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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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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打死了算我的。”就算在夜里,这声也格外光风霁月。容枝意转头,只见一水冰蓝身影从墙头纵下,翩翩然跃到她面前,让她原本的惴惴不安烟消云散。

“你没事吧?”赵珩拉着她浑身上下一打量,见容枝意摇了摇头,才放下心,随后面色一沉:“你们在这等着。”

她感激地应了一声,跑去唐可儿身边了。

“这儿交给我,你去保护你家娘子。”

轻云诧异:“世子,这有五个人呢。”

“世子?”对面突然传来一声质疑,方才站的远瞧不大清楚,走近了才发现,“你是郢王世子!”

容枝意这才看清,问话之人是武安侯的庶子。

“少废话,前头歌舞还没停呢,你们就敢在后头干这档子事,想来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人吧,那本世子今日,就要替天行道。”赵珩才不管他们嘴里怎么求饶,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人打了出气再说!他赤手空拳上阵对敌,虽是一打六,但也丝毫不显弱势。

打斗期间,容枝意问宋嘉夕究竟发生了何事,宋嘉夕面上带泪,强忍恶心回忆道:“方才抓我衣襟的是范彤娘表哥,范太傅的外孙。他曾向我家递过婚书,但最后阿爷给我订了曹卫铭,他心有怨恨,方才我更衣后想回去,不料半路碰上了他们,他言语辱我几句,我不甘心回骂了他,而后他们就把我拉来了这小树林,我挣扎不过,碧绦又被他们一把推进了荷花池…还好你们赶来了。”

若是她和唐可儿反应慢一些,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宋嘉夕性子坚毅,从未哭成这样过,容枝意气得牙尖打颤,恨不得上去将这几人活活掐死。好在赵珩下手也不比掐死轻多少,没一会儿这原本各个人模人样的小郎君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呆坐在墙角求饶了。赵珩掸掸衣袍走到她们身边,他见宋嘉夕哭得伤心,也没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只问了一声:“谁干的?”

容枝意指指最边上那个:“他,范太傅的外孙,欺负嘉夕,还言语对我不敬。”

赵珩点点头,让轻云把刀给他,他接过,大步迈上前,可就在此时身后又跑来一人:“昀升!不可。”

正是姗姗来迟的赵景帆:“本是他们无礼在先,你若动了手,便又成了你的过错。”

“无妨,”赵珩只道,“你们转过去。”

“你别把他杀了…”她虽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赵景帆说得对,她不能让赵珩被世人咒骂。

“不杀。听话,转过去。”他远远地声音传来,却有着让她心安的力量。

似是有魔力一般,容枝意真的转了过去,还一举挡住了唐可儿和宋嘉夕的视线。

秋日的荷花池早已没有夏日的精气神,这里似乎是个被侯府忘却的地方,铺了一池子无人打扫的枯枝败叶。

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但仅仅是一刹那,又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在那发出呜呜呜的哭泣。

“死了吗?”

“没死,割了舌头废了手。”

没死就好。这样的人若不给他个教训,往后指不定会做出更缺德之事残害更多的女子,况且看他这样,行此苟且之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是他该当的责罚。今日他既然做出如此不堪之事,那他们废他一只手又如何,让他往后再也走不了科举路,再也做不得官,再也不能跟个正常人一样抬头活着。

“没事了,咱们走吧。”赵珩仍旧在掸身上的袍子。

“啊?”唐可儿没听错吧,“那他们要是说出去?”

赵珩半点不在乎:“人是我打的自有我担着,他们可不敢报出你们名字,你们快些离开罢。”

“对,你们走,可不能让人瞧见了。”容枝意拉起唐可儿宋嘉夕就往外推,“你们未来大好前程,可不能被这几个畜生毁了。”

“你也去,”赵珩拎起她,“景帆,带她们走。”

“不成,我要陪你——”话音未落,人已被赵景帆拖走了。

赵珩看着几位姑娘远去,活动活动筋骨,俯视墙角五人:“可曾听过我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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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枝意扒拉在侯府门前等着赵珩的时候,容姝已经催她回府多次了,这回还是一样:“阿姐,听说侯府后院里出了事才提前结束的宴席,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可别惹事上身了。”

“你们先走,我再等等。”

容姝已疑惑半日了,往里头张望一番,该走的都走完了,到底在等谁?

哦,瞧她笨的,答案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吗?还能等谁,自然是郢王世子啊。

被等之人恐容枝意先走,急着出去寻她,刚走出园子,就听得后面有姑娘家的脚步声,他站住脚:“娘子有事便说吧,跟在本世子身后,恐毁了娘子清白。”

姚含蕊一愣,羞红了脸,支支吾吾扭捏了半日,直到赵珩等不住了,再次迈开脚步时,她才喊住了他:“世子当真这般喜欢她么?她同奉节郡王如此纠缠不清,究竟有什么好?”

“她好不好,应当轮不着娘子来评判吧。”

姚含蕊望着前方那个背影,实在不愿放弃:“可是,一个五品文官家的女儿,无权无势,怎能配得上你?王爷王妃定然不会同意的。含蕊知道世子心有报复,含蕊出生侯府,父亲重权在握…”

“姚娘子慎言。这话若旁人听了句,指不定要以为本世子心中藏了不该有的念头。”赵珩不想再与他多说,欲要迈步离去,可想起母妃那些让他善待天下女子的话语,还是轻叹一声收回了脚步,“我就算心有抱负,也不会将亲事与利益挂钩,去牺牲女子一生的幸福来换取一时的成就。姚娘子家世出众,但愿您能觅得良人,而不是只知利用却不知珍惜之人。”

秋风袭人,姚含蕊站在原地,遥望他离去的背影。

“来了。”水冰蓝袍子的一角甫一出现,容枝意就追了上去,跑到他面前左看看右看看,见他无事,连一缕头发丝都没乱,这才松口气:“你做什么去了?”

