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茴字四法古风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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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凡在心里默念：“搜索窦浩然。”
眨眼间，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答题卡。
卷面上的题目答了个七七八八，字体嚣张，像无数个螃蟹张牙舞爪，横行无忌。
蓦然，一串鲜红的警示符跳出：
警告！此为学渣视野，谨慎借鉴！！！
卜凡想笑，强行憋回去，再在心里默念：“搜索初炫宇。”
初炫宇的试卷是另外一种格局，字体奇小，仿佛一只只小小的蚂蚁，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
这一次，警示字符似乎来得更快一些：
警告！此为学渣视野，严禁借鉴！！！
窦浩然的试卷是谨慎借鉴，已经足够搞笑，到了初炫宇这里，直接成了严禁借鉴，不笑简直对不起苍天对不起大地对不起阳光和空气。
卜凡直接笑出了鹅叫。
尽管卜凡及时发现，迅速捂住了嘴巴，可是已经发出的笑声却收不回来。
李峰立即投来严厉的目光，义正词严地痛斥：“某些同学就是不知道自觉，简直是损人不利己的恶劣行径！
“即便你自己渣，没有前途，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别的同学和你不一样，他们还有大好前途，拼一拼，没准还能拼出一个超水平发挥。
“奉劝某些别有用心的同学，不答题就离开，不要影响别人答题发挥。”
虽说李峰说的是某些同学，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刷刷刷，四十多道目光投射到了卜凡身上。
卜凡感觉刹那间被照得通体透明，任何龌龊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他直接招架不住，手忙脚乱收拾试卷交到讲台上，然后落荒而逃。
李峰目送卜凡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摇了摇头，随意翻看卜凡的试卷，调侃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缓了缓劲，李峰压低声音求助陈光照：“陈老师，你教语文你懂行，过来瞧瞧这份试卷是什么水平。”
陈光照四平八稳走过来，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赶紧又扫了一眼，再看便聚精会神，表情凝重起来。
足足过了一根烟的时间，陈光照才抬起头来，严肃认真地说：“我敢打保票，这是一份完成度很高的试卷，估计分数能杀进全市第十。”
“嘶……”李峰忍不住使劲吸了一口凉气，“有这么厉害？”
“千真万确。做了三十年的语文老师，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陈光照很笃定，又故意叹气，“看来，某人少不得要学几声狗叫了，黑心的陈老师还是非常期待的！”
李峰猛然遭受一记重击，没人知道他内心的阴影面积究竟有多大。
他兀自挣扎说：“就算语文考得好，别的未必好。我看人最准，不信这次走眼看差了。你看他长了一副学渣的模样，难不成还能秒变学霸不成？”
陈光照看李峰的目光便带了一些怜悯的色彩。很多时候，人们过信任自己的眼力，把自己亲眼看到的当成真相。
卜凡从考场走出来，走到校门口等待初炫宇和窦浩然出来。
在考场上，他是真的觉得两个货色的试卷好笑，他也是真的为两个货色糟糕的答题发愁。
如今，他有了“学霸视野”，考出高分轻而易举。可是自己的兄弟考得一塌糊涂，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还有，见了面他还要好好问问他们，为什么爽约没打电话叫醒他。尽管他赶上了考试，有惊无险，但是他也切实受到了惊吓，需要他们的歉意补偿。
旁边一小撮提前交卷的考生，正在对答案，叽叽喳喳，异常热烈。
“居然会有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学法你会几种并写出来这样的问题！”李昀气愤地说。他是一个矮个子男生，圆脸，嘴唇厚，一脸憨厚相。
“是的呀，有这样的题目纯粹是文明的倒退！”王欲静也愤然说，“不过气归气，还是要答的。李昀，你会几种？”
李昀回答：“这个问题很无聊很无理取闹，所以我拒绝回答。”
王欲静笑着挖苦说：“你可真会为自己的无知找借口，这样回避不会的题目，可真体面呀！”
李昀争辩说：“我纯粹是看不惯这种降智的问题，与我会不会没关系。”
王欲静不依不饶地问：“那你倒是说说你会几种呀。”
李昀期期艾艾支支吾吾说：“这个呀……说实话……我只会一种。”
王欲静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没有乘胜追击，却问其他同学说：“你们会几种？写了几种？”
刘凯说：“两种。”
张凯说：“三。”
“四种，我写全了。”宋其红说，引来考生的注目。她瘦瘦弱弱，脸色苍白，扮演孤魂野鬼不用上妆。
李昀坚持抱怨这样的题目不该出现在高考试题中，出现了考生们也应该以拒绝回答的方式抗争。
