甲板上吹了会风。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红芳被拖出去的时候？还是刚刚？
我的微笑渐渐消失，走过去拉起她的手，佯装疑惑道，“怎么啦，突然这么不对劲？”
“一条命突然要没了，你难道不会感到惋惜？害怕？如履薄冰？”她颤抖着声音质问我。
“只要不得罪了吴恒大人，我们就不会有事。”我耐心解释道。
“况且，我们这行就是趋炎附势生存的，哪个不是在刀口舔血的？”我微叹了口气，抱住她。
“不要闹脾气了，好好把这事忘掉，啊？跟姐姐回去，轿夫还等着呢。”
芙灵不为所动，反而语气更冷了。“青姐，红芳突然失血，是不是你设计的？”
我的身子僵了僵，诧异的望向她。
“我在她的坐垫下，找到了这个。”她伸出拳头，缓缓展开，拳头中心是一件微小的东西。
“这是羊肠，轻薄有韧性，为它放入有温度的血液，置于坐垫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u0027流血\\u0027，对不对？”
“你怎么想到去查这个？你早就怀疑我了？对不对？”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芙灵深吸了口气。带着失望的眼神看着我。“我看到了红芳的丫头，梅香第一时间收起红芳的坐垫，就想到有古怪了。跟上去，就查出来了。”
“你真的比以前聪明多了。”我微眯起眼睛，细细看着她。
原来跟着云泽仙君的那些天，就算做丫鬟也像是改头换面了。
不，或许她本就聪慧，只要有点养分，她就能迅速成长。
“是我，但我只是想捉弄她，让她出丑，一报还一报，仅此而已。”
“一抱还一报？”芙灵怀疑的看着我，“但是她快死了！如果她真的死了，你的报复就害死了一条命，你不会心虚，愧疚吗？”
“如果她死了，那就是她的命。总之，我亦是没有必要去救她的。你也勿要在轻举妄动了！如果惹恼了吴恒大人，我们就是未来的红芳！”我警告她。
“一条人命，你竟不为所动。也对，从你要处死春花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一向都是这样狠毒的！”
“你要不要好好想想你在说什么！”我忍无可忍，大骂道，“你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人是最卑贱的玩意儿，一场战争，一场饥荒，就能让人吃人。没有战争了，我们这群平民，也不过是强权者手指上的蚂蚁！你若是看到了这些，就没有理由还在质疑我狠毒！”
“我如果不狠毒，我就不会入这青楼了，我们这几个没户籍还不知道在哪里打黑工，或是沦为物品，被人拐卖，被人奴役呢！我如果不狠毒，那就是纵容别人狠毒。红芳踩着我的脑袋爬上去的时候可不会想自己狠不狠毒。！”
“我对你可以了，你要收留那些贱小孩，搞出个怀善 堂，我没意见，还给你银子！哪个丫鬟能有你这样的待遇？”
芙灵垂下眼睛，落下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