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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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小鹿仙已被嵇族老派人连夜提走。
审问一事,从来没有规定的时间。只要于案有利,随时随地,皆被允许。
这嵇族老也是按捺不住色心狂飙,非要先尝为快。
天大,地大,享乐最大。
人族落在这么些个皇室贵胄、王公大臣、门阀世家手里,若是不亡,天都不许。
少年与小荷刚出天牢大门,迎面碰到闻讯赶来的西将军和他的亲卫。
西将军只是对少年抱了抱拳,冷冷冰冰地道:
“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请示下,如何处置!”
少年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先自怯了,扭扭捏捏的,好大一会也没说出个字。
小荷在旁边急得直咬牙。
这西将军生性肃杀,向来对谁也不留情面。
在西将军跟前,她向来不敢放肆,这会儿,也只能在心里为少年暗暗鼓劲。
倒是西将军,难得的好耐性,满脸铁青,一言不发,静等少年颁下命令。
他的反常,让小荷都觉得他是不是故意挡住去路,拖延时间,以给嵇族老留下足够的腾挪空间。
可能少年也想到了这一点,知道不能再僵持下去。
小荷看见,少年的拳头都攥出了血来,说出的话,却还是唯唯诺诺,好商好量的。他道:
“我觉着,能不能,灭他全族呀?”
没想到,西将军猛一抱拳,雷霆般地怒吼道:
“末将领命!”
他转身,喝道:
“传我将令,嵇氏一族,鸡犬不留。”
他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不开个宣泄的口子,会把他憋炸。
不长眼的嵇族老,跳进了他的怒火里。
在这个黎明前的黑暗中,用自己的污血染红了朝霞。
人族大军冲入嵇府,少年与小荷直冲嵇族老的卧室。
卧室刻有简单的符阵,也就是俗称的禁制,门也被从里面栓死,小荷招手一道妖异的剑光,斩灭符阵,斩断门闩。
小鹿仙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躲在墙角,蜷缩成团,瑟瑟发抖。
嵇族老被一根鸡毛掸子穿过额头,钉在墙上,离地三尺。
少年心疼得把小鹿仙抱起,小鹿仙的双臂顺势圈住了他的脖子,螓首紧依在脖颈,嘤嘤抽泣。
少年连忙轻声安慰,道:
“别怕,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哪知小鹿仙的嘴唇,却抿了抿少年的耳垂,又似有似无的嗤嗤笑道:
“谁说‘银样镴枪’不杀人。
我的‘银样镴枪’实力暴增呢。”
少年被她弄得酥麻了全身,又害羞,怕小荷瞅出什么端倪,忙不迭地抱着她冲出房间,冲出嵇府,顺着大街,冲向祈仙缘。
小荷知趣地远远跟着,心里竟也荡漾着甜蜜的笑意。
西将军骑着白底黑纹、比高头大马还高的老虎,一贯的严肃,不苟言笑。
可当他走到小荷身边的时候,突然俯下身子,对小荷道:
“别羡慕人家,什么时候你也弄一个就是。”
小荷的脸“唰”地红到耳后根。
西将军却仰天大笑,奔驰而去。
能看出来,这一场杀戮,消解了他的憋屈。
人就是这样,不管遭遇什么,只要心气顺了,心境也就愉快平和了。
只是他这一杀,爽了自己,却震动了朝野。
老皇闻之,心底发寒,却大汗淋漓。
不是人族的力量让他惊惧,而是这敢干的精神,敢于出手的魄力,让他肝胆俱裂。
皇室贵胄、王公大臣、门阀世家们闻之,都收敛了往日的高调与张扬。
他们心里也是暗暗嘀咕,这位天选大将军与人族大军的关系,与已往截然不同啊。
但是,这些最擅长制造谣言的杂碎,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更不会舍弃犀利狠辣的谣言攻击。
这次的谣言是“人族大军内斗内行、外战外行……”
但好像没有什么人搭理他们。毕竟,这样谣言,比不上大将军的风流债,更让人想入非非。
圣女大陆的人族闻之,纷纷欢呼雀跃:
这也太感人了,大将军为救爱妾,只身闯天牢啊!
