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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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世子,便是要喊姐夫了吧。”
“咳咳!”容枝意一口茶呛在嗓子里,赵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姐夫吓得愣住了。
“你瞎喊什么!我阿姐还没订亲!”容姝小声斥骂他。
陈璟安咋舌:“我听人说早间他二人十指紧握,我以为他们也是未婚夫妻!”
“哪儿听来的传言!还不快和我阿姐道歉。”
陈璟安这才坐直身子,赔笑道:“抱歉,我不知道…”
容枝意拍拍胸口平息下来问他:“你和徐元洲熟络吗?”
怎么能这么二,恐怕和徐元洲才是亲兄弟吧!
“元洲兄?不瞒阿姐,我与他是从小穿一个裤衩长大的。”
“呵呵,难怪啊。”容枝意尴尬笑道,还真给她猜着了。
“葡萄!”唐可儿上了楼朝她跑来:“看到我方才最后那一杆了吗?是不是很英武?”
容枝意点点头:“恭喜啊。”
“你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累着了吗?”唐可儿担忧地问。
还不是被一句姐夫给吓得!
唐可儿今日着实亢奋:“对了,太子殿下说过些日子可以带我去郊外骑马游湖,咱们一起去吧!”
容枝意诧异着看了二人一眼,表哥这挖坑的速度也太快了,可儿这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人往坑里扔了:“好啊,我们一块儿去。”
随着又一声鼓声奏响,第二场比赛也开始了。在这场比赛的衬托下,之前两场都好似是幼儿玩闹。打了近乎两盏茶的功夫了,比分竟还一丝未动。赵谰和赵景帆强强联合,但召王和另一位陈家小娘子也不甘落后。这位陈小娘子就是陈璟安的妹妹,上回与召王在常恩寺相看的那位,她也曾是赵谰伴读,所以跟容枝意也算相熟。
“好饿…”容枝意都趴桌上又睡了半柱香,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这都快午时了,怎么还没结束。
“葡萄!别睡了别睡了!快快快要上场了!”
“啊?”容枝意睡眼惺忪抬起头:“谁赢了?”
唐可儿拽起她下楼去:“公主,公主赢了!”
那她要是这局赢了,下午岂不是要对上赵谰了,真是个好消息…容枝意直到高坐上马,还没缓过神来。
正午的太阳还是有些毒辣,她瞌睡刚醒,被晒得仍然有些昏昏欲睡,就连赵依茹骑马走过横她那一眼她都毫无反应。
赵珩以为她是紧张,忙宽慰:“别紧张,我不会让你输的。”
“嘁,”她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我才不会输给她呢。”
从前又不是没跟她比过,还不是次次都是她手下败将,要说她这方面还真是随了她父亲,颇有些天赋,若是从小学武再用功些,如今说不定也能成一代女将了。
鼓声起,球瞬间飞出,她也收回思绪,成不了女将军,就在这球场上来个一鸣惊人吧!
比起场上人,台下人似乎更紧张一些,眼看球从这飞到那,好不容易要进洞了,却又能被不知从哪冲出来的人防了回去,刺激又焦灼。唐可儿是一刻也没闲住的,看得她热血沸腾,和赵谰一起,叫上几个交好的小娘子,一起为容枝意喝彩助威,一时之间全场都在呐喊:“容枝意!容枝意!容枝意!”
徐元洲也不甘示弱,本想喊上谢泽旭结果被忽视拒绝了,又想喊上陈璟安却想起场上另一边的人是他阿兄,想拉上三殿下却想起他是主办人不好偏袒,只好叫上自己几个侍从一马当先喊起赵珩来。
台下人声鼎沸,此起彼伏地高喊着自己的名字,容枝意恍神看去。这一恍不得了,马球竟不知从哪来在她眼前迎面飞过,她匆忙后仰倒下,起身一看,来人是赵依茹。容枝意再大的瞌睡也醒了,来不及大骂一声,拽起缰绳势如破竹冲去。
“抱歉啊,失误。”赵依茹轻描淡写说道。
场下人倒吸一口冷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宜都郡主不是在打球,是在打南川县主啊!何况球场好比战场刀剑无眼,本朝在马球场上丢了性命的人还少吗?就算真出了事,宜都郡主只要咬定说自己是无心的,谁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赵谰和唐可儿气极,忙喊:“冲啊!一球都别让她进!”
宋嘉夕也忍不住了,一改淑女外表,跑上高台大喊着:“意儿!打完就能用午膳了!午膳!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
话音刚落,赵珩找准机会,把球传给容枝意,容枝意扬起手一挥杆,赵依茹防不胜防,稳稳进洞了。
她是真饿了,听到烧花鸭几个字眼前都燃起小火苗了,赶紧再接再厉和赵珩配合得一丝无缝连着又进一球。
场下再次沸腾起来。唐可儿目瞪口呆,朝宋嘉夕赞许道:“嘉夕,果真还是你有法子!”
好几位小娘子都看入迷了,原本都听闻郢王世子脾气差不好惹,今日一见竟是如此神仙般的人物,样貌比起太子和谢少尹,那都是不输的!加上刚刚那精彩绝伦的一球,打得当真是妙啊!
