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歧途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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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下，女子坐在那里，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掀开那人的袖子，只见一朵盛开的邪毒花四处蔓延。指尖拂过没有温度的面容，她看看，又笑笑。
梅林只有枯枝，光秃秃一片毫无生气。她弹指，枯枝瞬间盛开素净的白花，随风而动，连片素白。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你当是不染尘埃而去。”又一挥手，斑驳的血衣融合在了白梅之中。
他的身体在一点点消散，随着短暂盛开的白梅一起，离去。
顿时又是一片黯淡，女子坐在死气沉沉的枯枝底下，仰头喝下几口闷酒。
风澜，白梅终有一日会盛开。
后方，有一人站了许久。他多次想要上前，却只能止步于原地，低垂眼眸，思虑片刻，又决定上前。
“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一把断裂的七弦琴倒映在女子的心里，她抬头，看着君荼。
手指顺着断弦滑下，最终停留在尾端雕刻的几株白梅上。
七弦已断，缘尽情散……世上，再无君子素梅。
她将古琴抱在怀里，沉默片刻。
“故人已去，悲痛合乎人之常情，可阿音你身份特殊，切莫因一时之悲而陷往昔。”君荼轻抚女子的情绪，他以为自己能够真正的理解陪伴尧音，可到头来却发觉自己已融入一体之中。
他关乎尧音个人，亦关乎万界苍生。
“嗯。”女子站起身，站在树下看着前方。君荼见此，只好先行离去。
女子离开梅林，前往天庭。
仙域后山聚灵地，一男子逼至仙娥于灵泉旁。他靠近那仙娥，暧昧的勾起女子的下巴。
仙娥禁不住蛊惑，双手勾缠住男子脖子。那人眼底闪过厌恶，一把握住仙娥楚腰。衣衫滑落，仙娥娇笑连连，他宠溺的捏了捏仙娥的脸，将一粒丹药放在了她的手里。
片刻后，仙娥整理好仪容，接过药丸。“郎君今晚在这里等着我便好。”男子点点头，目送仙娥离去。
仙宫里，青龙正坐于合仪殿整理新晋升上仙的名单。一仙侍进来，道：“神君已连着几日未曾歇息过，不如此时您歇息片刻，小仙在这儿替您候着？”
青龙抬眼看了一眼外面，揉了揉眉心。“无碍，你先下去吧。”
走至前殿时，一个小仙娥端着一碗还冒着仙气的汤药经过了女子的身旁。“丹阳神君。”女子手持长枪点了点头，继续向前巡视。
“慢着。”仙娥双眸一闪，回过神来。“神君可有吩咐？”她睁着一双明亮无害的眸子，盯着丹阳严肃的面容。
丹阳看了一眼浓稠的药汤，嘱咐道：“青龙神君一向不喜温热，待凉一些便再送去。”仙娥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肌肉逐渐松弛几分。“多谢丹阳神君提点。”
女子回眸，碰巧遇见了巡视的白虎和玄武。
“丹阳，这是我去北仙域巡视时摘的火灵果，想着你上次的伤还没有好，便想着给你拿来了。”玄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丹阳接过，又看了一旁的白虎。“老四这糙汉子言不及义，你莫要嫌弃便是。他为了摘这火灵果，摔了两个跟头。”那男子说话冷冰冰的，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丹阳心里一暖，微微一笑。便是爱屋及乌，柔远能进。
可她却不能告诉他们，其实朱雀还活着。
“帝君前些日子说是等青龙轮值完，便叫我们四人前往神域。”丹阳说道，目光低沉了几分。
四象回神域，便意味着将有大事发生。
玄武和白虎点了点头，又与丹阳一同去了合仪殿。