戏台上,从此又多一番热闹。
反而,没有人在意少年的不务正业:
只顾风花雪月,不顾人族的安危前途。
人族就是那么奇怪,你可以昏庸无能,可以横征暴敛,但你不能不风流。
就像一白遮百丑和一力降十会一样,一旦风流,万苦皆休,必是流传佳话。
父山上小门派的妮闻之,裤子都气掉了:一个赐婚的圣女,还没撇清,这又在祈仙缘养个侍妾!
果然,老实人,都靠不住。
但她不怕,她要争取她的幸福,只要是为了少年,谁来她都不怕。
她捋捋袖子,冲下了父山。
于是,祈仙缘门前,被她闹得马嘶狗跳,一地鸡毛。
她披头散发,灰尘、汗水、眼泪污浊了本就不漂亮的脸面。
她手提着一截未打磨过的粗糙短棍,声音嘶哑似破锣,又喊又叫,只身要往祈仙缘里闯。
那些拦着她的杂役,都被她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还是管事的明白事理,等他在妮的喊叫声中,听出妮是来找少年的,便一挥手,任妮闯。
更过分的,他还示意一名杂役,以去抢先通报为名,往柳林坡方向奔跑。
那杂役边跑边回头,还几次夸张地跌倒、崴脚、闪着腰,极尽拖延磨蹭之能事,只为在前面给妮带路。
他们唯恐妮跑错了小院,惊吓了别的尊客。
前面就是柳林坡的小桥。
报信的杂役,腰也好了,腿脚也利索了,一溜烟钻进小院,大声禀报,道:
“大将军呀,你家夫人杀进来啦……”
客厅里,少年、小荷、小鹿仙三人,正互相印证事情的来龙去脉。
才讲到灵动小厮与卤菜摊主均为飞将军麾下假扮,便被杂役这一声大喊叫停。
听到“夫人”二字,少年立刻想到是妮来了,心里一阵“噼啪”乱跳,紧张有余,镇定不足。
但又想到,自己是在师甫地安排下,堂堂正正地执行任务,为什么要紧张呢?
他不由瞄了一眼小鹿仙,小鹿仙神色依然,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倒是他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脸红得像公鸡的肉冠。
妮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见屋里三个人,怔了一下。
少年不能打,那疼都疼不过来,怎么舍得打。
圣女不能打,那是老皇赐婚,人家才是正牌,不能打,再说,人家是人族数得着的高手,也打不过人家。
那还剩下的那个女人,不论你是无辜还是被牵连,不论你是自愿,还是被迫,没办法,就是你了。
妮举起手中的短棍,挥舞着,冲向小鹿仙。
小鹿仙调皮地一笑,伸伸舌头。
妮“哼唧”一声,晕了过去。
等妮苏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她跑到门外,师甫依然如故。
从她记事起,师甫就是每天蹲坐在那老槐树下,抽着老烟袋,读着破书。
天高云淡,阳光煦暖,清风温柔。
妮有点恍然一梦的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她要向师甫验证一下,问道:
“少年呢?”
师甫往山下的方向,努努嘴,道:
“看塘子呢。”
“圣女呢?”
“在老皇身边呢。
不完成任务,不许回来。
而且,老皇也有好多事,想问她。
这样多好,两全其美,各取所需。”
妮挠挠头,明明没有什么不对,却总觉着哪里不对。
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虽然仍有点害怕,但,还是得弄清楚。
她异常严肃地问师甫道:
“那条大白蟒呢?”
“什么!”师甫仿似被她吓了一跳,忙关心地追问道:
“什么大白蟒?”
妮也不隐瞒,把自己捉奸的事,和盘托出。
说自己举起短棍,要打那女人,哪知那女人是一条大白蟒,还对她吐着信子。
师甫也严肃起来,思忖良久,忧心忡忡地道:
“你好好休息。
我下山给你抓点药。
唉,这段时间,你太紧张了……”
师甫嘟嘟囔囔往山下走。
妮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
“我说呢。
吓死我了。
少年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找女人。
果然是个梦。
只是,那白蟒,好吓人。”
弄清楚其中原委,妮快乐起来。
她既要忙着刺绣挣钱养家,又要张罗着家长里短、洗衣做饭。
唉,这两个让她时刻牵挂的男人呀,做点什么给他们吃呢?
她这点烦恼,跟韦族老的忧愁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