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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一日看尽长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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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驱车到了郢王府,王爷王妃正巧从大门走出,容枝意跳下马车上前行礼,郢王妃也快步迈下台阶来牵她的手:“这一大早的,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昀升别喊你来,他拿我话当耳旁风呢!”

“娘娘还说呢,意儿这回要是偷懒不来,下回见您就是九月了,娘娘舍得我,我可舍不得您!”几句话把郢王妃逗得眉开眼笑,但并非奉承,皆是她发自内心的。郢王夫妇将她看作亲生女儿,什么都想着她念着她,她又不是顽石,自然能感受到。

郢王妃牵着她立在马车前,指挥着下人们将一箱又一箱的行李搬进车里:“前几日我找了名匠画图纸,想把昀升那个院子扩建整改一番,过了正月,匠人们便来开工了,你无事时常来看看,指点几句也是好的,毕竟是你们日后要住的院子,想怎么改只管跟工匠们提,左右走的是你公爹的私账。”

容枝意被逗笑,皆郢王殿下颇为无奈地看了眼王妃,心下更觉温暖不少:“多谢娘娘,多谢王爷,给你们添麻烦了。”

“怎会是麻烦?”郢王笑容温和:“我与王妃常年不在长安,这么大的宅子只有昀升一个主子,总是孤单些,日后你也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有你常来照应,我们在外也少些忧心。”

“哪里哪里,”她哪敢说是,“是我烦着他多一些,总要他忙公务之余还要花心力照顾我。”

郢王妃搂着她,轻抚过她肩后长发:“你不必如此客气的,我们是一家人,你见过一家人整日谢来谢去的吗?往后也是,遇到任何不如意,都不要自己默默受着,从前你一个人是没法子,但如今你是郢王府的人,你的事也是我们的事,昀升这些年成长不少,已能当个人用了。再不然,有什么女儿家的事不好说给他停的,就写信给我。”

这话把她感动的眼含热泪,正要开口,就见赵珩风风火火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玮儿:“爷娘,你们忘了什么不好,真把他忘了,我一人可看不过来!赶紧把他抱走。”

郢王妃骂骂咧咧上前接过:“我又不是真忘了,这不是在等奶娘抱他出来么。还有啊赵昀升,这是你亲弟弟,跟你幼时七分像,这么嫌弃做什么!”

“我抱他三回,三回都尿在我身上。阿娘说为什么,我跟这小子命里不和!”话说一半,看到站在郢王妃身后的容枝意,“意儿,用过早膳了吗?”

见他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连郢王都一时语塞了。容枝意平日跟他怎么腻歪都行,长辈面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挣开他手:“用过了,昨夜你不是买了云喜饼给我吗?我吃不完,就留做今日早膳了。”

赵珩脸皮厚不依不挠,又去牵她:“新出炉的才好吃,吃不完分给下人们,早上还想吃让蒋枞去给你买新的就是了,别委屈自己。”

“那间铺子每日午时才开张,你让蒋侍卫大早上去哪儿买啊。”容枝意随口一句话,得来赵珩嗤笑,“让他想法子去,你就说买不到就不让他娶照水,他肯定什么都能给你找来。”

容枝意也笑了,照水低头垂着脑袋,耳尖却是红的,只有蒋枞暗暗骂了主子一句:黑心!

郢王府的辂车又精致又宽敞,坐四个人也丝毫不挤,哦,严格来说,还有在郢王怀里酣睡的玮儿。容枝意上回见他时匆匆忙忙的,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他,果真如郢王妃所言,鼻子眼睛嘴巴跟赵珩有七分像,也不知道长大后性子像不像。

郢王妃有不少事交代赵珩,宫中府中说了一路,见马车快要到城门口了,才很严肃地跟他说:“昀升,每回阿娘走的时候最后一句话都是要你照顾好自己的同时多为阿谚分担。如今你定下婚事,从前那些话我就不多说了,要记住,比顾好自己还重要的是要护意儿周全,这是你为人夫君必须尽到的责任,就像爷娘费尽心力将你养大一般,明白吗?”