“神君，这是沁旋阁熬的清目汤，您过目。”青龙端起药碗，眼底滑过寒冷。那仙娥心里一紧，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可是汤药不合神君胃口？”仙娥冒死询问，不料青龙只是一笑。
“你这小仙倒是伶俐。”说着，青龙端起一口饮尽。不出片刻，他只觉头脑肿胀，四周晕眩。仙娥刚要离开，男子喝道：“等等……”
青龙一下子趴在桌子上陷入昏迷，女子上前喊道几声：“神君……神君？”见青龙没有任何反应，小仙娥才向内间走了进去。
后山，仙娥跑得气喘吁吁。男子从黑暗之中探出面容，满意的笑了笑。“还有一件事，便要麻烦你去做了。”
女子走进黑暗，脸色潮红。
“郎君便放心好了。”
仙域，女子坐于宝座上，面色冷峻。
底下众窃窃私语，不明所以。
“陛下亲临仙域，怕是出了大事啊。”一仙君忍不住道。
“将此罪仙带上来。”女子威严之声扫过四周，顿时安静。
众仙目光一同看去，只见一仙娥面色慌张，对视上尧音的目光时，又疾速低垂眼眸。“盗取归墟之匙，你可知罪？”此话一出，众仙沸腾。
三界都以为那开启归墟的密匙在神域，没有想到居然在仙域的合仪殿。如此一来这密匙被盗不翼而飞，那些心怀不轨之辈便只能暗自气恼。
“陛下所说，小仙一概不知！还望…还望帝君能够明察秋毫，还小仙一个清白！”
尧音扯起笑意，看向仙娥。“本君本想是给你个机会…如此，便是用不着了。”女子挥手，几个刑律司的督察就冲了进来。
“毒害青龙神君，罪不容诛，盗取圣物，按律当受神罚…可你知错不改歧途不归，便是投下诛仙台也不为过。”
说着，督察神官便押着仙娥要去往诛仙台。“帝君，小仙知错……陛下……小仙知错了！”众仙只听见呼喊声渐行渐远，随着天边响起一阵雷声，他们才回过神来。
“丹阳。”一旁的女子点点头，起身。
“恭送天帝陛下。”
归墟，男子气急败坏的将假密匙捏的粉碎。“好一个尧音，此声东击西，果真是厉害！”
“是不是你给她通风得报信！”他抓住玄青长袍男子的胸口，对着脸上狠狠地砸了下去。“你别忘了…昨夜我可是被你折磨的生不如死啊……”玄青衣男子疯魔的笑了起来，抹掉了嘴角血迹。
二人起内讧之际，一人已经站在了他们的后面。
“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坐坐？烬衍！”女子的笑意愈发阴森，男子一看到是尧音，当即疯狂了起来。
“呵，难得相见啊，阿音！我听说是你亲手杀了风澜？我想，你的眼睛一定很疼吧！”烬衍扬起手臂大笑，又回眸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
“好啊，那你也试试。”尧音身影一闪，已经冲到烬衍的面前，男子来不及反抗，就被女子掐住脖子。一旁的人见状，持起武器就向尧音劈来，“滚。”女子一推掌，玄青衣男子倒地吐血。
“烬衍，当年摩罗大帝盗取穿梭镜，便是你里应外合吧，如今我毁了你的巢穴，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斗？”女子眼里倒映出一朵盛开的红莲，烬衍失声。
“一……一念意动！你…竟然……解封了神魔之力！”男子呼不出一口气，看到尧音这一副亦正亦邪的面容，眸子中终于露出惊骇恐惧之色。
七杀刺穿烬衍心口，他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起来。
“一念意动……一念意动啊！哈哈哈哈哈哈……”
妙颜忽而捂住心口，“难道……”赶忙扶起一旁站了起来，疾速冲往神域归墟。
尧音转过身，望着那个带着斗笠帷幔的男子。一袭风吹起黑纱，她看着他的眸子。
风澜？
女子走近，颤着双手取下他的黑纱。男子捂着伤口，心里一抖，抬眸盯着尧音。
不是，不是他……
女子无奈的笑笑，又瞥了一眼烬衍。
“阿音！”君荼坐在饕餮背上，跳了下来。在看到一旁负伤的男子时，又急忙向尧音走来。
红莲重燃，神魔正邪，她的嘴角露出一丝邪笑，戏谑挑眉，勾起男子的下巴。
“阿音，醒醒！”君荼心里担忧，如此下去，恐怕会走火。
忽然，后方飞来几团黑气，妙颜的余光在看到烬衍的那一刻，瞬间慌了神。她向下俯冲，捂着男子的伤口。
