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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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甫直接从小荷被控制讲起，却略过东将军不提。
他沉沉地道：
“事情很严重！
老皇与域外之族勾结，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十年前，他身为天选之子，代表人族与域外天皇一战那时。
而他最新的谋划，充满算计。
他从你进出女娲陨落地的状况，自信地推断出，这圣女大陆的守护神力已经消失。
他利用天皇太子的骄傲自大与刚愎自用，要以订立生死契约为借口，把天皇太子邀请到圣女大陆来，并舍弃九天大陆的古殿遗迹决斗场，就在这圣女大陆一决胜负。
这就很有意思。
如果这圣女大陆的守护神力还在，只要天皇太子一动手，就会被守护神力绞杀。
域外之族的百花杀战阵，就必然冲上圣女大陆，与守护神力血拼。
到那时，就是见证传说的时刻。
人族和域外之族的命运，就看命运的选择。
如果正如老皇的推断，守护神力的确消失，那就看决斗的结果。
天皇太子赢，人族被赶下海。
我们赢，人类苟延残喘。
但是，我们赢，还不能让天皇太子死。
同样，他一死，什么生死契约，都挡不住他们的百花杀战阵，冲上这圣女大陆，人类也只能逃往大海。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若我们赢，天皇太子也能确认这圣女大陆的守护神力已经消失，那么，百花杀战阵会不会杀过来？”
“好乱！”少年听得眉头凝成疙瘩，恨恨地道：
“这几乎是个必死局。
真想不通，老皇身为人族帝王，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族人！
他能得到什么？
即使域外之族收留他，他难道不是个屈身为奴的结果？”
“唉……”师甫叹息着，疲倦地道：
“真的好难啊！”
他嘴里叼住烟嘴，去翻那本破书，仿佛多翻几遍，就能找到破解难题的答案。
但看来，他注定要失望。
倒是少年，没有放弃，来来回回推衍测算，看到了一缝，不是生机的生机。
他斟酌着，道：
“除非……”
师甫抬起头，看着他，等他的结论。
他又前前后后捋了一遍，慎重地道：
“除非我们既能打败天皇太子，又不暴露守护神力的真实状况。”
“作弊？”师甫为自己的这个龌龊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他以自己的人品保证，这两个字从不在他的字典里，但是人家少年又没说明。
看来，卑鄙的还是自己，不是少年那颗单纯的心。
他急急地在手上的那本破书里翻找，在中间的某一页，找到了他想要的记载。
他用四指背面，敲打着破书，嘴里还毫无顾忌地念叨，道：
“就是它了！”
说完，就地纵起一道白月光，飞往后山山洞。
少年和妮烧好了卷子鸡，等师甫回来，直到夕阳西下。
和夕阳一起回来的师甫，也笑得和夕阳一样天真。
跟少年一起在老槐树下等师甫的妮见状，蹦蹦跳跳就迎了上去，抱着师甫的胳膊，催促道：
“快走，去吃卷子鸡。
我早就烧好了。
你看少年，有多疼您。
我说给他弄点合口的，他非要卷子鸡……”
师甫笑开了颜。
少年却羞红了脸，他扛不住有人这样当面戳破他的心思。
怪不好意思的。少年总会这样说。
师甫也从满满的成就感中回过味来，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说，便一边进屋坐下，拿起筷子，开吃，一边道：
“我有两个消息……”
“先听好消息。”妮抢了师甫的话头。
师甫愣了愣，有点为难，道：
“都是好消息，你让我……”
妮跟少年都笑起来，心情也更加松弛许多。
她想，要是永远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心里开始强烈地诅咒天皇太子。
师甫却收起笑容，气愤起来。
妮知道他要说正事了。也不敢再插嘴，更不敢乱开玩笑取乐。
师甫的第一个消息让人震惊又不解，然后是脊背发凉。
圣女小荷受了老皇的命令：不论天选之子是输是赢，圣女都要把他当场格杀。
圣女陪着天选之子出征，是天选之子的后背。本是为防着敌人不轨，谁知到少年这儿，却是个索命的雷。
“为什么？”少年大惑不解。
师甫也黯然地摇摇头，深深一叹，静了片刻，才道：
“好在你把小荷带了出来。我解了她心上的‘不上岸印’，她也幡然醒悟。现在，她已经赶去做另一件事，不会再威胁到你。”