“孩儿明白,请阿娘放心。“赵珩也答得郑重,“既然当初求娶了,就一定护她到底。”

郢王身为过来人,总是有话交给小辈们:“你二人有今日不容易,往后的日子也许会有拌嘴、吵闹,但只要互相信任、理解、包容,一定能走过所有难关。”

容枝意和赵珩齐声应是,她心里也很感慨,这些夫妻相处之道从未有人跟她说过,第一次听见,竟然是从她未来公婆口中。

下车告别的时候,郢王将玮儿交给了奶娘,上前抱了抱赵珩,又给了他一个勉励的眼神。郢王妃紧随其后,抬手摸了摸他脑袋:“爷娘最是爱你,你知道的对吗?”

“孩儿知道。“赵珩笑着回应她,“您也是,这段时日一直反复膝盖疼,要好好上药,凡事不要太过逞强。九月孩儿还要带着新妇给您和阿爷敬茶呢。”

郢王妃笑起来,拍拍他肩头:“好小子。不要恨外祖母,不管旁人如何说你的不是,做好自己认为对的事,比什么都重要,爷娘永远支持你。”

容枝意站在一旁默默动容,就在赵珩弄醒玮儿说要与他告别的时候,郢王妃趁此将容枝意拉至身旁:“记住我方才说的,有任何事都别闷在心里,去找昀升或者找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娘娘放心吧,记住了,我如今是郢王府的人,绝不再让自己受委屈了。”

“好孩子,也要替我照看昀升,他还是轻狂了些,虽有几分小聪明,但遇事总是莽撞马虎,你要多多规劝他。”作为母亲,从他束发之年后,多数时日都与他分隔两地,已经很是亏欠了,如今又瞒着他生了二郎,心里实在愧疚。

郢王妃忽而有些叹息:“我虽常常说他不好,但在我心里,他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儿郎。”

“他一直都是,我知道。”容枝意眼眶微红,朝她笑着点头。郢王妃揽她进怀里,低声道,“最近朝堂上不太平,你们要互帮互助,好好的。”

不太平?容枝意心里疑惑,但此情此景也没有多问,在郢王妃香甜柔软的怀抱里点头。

跟姨母在一块儿时总要注意着身份,可如今和郢王妃在一起,撒娇竟如此自在。

郢王妃抚她后脑,话题转得格外突然:“总归下回见面,要喊我阿娘了吧?”

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深思熟虑良久,郢王妃正想夸她头顶这只弦月簪好看时,忽听得怀里闷闷的一声:“阿娘。”

她吓得忙把人拉开一看,容枝意红着脸,朝她笑得灿烂:“阿娘。”

深冬的朝阳照在小娘子细腻白皙的脸颊上,这个瞬间让郢王妃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个夏夜里,她听得下人禀报,说小世子爬了一个小娘子的院墙,还从上头跌了下去。她又惊讶又急切,派了人去查是哪家府上,后来总算在宫里见到了这位神秘的小娘子,在她儿子被太傅留下来罚站时,偷偷溜出来,给他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蔗浆。

那小娘子笑起来明媚如春光,也好似灿烂千阳,正是眼前这一位。

真好啊,就算经历了再多的不如意,经历了哀痛与不平,腥风血雨、满地鸡毛,也没能掩埋她如初的笑容。

她重新抱住她:“好姑娘,我们意儿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容枝意肩头沾了她的泪水,自己也不自觉湿润了眼角:“您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婆母。”

回去的路上没坐车,赵珩牵着容枝意漫步在长安冬日的晨光微露里。

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容枝意忽然问他:“娘娘每回都会这么和你表达爱意吗?”

