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烧了我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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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西丛有几场情绪激荡的重头戏还没拍，其中一场就是之前提过的烧书戏——秦音专门去省里为学生们买了辅导资料，盛泽带回家准备誊写一份，没料到被他外公故意丢进了燃着熊熊烈火的炉灶里。
如果说亲戚屡屡吵着让他把借给秦音的钱要回来，盛泽只是觉得闹心，那么他外公的这一举动就是让他彻底寒心了。
谢千莘觉得花海散心戏拍得太早，实际上元思永安排得很合适，荀西丛前段时间入戏太深，情绪压抑，这么出外景走一趟，整个人变得精神轻松一点，恰好契合了盛泽在抄书时心满意足的状态。
这套辅导书是秦音结合城里朋友的讯息以及盛泽的建议来买的，不仅承载着她对同学们高考旗开得胜的期待，更是一份对盛泽的赞许和肯定，然后就这么被他外公付之一炬了。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无怪乎盛泽会当场发疯。
元思永把荀西丛大部分零零散散的戏份都拍了，才把烧书事件列入了通告单。
工作人员反反复复跟荀西丛强调了安全的重要性，因为盛泽要从炉灶里抢出被烧掉一半的纸张，火是真的火，难免担心演员受伤。
“要是能下雨就好了。”元思永挑了个乌云沉沉的阴天，可以跟一开始拍的雨中戏衔接起来。
计绯站在门外头看了看天，“就算下了也是小雨，没有上次那么大，还不如就这样算了。”
山里不方便调用洒水车，如果是绵绵细雨的话，现场收音是可以录进去的，和之前那次的狂风暴雨差太远了，很容易穿帮。
计绯回头找了一圈，找到了在角落里背台词的荀西丛。
“怎么样？”她问。
荀西丛品着自己的心情，“台词背熟了，情绪还差一点。”
盛泽前一刻还在开心地抄书，看到外头风雨欲来，他出门收个衣服的功夫，再回到房间里就发现书不见了。
盛泽当时便预感不好，四处忙乱去找，随即亲眼看到他外公把书塞进了火焰里。
“你没想过他能做到这一步，”计绯道，“在暴怒之前要先有个震惊的情绪。”
他外公扬言不让盛泽进考场的剧情是发生在烧书事件后头的，在这之前他们还没有彻底闹翻，盛泽才会少了一分防备之心。
荀西丛想了想，“看到他烧书的时候，我要先僵在那里吗？”
“看你的动作能不能做得流畅吧，太刻意的话，镜头里看起来就会有点做作。”计绯说。
计绯专门带着他走了一遍戏，扮演盛泽外公的老戏骨演员也过来了。
“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其实你就已经能看到你外公在干什么了，”计绯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在这里就要开始给情绪，然后你加快速度冲过去，推开许老师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
许老师就是那位老戏骨，他的年纪是真的可以当外公了，笑着道：“不要紧，这么点地方也摔不着，小荀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就行。”
荀西丛试着跟他推搡了几次，“您看这样行么？”
许老师觉得问题不大，“实拍的时候力气再重点也行。”
炉灶里的火已经烧着了，红艳艳的火光在跳跃，计绯伸手试探了一下温度，对荀西丛道：“许老师不会把书塞得太里面，你拿的时候小心点，纸张可能会散开，火花不要弹到身上了。”
荀西丛慎重地颔首，“我知道了。”
元思永做好了要跟荀西丛耗在这里消磨时间的准备，很快就清场开拍了。
荀西丛的情绪果然还没酝酿到位，每次冲过去之后就被喊了cut，不得不继续重来。
谢千莘也跑过来旁观了，苦着脸道：“元导还真喜欢长镜头。”
计绯解释：“这种爆发戏就是要一口气演下去，拍一截断一截的，情绪就跟不上去了。”
谢千莘细思片刻，颔首表示受教了。
荀西丛来来回回地走，情绪越来越压抑，但还是差了点感觉。
元思永回放着刚才废掉的镜头，对身侧的叶副导道：“你觉得呢？”
叶副导皱着眉头，“表情问题，镜头推过去的时候，他的表情不是太放就是太收了。”
计绯觉得是荀西丛的情绪比较慢热的原因，建议道：“让盛泽从前面开始走？镜头不跟着，让他自己跑到镜头里。”
元思永思索片刻，“行，试试吧。”
于是，荀西丛重新从收衣服回屋那部分开始表演，情绪一步一步推动着走向高点，当他尝试到了第二遍，元思永终于没有在他推开许老师的时候喊停了。
面相刻薄的老人被推到墙上，盛泽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火堆里，把烧得七零八落的纸张捞回来。
他不顾滚烫的温度，拼命地拍打着跳跃的火苗，纸张越拍越碎，灰烬漫天纷飞，像是黑色的、凋零的蝴蝶，盛泽看着那蝴蝶，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满脸空白地跌坐在地。
老人被他吓了一跳，气恼得很，用尖利的声音骂道：“想把老子的骨头撞碎啊？你个没卵用的龟孙子……”
他骂得难听，盛泽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满是黑灰的手指颤抖着拂过破碎的文字。
冷不丁的，他抬起头来，嘶声道：“你烧了我的书。”
老人顿住。
漆黑的双眼死死锁住他的身影，盛泽再次开口：“你为什么要烧我的书？”
老人眼神一飘，下一秒就理直气壮：“几本破书而已，老子就烧了怎么了？一个瘪犊子，成天觉得自己有上大学的本事，真以为山沟沟里能出状元啊？癞蛤蟆还想当大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骂骂咧咧的，越骂越起劲，越骂越恶心，他享受不了女婿的荣华富贵，就把这个错处全都推给了盛泽——连亲爹的爱护都争不到，考个屁的大学，他连活着的意义都没有！
老人怒上心头，仅有的那点心虚早已飞个干净，顺手抄起手边的烧火棍就往他身上打，“一个废物还敢瞪老子？老子不光要烧书，还要打断你的腿！哈哈哈哈，打断你个小王八蛋的腿，老子倒是要看看哪间大学还敢收个残废……”
对比起辱骂和疼痛，这股想要彻底毁灭他的恶意才更让人作呕，怔怔愣愣的盛泽盯着他狰狞的脸，遽然夺过那根烧火棍，高高扬起——
在老人惊恐的眼神中，他疯了一样四处乱砸，将厨房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