有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小娘子站出来嬉笑道:“你们可别想了,世子表现的还不明显吗?满心满眼都是县主一个人。”
“是啊,早上我亲眼所见,公主和郡主争世子都快打起来了,世子怎么开口都没用,大吼一声松手两人才作罢,这时县主站了出来,说她和世子早就约好了,谁也不换,还和世子十指紧扣,那叫一个浓情蜜意!”
“难怪!诶说起这个我想起,乞巧那日我去韶光楼听曲,就是县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楚七娘。那时忠勤伯喊了几个护卫想捉住县主,就是这位郢王世子从天而降,挺身而出,一把拉过县主护在身后,把忠勤伯踹到在地。现在想来,乞巧都在一块儿过,怕是早就两情相悦了吧!”
“那就奇怪了,既然两情相悦,怎么还不订亲啊?”
“你懂什么,说不定世子是想找个好日子求圣人赐婚呐!”
几人讨论愈发激烈,传入坐在前方的姚含蕊耳中。她双手握拳牙关禁闭,神情狠戾。
“蕊儿,怎么了?”开口的是武安侯世子。
姚含蕊闻言笑开:“我没事,阿兄方才去哪了?”
姚世子也毫不避讳:“我去下面看比赛去了,这场竟比上一场还要精彩。从前没觉得南川县主如何,今日这一见才觉她美貌不输嘉平公主,球技也是矫矫不群。”
姚含蕊脸色更不好看了,言不由衷地点点头:“是啊,县主,秀外慧中。”
“这…这是什么情况?”姚世子目不转睛盯着球场,诧异道。
容枝意和赵依茹杠上了。眼看再进一球就能结束了,自然是义无反顾奔球而去,赵依茹也紧跟其后,怎奈容枝意严防死守,她找不到机会下杆,气急败坏直接用马狠狠撞去,容枝意再次被撞得后仰倒下,天旋地转,险些落地,被及时赶来的赵珩一把捞起,与此同时,对方趁机也进了一球。
容枝意着实没想到赵依茹会这么不要脸面,也顾不上腰间疼痛了,奋起直追,两人再次争夺起来。这边她和赵依茹斗得不相上下纷纷不让对方碰到球之时。那边的赵珩也不收敛了,开始飞速变换着攻势,打的陈世子毫无招架之力。
带着桂花香的秋风瑟瑟吹过,在场上挥汗如雨的赵珩忽的想到,今年,终于又能吃到她做的桂花糕了。随即扬起嘴角,算准角度和时机,扬起手中球杆猛地一挥,一杆进洞。
场下摇旗呐喊声再次爆发。赵珩朝陈世子说了句承让,便策马朝容枝意奔去。
容枝意怔了一瞬,顿时心血沸腾。
赵珩赢了!他说不会让她输的,他做到了!
她不再搭理赵依茹,因为她看到远处的少年正策马向她狂奔而来,意气焕发、神采飞扬,仿佛眼里只能看得到她。
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了,她听不见身旁赵依茹的句句挖苦,听不见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只听见望向他时,心中怦怦狂跳的悸动,像风卷过盛开的春花。
好似万丈光芒都落到他身上,让她不由分说想靠近他,让她愿意不远万里调转马头,恣意向他奔去。她难以描绘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也难以描绘此刻的心情。
容枝意与人说世道艰难,如果说姨母是她的依靠,那他就像迎面吹来的煦风。这布满阴影的黯淡路途里,她满身伤痕孤身一人沉默徘徊着,彷徨且迷惘。可是有他的出现,他带着满腔热忱一路高歌,带着皓月般的灼灼光芒而来,让她不再惧凄风苦雨岁月漫长。
终于,他近在眼前了。
他翻身下马,向她大步流星走来。容枝意也跳下马,快步跑向他,有那么一瞬,她想就此扑进他怀中,像上回在雨中那样紧紧拥住他。
可她不行,她在距他两步之内站定,气喘吁吁地双手扶着膝盖,抬起头看向他。
赵珩向她走近一步,低眸浅笑:“突然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了。”
她被这句话闹得眼眶微红,可心中却渐渐清明起来。
是她想错了,从头至尾都是她想错了,她始终觉得他待自己好存在着补偿的意味,可此刻她发现,眼前的他和从前根本没有区别。从前的他会因为她被欺负而替她出头,今日的他仍然会给她撑腰,也仍然喜欢她做的桂花糕。这些和弥补补偿通通都没有关系,他对她,一直都是如此的。是她想错了!是她想错了!还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可她尚未来得及深想。
“葡萄!你太厉害了!”唐可儿拉着众人跑来,几人围着他们二人站着,容枝意久久不语,突如其来的怪异气氛环绕着众人。
半晌后,她终于直起身子,扶着方才用力过猛有些酸疼的腰肢长叹一声,扫过众人喜悦的脸颊,最后在宋嘉夕面前落定,询问道:“栀栀,午膳真的有烧花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