“嗯,”他也没不好意思,反倒很骄傲,“阿娘教我,爱需要表达,所以常常跟我说她最爱我。阿爷也是,受她影响。”

“这样很好啊。”她还有些艳羡。

在赵珩被亲外祖母厌恶,将他做的好事宣扬成坏事,把他塑造成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时,他始终没有放弃行善,依旧热爱着这个对他而言过分冷漠的人世间。

容枝意一直很疑惑为何他受了这样不公平的对待还能心存善意,没有走上歧途,现在才知道,因为他是在绝对的爱里长大的孩子,他知道父母很爱他,知道自己对父母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人,这是父母给足的自信,让他在长成之路上不用被外界所有靡靡之音干扰,专注的成为自己。

哪怕他们也会在他犯错时责骂他惩罚他,但在更多时候,他们毫不吝啬的向他表达着爱意和夸赞。正是这样的教育,她身旁才能站着一个自信、正直、善良的他。

**

正月过半,在容府做客的容四郎也带着全家回洛阳老宅了。

月底的时候,容枝意得了个好消息,新团扇绣了一半,便放下往六妹妹院子里去了。容婼朝她见礼,又请她坐下:“三姐姐,这茶是书源前些日出公差从南边带回来的,您尝尝。”

“我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要升职了,五妹妹再也不能骂他是九品小官了。”

容婼有些诧异:“升职?他没跟我说呢。”

“也是蒋枞刚从世子那儿回来跟我说的,连升二品为主簿,如今是从七品了。”容枝意拍拍她肩,肯定道,“纵使五妹妹如何看不起,我也觉得你这个选择没错。”

连升二品,欣喜是如何也藏不住的,容婼起身道谢:“多谢三姐姐,当初要不是你帮我,也不会有今日,我还害的你和二哥哥四姐姐挨打。五姐姐要说随她说去吧,我不在意就是了。”

“我不过带你出府一趟,最终结果如何取决于你呀。”她细细品了口茶,“咦,这是钱塘江边那间弄江茶饮的成茶?我从前常去吃的。”

“我倒是不知是什么铺子的,但书源说是好茶,我想着您肯定能尝得出来,正想着给您和二哥哥四姐姐送些去呢。”

“二哥哥呀,”容枝意叹气,“他如今可是咱们府上的重点保护对象,你这茶送去了大伯母也不会让他喝的。”

容婼才想起来:“倒也是!那就算他没口福,都给三姐姐吧。”

容枝意笑了笑,又想起昨日去给二哥哥送糕点被赶出门的狼狈样,笑也笑不出来了。只因殿试在即,他二哥哥是日日苦读,吃的用的穿的都要经过朱氏一关关严格查验才能送到他手上,所以几乎除了她亲手做的,旁人送去的,都是连糕点带人一道吃闭门羹的下场。

送考那日容枝意也跟着去了,说了一筐子吉祥话,嘴都干了,正让照水去拿马车里的水来,才饮一口,迎面竟看到一个熟人。

“县主?您也来送考?”

“咳咳…”关键时刻被水呛着,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好容易才缓过来,容枝意含笑嫣然:“乔郎君,好巧啊。”

乔楚逸今日一身苏芳色锦袍,衬得他简直人面桃花相映红,更显俊朗了。容枝意笑道:“很少见乔郎君穿这样…艳丽的颜色。”

“不好看吗?”乔楚逸低头看了看,“确实有些艳丽,但我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穿上,说是开门红,我也只好遂她愿了。”

容枝意摇摇头:“好看啊!乔郎君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我也祝你金榜题名,一举登科!到时我和唐娘子宋娘子在沿街酒楼包下雅间,高中游街时给你助威?”

乔楚逸不好意思挠挠头:“人外有人,能不能中还不知道呢,您家两位郎君才是人中龙凤。”

“阿姐!”乔楚逸话还未说完便被容姝打断了,“璟安来了,在等你呢!”

容枝意眼神颇为不舍:“乔郎君,那我先走了,下回等您高中,还有机会再见的!”

容姝把她拉到一旁:“那是谁啊?生得跟个妖孽似的,比起谢府尹都不输…”

“不知道吧?”容枝意嘚瑟道,“那是今年的探花郎。”

“嘁!”容姝一把甩开她,“探花也跟你没关系,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小心我告诉姐夫你趁着来给大哥哥二哥哥送考,跟别的男子聊得起劲!”