人多眼杂,赵珩朝她一笑:“走,送你回府。”

回程路上,容姝跟她坐在一辆车里,听他二人一个骑着马在窗外一个在马车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吓了一大跳。

窗外郎君说得平静:“我把人绑了丢去了侯府后巷,又让人散步谣言,说是有贼匪想趁今日搜刮侯府,几位郎君挺身而出,受了些小伤。”

“不怕她们说出去吗?”

“胡振被割了舌头暂且说不出话,其他几个放心吧,我跟他们讲明,若敢多嘴一句让我在大街上听到半句流言,便不只断双手那么简单。这里头还有武安侯的庶子,若他不怕我把事情闹大,闹到朝堂上去与他争个不可开交,告他阿爷管教不严,就把这些个人看好,把嘴闭紧了,否则就算不是死,他这辈子也废了。这段时日我会派人看着他们,一旦失言,当场便灭口”

“那便好。”容枝意松口气,“多谢,今日麻烦你了。”

“我母妃常说我是他上辈子欠的债,”他说到这一顿,笑出声来,“我看,你容枝意怕不就是我上辈子欠的债吧?”

“你要多少?我还债便是了。“

赵珩也在窗外头偷笑,顾及到车内还有人,只道:“行了,你不是常说,咱们生来享了皇族恩惠得了百姓敬重,对于这种官宦人家子弟犯了错事,应当予他应有的惩罚。更何况,他侵犯的是官眷,我更不能视若无睹了,料想寺卿大人矜矜业业为家为国,女眷却遭到如此对待,那得多叫他心寒啊。我不过做了该做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回头我自会向伯父禀明,伯父仁善,会谅解我的。”

容枝意点点头,又听他说:“况且,胡振这手我若不断,自会有人替她断了去。”

她顿悟,脑海里浮现了一番谢泽旭那张俊俏的脸:“谢少尹哪有你说的那么凶残…”

“你可别被他模样骗了,他就是那芝麻元宵,内里黑着呢。”

容枝意轻笑一声,放下窗帷坐直了身子,这才看到车上坐了个容姝:“方才那些话…”

“阿姐,我什么都没听到,”容姝缩在马车角落又摇头又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容枝意看她这样,索性开玩笑吓唬道:“反正外头要是有流言,我一查是你说的,那我便叫人把你耳朵舌头都拔了。”

容姝忙捂住嘴,捂了嘴又发现耳朵还没捂上,手忙脚乱:“阿姐,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方才讲的含糊,容枝意知晓她就算听到了也未必听懂了。正好她也想查查曲谱的事,哪怕她觉得不是容姝,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得让人多看着她一些。

夜色已深,容枝意本想跟赵珩说不必相送,可掀起窗帷一看,都到容府的巷子了,这时候再跟他推脱未免太过虚伪。等车停稳当,窗外忽的传来一声吩咐:“你们先进去,我有话同县主说。”

容姝弯着腰下马车的身子一僵,瞬间就跑没影了。

“何事要避开人说?”容枝意疑惑,正要起身下车,不料迎面撞上座人墙,径直给她弹回了软塌上。

她捂着脑门埋怨面前端坐的赵珩,但见他此刻玉冠束发,正襟危坐,在黑夜里竟显得有些冷厉。她喃喃着闭上了嘴,不知他此举何意。

秋夜清凉,周遭一派寂静,下人们早已自觉散开,豪华的辂车忽然就有些逼仄,只剩下车内二人淡然悠长的呼吸声。

他侧头打量她良久,碧波荡漾的眼,满是疑惑,长睫轻轻煽动,似飞舞的蝶翅,更别说粉面桃腮,长眉连娟。还有周身萦绕的,那似有若无的香味,让他满脑子都是长安四月的春光。

他终于收回眼神,败下阵来,长舒一口气:“意儿,你喜欢景帆吗。”

意儿,他唤她意儿,虽先前也这样喊过几回,但这声…像是触电一般,让容枝意整个人都僵住了,久久不能发出声来。

“喜便是喜,不喜便是不喜,倒是说呀,何时变得如此墨迹了。”他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天底下都没有比这个再急的事了。

容枝意支支吾吾涨红了脸:“与你…与你有何干系?”

赵珩心说当然和他有关,倾身往她那挪了挪,满眼都是渴求:“我想知道,不成么?”

本就因他在而显得十分狭窄的马车,他还往她这里挪…她更加无法动弹了。

得不到她的答案,或许他该换一个方式:“你会与他成婚么?”

容枝意咽了咽口水,避开他炽热到烫人眼光,只觉得自己此刻浑身上下都是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太近了,太近了,近到脊背仍旧僵直着,全身力气都用在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上。

“他很适合我。”

无论怎么看,赵景帆都是眼下最适合的人选。

赵珩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的将手抵至她脑后车壁:“适合,那便是不喜了?便是不会嫁了?”

“你怎知我不喜?”容枝意仰头对上他视线,眼睫险些擦过他鼻尖。

赵珩轻哂一声,黑亮的眸子姣若秋月,呼出的气息夹杂着清甜的酒气:“我就是知道。”

话音刚落,辂车微晃,回过神时,眼前的水冰蓝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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