几个答得不太好的同学纷纷附和李昀的观点，觉得这样的问题的出现直接影响了高考的公平性。
要知道高考已经出现了几千年上万年，这是一道横亘古今的公平底线。
卜凡借助学霸们的视野，自然把四种写法都工工整整写在了试卷上。
他走过去，大声说：“质疑考题的公平性毫无意义。因为出现在高考试卷上的题目，不会针对某一个考生，无差别面向所有的考生。即便这道题目不公平，也是对所有考生的不公平，对所有人的不公平，何尝不是一种真实的公平？”
一时间卜凡的共评论把考生们唬住了。
片刻的令人难堪的安静后，李昀先回过神来，质问说：“你谁呀？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宋其红不屑地说：“噫，你们居然不认识他？他是我们十一中学大名鼎鼎的‘朽木三侠’之一——卜凡同学！”
李昀问：“学习很好？”
宋其红实话实说：“不好，很不好，是头号学渣！”
“可笑不可笑，一个学渣居然也来说教了！”
“是谁给了你勇气？”
“你说你会几种？写了几种？”
卜凡对于他们的群起而攻之充耳不闻。因为就在此时，他看见了远处的一个人，他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他。
那里有一个人，身穿仙意盎然的白色长袍，有点儿玉树临风，有点儿卓尔不凡；一头黑色长发披散开来，随风飘散，有点儿风流倜傥，有点儿放浪不羁。
尽管张泽春看上去更帅了一些也更怪了一些，但是不凡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早上刚刚结交的朋友张泽春，就是他，送给了自己“学霸视野”，才有了令他扬眉吐气的语文考试。
张泽春漫步在人群中，肆无忌惮观察着周围的人。
卜凡觉得尴尬的事情就要发生，因为张泽春几乎把眼睛贴到了别人的脸上，可是奇怪的是，被张泽春观察的人浑然不觉，仿佛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张泽春根本不存在。
高考无疑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一种考试，没有之一。
更有人断言，高考是有史以来最能够彰显公平的一种考试，守住了人类关于公平的最后一条底线。
张泽春没有经历过高考时代，所以很好奇神奇的高考，能让人如何痴狂，能让人如何疯狂。
卜凡发现张泽春的瞬间，张泽春就感觉到了，不由蹙眉诧异为什么被不凡发现，随即便释然，他看到卜凡鼻梁上的巨丑眼镜框，问题就出在所谓的“学霸视野”上。
看到张泽春望过来，卜凡露出会心的微笑，兴高采烈地走向张泽春。
他要感谢亲爱的阿春哥，他要拥抱亲爱的阿春哥。
张泽春的嘴角悄然挂上了一丝嘲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卜凡，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走开，迈着闲适的步伐。
尽管没有人看见张泽春，但是在张泽春前方的人受到无形力量的驱使自动闪避，所以张泽春走在人群中，犹如闲庭信步，前方始终有一条通畅的路。
“阿春哥。”卜凡出声叫道，心里忍不住好笑，明明张泽春向这边看来着，愣是没看见自己这个大活人。
张泽春仿佛没听见，径直走着。
卜凡小跑起来，但是跑得很艰难，不时撞到别人或者被别人撞到。他又高喊了一声：“阿春哥！”
张泽春在卜凡的视野里消失了，卜凡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卜凡又好气又好笑，想着下次见到张泽春，一定要笑话他眼大无神，自己都差点儿挂在他眼皮子底下了，他就是看不见。
他有预感，还会和张泽春见面。
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主动向自己释放善意，给予自己巨大的帮助，他卜凡绝对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充分利用好“学霸视野”，将高考高质量地进行到底。
这样一想，卜凡心里生出了昂扬的斗志。
此时，交卷出来的考生越来越多，等候多时的家长蜂拥到侧门附近，营造出了人山人海的氛围。
这边有妈妈急不可耐，出声询问远处的儿子：“考得好不好？”
那边有爸爸剑走偏锋，关怀问候近处的女儿：“累不累？饿不饿？”
有人懊恼得嚎啕大哭，只因为和别人对答案时，发现自己漏答一道题，那道题目对他来说手到擒来简单得很，相当于白捡分的题目。
也有考生志得意满朗朗大笑，只因为所有的题目都答对，考出高分势不可挡在所难免。
嘁嘁喳喳，嘤嘤嗡嗡，人声喧哗，全部都是对于高考的关切。
卜凡有些失落，他觉得这些关切与他无关。
他是一个被嫌弃的人。父母嫌弃他，他是一个被爸妈放弃的孩子。
那么多妈妈为了孩子高考穿上旗袍，他的妈妈林丽可以穿旗袍，但是绝对不会因为他高考的缘故。
那么多爸爸为孩子高考跑前跑后，他的爸爸卜赋可以跑前跑后，但是绝对不会因为他高考跑出一步。
卜凡心寒心塞，转念之间突然自暴自弃地想，自己的父母对自己不闻不问，陌生人张泽春却赠给自己“学霸视野”不图回报，差距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即便张泽春图回报，他也只有感激之情，大不了用自己的生命回报他。
这就是“士为知己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