“容姝!什么时候学的胳膊肘往外拐!不准告诉他!”

容姝急忙往车里跑:“我不!”

殿试需要三日左右,容枝意直到把两个哥哥送进去了,才在外头听到人家议论,今年表哥也参与了殿试试题。以至于朱氏在担忧她两个儿子吃不吃的好睡不睡的好之余,还问了容枝意:“意儿怎的也不早说,好早些去问太子殿下让她透露透露…”

“阿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容姝跳起来,往四周巡视,“被外人听见了,以为哥哥们舞弊呢,到时取消了考试资格终生不能再考可怎么办!”

朱氏知道是自己没理,只得把嘴闭上了。

···

三天的时日过得很快,容府亲自派了车去接两位郎君回府,朱氏一早便派人准备一桌的膳食在门外等着了,刚到午时,车轱辘子还没停稳,容茂仁便从车上飞奔而下,掠过了在外等着他的阿爷阿娘和三个亲妹妹,直往容枝意的昭槐院跑去,一路情绪激动,高喊着:“三妹妹!三妹妹!三妹妹!”

众人不解,只好跟在他后头跑。

容枝意本在侍弄赵珩从宫里搬来的几盆花草,不妨一个人影从门外冲了进来,径直将她扛上肩头:“好妹妹!好妹妹!”

眼前天旋地转,容枝意吓得浑身一抖:“二哥哥你干嘛!”

暗卫们也早就冲出来了,在底下着急:“别摔着我们娘子了!”

朱氏等人也赶到了,见容茂仁跟疯了似的把容枝意扛在肩头大笑,表情都像见了鬼:“茂仁!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把你三妹妹放下来!”

闹了一个中午,容枝意总算是安稳落地了,众人这才有空过来问欣喜若狂的容茂仁究竟是怎么了,他久久不能平息,又站起来跟容枝意道谢:“三妹妹,多亏了你,那时你给我和四妹妹推荐那本《秋雨落广陵》,这回考到了!”

容枝意倒是不怎么在意:“这回表哥也参与了出题,表哥很喜欢这书,上回书会还推荐了这本…考到也不稀奇吧?”

“傻妹妹!”容茂仁一嗓子吓得容枝意酒盏都掉了,“哪不稀奇了?好些人都没看过,我看过,直接让我甩开好几百人!”

“当真!”朱氏也站起来了,端起酒盏就要敬容枝意,“好意儿!真真是我们容府的福星!”

容枝意当然不会在此关头破坏氛围,说从前大伯母可不是这样说的,而是让人换了新酒盏站起来回敬她:“意儿也不知道他们会用这书作为试题,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一切都是二哥哥运气好!正好意儿已经包下游街那日晴烟楼的雅间,到时候咱们全府都去看二哥哥打马游街可好?”

“好好好!咱们全府一块儿去…”

“阿娘,”容博仁突然站起,“悦珍不太舒服,我带着她先下去了。”

朱氏还未从狂喜中缓过神:“哦…悦珍不舒服?去请郎中来看看吧。”

“多谢母亲,不必了。”大嫂嫂两句话拒绝了她的好意思,和容博仁一道下去了。

容枝意狗鼻子一嗅,心想这事儿可不简单呐。兄弟两个一块儿赴考,可这书只有一个人读过,有人开心,自然也有人觉得有落差,觉得不公不平,伤心了咯。

管他呢,要不是当初他发疯,她又怎么会厚此薄彼,只给二哥哥推书不给他推?他咎由自取罢了!

没想到才过了一日,二人之间的落差更大了。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敲锣打鼓登了容府的门:“喜事啊!容大人容夫人!大喜事啊!”

容枝意都在睡梦中被吵醒了:“出什么事了?这么吵,让不让人睡了。”

照水也面带喜色跑进来:“娘子快别睡了,外头都是来恭贺的人家,等着你出去照应呢!”

“照应?二哥哥中了?”容枝意瞬间就清醒了,急急跑下来穿鞋,“一榜二榜三榜?”