“霜……霜儿！”男子艰难的呼吸，沾满血迹的手捧起女子的面容，“哥…哥愧对于你……”
妙颜握紧他的手，眼睛发红。“你闭嘴！我没有亲手杀了你，你还不能死！”女子不断地为烬衍输送法力。
可尧音这次下了死手，无论如何，烬衍是救不回来了。
男子合上不甘的双眼，死在了妙颜的怀里。
“烬衍！你不能死……烬衍！”她试图摇醒烬衍，可他已经真正的死了。“哥……你看看我，你看看你妹妹啊！哥……”终于，眼泪止不住的滴落，她瞪着尧音，缓缓站了起来。
“尧音，我要你为他陪葬！”妙颜手里幻化出一把圆钩，双眼通红。眼见那邪器要刺到尧音时，她一把握住，业火盛开，焚化成灰。
妙颜不可置信，一束金光对着妙颜砍来时，后方的男子冲了上来，挡在妙颜面前替她受下了这一击。
片刻后，几人消失不见。
刹那，尧音觉血液倒流，四周眩晕。
醒来后，已在澜曦殿。
“醒了？”君荼递来一杯水，满脸疲惫。“过去了几日？”女子急忙问道。
“五日。”尧音沉默，这一下，又耽搁了时辰。
良久，君荼道：“时空出现漏洞，已有多个界域灵气枯竭。”男子说着不由得担忧起来，这灵力枯竭，岂不是其他界域要遭殃了。
尧音走下床榻，翻了翻书案前的折子。
这个时候再出乱子，怕是……
妙颜此时悲愤交加，她指着一具尸体咒骂道：“你不是想成为至尊么？你倒是醒过来！等我毁灭这天地一统万界，你我共享天地可好？”
男子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你个废物，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呵呵呵呵……我还没有杀了你，你倒是自己先死了……”妙颜瘫坐在地上不顾伤口已经撕裂，一阵一阵发出刺耳的阴险笑声。
“烬衍已死。”这句话仿若一盆冷水，直接泼在她的头顶。转过猩红的眼睛，怒视着面前之人。抓起他的衣襟，笑道：“死了……死了好啊！”女子失落的松开手，又恶狠狠的抓起男子的手腕，“他死了，便只有你！风澜，与我共享天地之乐吧！”
她躺在黑暗里大笑起来。
疯子！
暗处的男子挑起玩味的眼眸，扯出笑意。
“妖皇血脉，一灭方有一生……就算没有妖魂，你亦可以。”
妙颜的眸子终于一亮。
是啊，一灭方有一生。如今烬衍死了，她才是生得那个！
良久，女子又安静了下来。“可我又怎能相信你所说真假？”妙颜勾起风澜的下颌，眼里闪烁着精光。他温柔一笑，从怀里拿出一颗珠子。“我以自己的全部性命向你保证。”
妙颜拿过，颇为满意。
“风澜，没有想到你比我还狠！用自己仅剩的一魂拿来赌输赢……若是尧音知道你这般欺骗她，怕是……”女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我之间毫无二致。”
黑暗中，妙颜强行吸收烬衍的神魂。神妖合一，她便是新任妖皇。
风澜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吟。全身是刀割一般的疼，开始颤栗起来，他颤颤巍巍卷起袖子，看着那朵诡异的蓝花蔓延至全身，呼吸微弱，像是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阿音，我便赌这最后一次！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再次陷入那个美好梦境。
女子一袭红衣，宛若开在黄泉路边的朱曼沙华。她站在火红的血色地狱，被无情的业火焚烧吞噬。
“尧音，等等我……”梦境里，那女子背对着他，一片血色后，是她葬身于天道之下。
神魔的预言被打碎，她又回到最初，消于万物。
梦没有醒，他不停地循环，看着她一遍一遍，一次一次身死轮回之道。
又回到了南闵皇宫里，少女被游街示众……一转眼，她站在红莲上，他隔着火海望着她。
阿音，这次我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
他拽着少女满是血迹的手，不停地跑，没有尽头。
“轰隆”一声，又是黑暗。
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