少年沉默了。
师甫要说另一件事，缓和他们的紧张情绪。
先是神秘兮兮地一笑，然后，盯着少年若有期待地道：
“你猜？我要说什么。”
少年皱了皱眉，不假思索地道：
“他来？”
“嗯哼。”师甫给了他一个飞扬的眼神。
妮不知道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想问，反正，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只要高兴就好。
可师甫哪是能留住话的人，有了快乐不分享，就好像有了屁不放一样，那会憋出病来的。
他瞅着妮，像个炫耀功劳的孩子，道：
“这回，师父能保住你的少年喽。”
妮一下被点燃，差点蹦起来，一把抓住师甫的胳膊，不停地摇晃，道：
“快说，快说……”
“哈哈……”师甫先大笑起来，再显出一脸的不屑与嘲讽，道：
“真是新人新气象，无知者无畏。
往日，域外天皇是绝不会踏足这圣女大陆的。
不知这天皇太子生什么疯，不仅答应老皇要签个什么劳什子生死契，还非要来圣女大陆签，签完就地决战。”
妮不明白，这怎么就保住了少年。
师甫笑得莫测高深，一副“山人自有妙计，不足与外人道也”的神态。
妮也不深究，只管去负责高兴。这不就是她向往的生活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妮是愉快的，师甫就是心安的，就是舒坦的。
安慰了妮那颗提心吊胆的心，师甫又转向少年，凝重地道：
“我们要拔除钉子。”
“我们？”少年是善于抓住说话的要点的。
师甫给他说这句话的目的，当然不是要告诉他“拔除钉子”这事。
而是要告诉他“拔除钉子”这事，需要少年的参与。
这就叫听话听音。
“不错。
我们。”师甫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又指指少年。
少年的最大疑虑，是自己不是修行者，没有师甫的“白月光”，那样的名剑。
所谓，持剑纵横。
无剑可持，凭甚纵横。
总不至于买一把铁剑，或者削一把木剑，滥竽充数吧。
名剑是修炼过的力量，是有灵性的剑，是有生命的剑，是修行者的组成部分，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叱咤变化，无不可镂。
别说铁剑、木剑，就是金剑、玉剑，这些红尘死物，即使再昂贵、再稀有，也无法比拟。
师甫知道少年会错了意，让他参与，不是让他冲锋陷阵，马革裹尸，也不是让他逞匹夫之怒，血溅五步，而只是要借他堂堂天选大将军的名头一用。
用他天选大将军的名头陷害一个人，具体说是一名叫向霸?的官员。
他职任人族大军总教头。
此人的崛地而起，异常突兀，无根无源无传承，无职无名无战功，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蹦出来就是人族大军总教头，一步登天，还没个由头，霸气得，让人无处说理。
人族大军总教头是个进退自如的勋职，以前都是由声望隆兴的卸甲将军担任，虽说不直接领兵，但在武将的考核与升迁上，极具影响力。
向霸?自上任以来，拉拢了许多下层校尉，在军中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这股势力有着严密的组织体系，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且凌驾于军令之上。
也就是说，没有向霸?的同意，没有人能对军中这股势力发号施令。
这样的军队，哪怕再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
清除向霸?，必然是题中之义。
“这是老皇安插的亲信吧？”
少年虽然是在猜测，但几乎可以肯定就是。
师甫却摇了摇头，也有点疑惑，道：
“在人族大军中，只有圣女是老皇的亲信。
而且，有现象表明，老皇很排斥，或者说是在刻意躲避这位总教头。
人族大军在人族有着超然的地位，别说你这样的天选大将军，就是人皇兼任的天选大将军，也无法真正掌握人族大军。”
少年愕然，不可思议地道：
“那……”
师甫微微一笑，若有若无地摇了摇头，让少年猜不透，也就懂事地不再提这茬。
师甫反而过意不去似的，又点出了其中的微妙，道：
“人族大军中的许多差事，需要毫无保留地传承……”
少年虽然不是太明白，但直觉告诉他，师甫这个山野老樵夫，不该知道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