“是榜眼!榜眼呐娘子!咱们家出榜眼了!”

“榜眼?”容枝意又惊又喜,赶紧双手合十朝天,“阿爷阿娘在天之灵可以宽心了,我们容家出榜眼了!”

当然了,更疯的是朱氏,她还听说陈璟安这回超常发挥,拿到了二榜第四的好成绩,已经连昏两次了。

不过,最大的赢家还是容姝,亲哥哥进士及第,未来夫君进士出身,这叫什么?五品文官女儿的逆袭?往后是再也没人敢怠慢她了。

“换衣裳!”容枝意吩咐道,“我要穿新做的那件雪青色襦裙,配上月白斗篷。去叫阿姝,出门!!”

新科进士游街,围得是水泄不通,还好唐可儿有先见之明,定下了晴烟楼,才让众人不用去底下人挤人。

这还是宋嘉夕婚后容枝意第一回见到她,她挽了妇人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身边不少侍女护卫跟着,一路走来还有人跟她打招呼。

也对,如今身份不同了,是府尹夫人了!走到哪都有排着队打招呼的人。

唐可儿贱兮兮凑上前:“前任探花夫人来看现任探花郎了?”

“你呀!”宋嘉夕点点她额头,“一大早就火急火燎派人来谢府通知我说乔郎君中探花了,害的我被阿旭盘问半日现在才来…”

“停停停,少在我面前秀恩爱!”唐可儿拉她进门,“说得跟你毫不在意似的,还不是急急赶来了?而且,又不止我一个人,你看意儿,恨不得整个人都翻出窗子去看了。”

“谁说的!”容枝意从窗口回过头,“我是…是在看谰儿来了没有。”

唐可儿啊了一声:“殿下也要来?不是说不喜欢什么书生么,也大驾光临来看热闹?”

说起这个容枝意就叹气,“表哥跟我说,自从那个萧朔走了,谰儿就一直不大高兴,闷闷不乐把自己关起来哭。所以啊就让我多找她陪陪她,让她走出这个情关。”

没想到见了赵谰之后,传闻里的闷闷不乐她是丝毫没看出来:“表姐!你这些日做什么去了,也不来找我!我都许久没见你了!”

“啊?”怎么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啊?不是情绪不好吗?

“最近天气不好,又不能去骑马,阿兄忙完科考试题的事还有桩桩件件等着他,三哥哥又要忙公务又要陪雨薇嫂嫂不能陪我去狩猎,连堂哥都忙得脚不沾地,你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不找我出去玩,害我整日无所事事只能关起门看话本子打发时日。”

她又看向唐可儿:“诶对了嫂嫂,你前些日给我找的那些话本我都看完了,真是虐心又虐身,哭得我看完一本眼睛要肿好几日,但是还挺爽的!不如再给我找些新的来吧!”

“哦…好。”

所以她哭是因为看话本?

“怎么回事啊!”唐可儿将容枝意拉到一旁,看了眼身后拉着人点菜的赵谰,哪哪都觉得不对劲,“不是说好的受了情伤?我看她能吃能喝,这是哪门子情伤啊?”

“我也觉得奇怪…你说会不会是太难过太伤心,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到看话本和吃东西上?”

唐可儿点头:“合理怀疑,再探再报!”

二人回到她身边,宋嘉夕正好在劝赵谰别点太多:“殿下,我们吃不完,点多了浪费。”

赵谰不以为然:“谁说吃不完,一会儿阿兄、堂哥都要来,徐元洲那个饭桶也要来凑热闹,还可以叫上新进探花榜眼,恐怕还不够吃吧,再点一些…”

“嗯?”容枝意放下茶盏,“赵珩也要来?不是说今日有事吗?”

赵谰咯咯偷笑:“再大的事,在听到那乔什么拿了探花之后也得放一边呐。”

唐可儿凑到容枝意耳边:“还笑得出来,知道开玩笑,是不是没事?”

容枝意瞪她:“这哪叫没事!她从前会这样笑吗?明显是有事,有大事!”

“阿姐阿姐!人来了!”一直在把风守窗的容姝大喊道,忙招呼众人去窗边看。

今年的状元已经年过半百了,听说从二十岁就开始考了,考了整整三十年,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年终于考上了,还是圣人钦点的。这坚持不懈的事迹,想来立马就要编撰成册传遍大瑒,鼓励那些因考不上而受挫的书生了。

当然小娘子们才不会对他有想法呢,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那注意力想也不用想,可全在榜眼探花两个未订婚的少年郎身上!

容枝意容姝唐可儿占了个离得近些的窗,三个人挤在一块儿半个身子都要扑出去了,惹得在底下被人挤得上不来楼还喘不上气的赵珩大喊:“你们仨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奈何新科进士队伍临近,人潮愈发汹涌,喊什么的都有,容枝意是半点没听见。

不过楼下那排自荐要做新探花郎夫人的小娘子们报家室的声音她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唐可儿还在时刻汇报着战况:“乔郎君竟如此抢手,惹得东市那个豆腐西施和西市酱鸭爪貂蝉二人争得你死我活,都打起来了…现下又加入了飘香记大掌柜的女儿人称大瑒昭君的冯大娘!”

“诶诶,那不是悠悠嘛!怎的她也加入了?”

急得唐可儿大喊:“悠悠!你抢不过的!放弃乔郎君吧!趁现在转战榜眼容二啊!”

容枝意赶忙拉住她:“唐可儿你说话要负责啊,我二哥哥只晓得读书,人傻的很,婆母还难弄,家中一摊烂泥,悠悠来了也是受苦,不行不行!”

这头二人吵得不可开交,站在另边窗户的宋嘉夕和赵谰就安静多了。

宋嘉夕饮了口茶,谨记容枝意给她安排的重任:“殿下,上回萧朔的事,没有影响您吧?”

赵谰笑了笑,低头看向窗外:“你们未免太小瞧我了,影响自然是有的,不过不出一个时辰,什么事儿都没了。”

“我信您,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影响您的。”

赵谰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良久后才回她:“嘉夕姐姐,你说错了,从前没有,现在有了。”

“啊?”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眼前人一闪而过,竟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宋嘉夕魂都飞了,忙趴到窗外去看,难不成赵谰真是天上飘下来的神仙,下凡历练时日到了,要回天上给王母娘娘复命!

“意儿意儿!别吵了!殿下不见了!”容枝意还没跟唐可儿掰扯完为什么不能让李悠悠做嫂子,就被宋嘉夕一句话拉回了现实。

在场几个怔了怔,四周静可闻针。

诶?怎么会静可闻针?方才还人声鼎沸跟一连逛十个西市似的。

几人忙趴出去看,竟见赵谰负手立在游街队伍的正中央,仰着她高傲的头颅,直面新进探花郎乔楚逸。

她头顶的那支三尾凤钗,在烈日下发出刺眼的光辉,也因此,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止。

但这还算是低调的,毕竟她那几支五尾七尾,甚至是圣人亲画的九尾,还没戴出来呢。

整条街的人皆屏息凝视,什么欢笑声求偶声叫卖声全都没了,只在良久后不知是谁带的头,传来一声高亢的:“参见公主!”

紧接着全街的人,不管老的小的还是傻的,都跪了下来:“参见嘉平公主——”

赵谰却没有让他们平身。

赵珩不知从哪冲出,一个飞身跃如人群拉着赵谰:“谰儿!你胡闹什么!跟我回宫!”

她依旧仰头看着马上的人,甩开了赵珩的手,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视线始终紧盯乔楚逸:“你就是新进探花,乔楚逸?”

乔楚逸没见过这等阵仗,愣了一下才下马行礼:“见过公主,正是在下,恕在下眼拙,没有认出殿下,不知您…”

“无事。”赵谰打断他,朝她咯咯一笑,“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就是想问问——”

“你敢,尚公主吗?”

……

满场喧闹沸腾中,只有赵珩和容枝意,几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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