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差辈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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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绯心有所感，“这段时间我在教西丛和千莘演戏，趁机总结了自己的表演方式，是感觉有点在吃老本走套路了。”
元思永觉得问题不大，“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表演技巧，成熟的演员都是这样的，能不退步也是一种本事。”
计绯也不自满，“元导你见过的厉害演员还少吗？比起他们，我还是差点火候。”
李枫华在旁边画分镜，听到这话就道：“不是吧，计小绯，你这个年纪都这么厉害了，再卷就不礼貌了，给吾等凡人留点活路行不行？”
他刚吐槽完，就被自家舅舅给削了。
“你自己是个懒骨头，就别耽误人家进步了！”元思永骂道。
计小咸鱼笑眯眯地看着李枫华吃瘪。
灯光师在调整打光，走完戏的荀西丛退到边上喝水，目光扫过计绯所在的方向，脑子里思绪纷纷。
剧组是个典型的人情社会，荀西丛跟不少老前辈合作过，他们混圈混了一辈子，早过了争夺名利的年纪，不需要巴结谁，也不需要看人脸色，所以向来采取公事公办的态度，不会挑剔流量演员的演技，也不会主动指导，免得多做多错。
这次计绯带着他跟这些演员打过招呼，他们就变成了熟人好说话模式，还会主动配合荀西丛的节奏，一场戏走得十分顺畅。
荀西丛当时找计绯学表演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欠着一堆人情，计绯也没有什么特别紧缺的东西，他难得有点苦恼，只能把心思放在拍戏上。
也许是压力出动力，荀西丛下午的戏完成得又快又不出差错，正在愁着进度的导演们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暗道真的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工作人员们也有这样的想法，私下讨论他是被偶像剧耽误了还是最近开窍了，还有人听到元思永说计绯是荀西丛的表演老师，就夸她教得好，问她要不要开个表演班。
“我哪有开班的水平？”计绯很淡定地道，“个人的天赋和努力是很重要的，如果是块朽木，谁来教都教不好。”
众人觉得有道理，要知道元思永合作过的演员那么多，怎么都带不动的人也不是没见过。
荀西丛第一天开拍被折腾得够呛，收工之后吃晚饭都没什么胃口。
计绯早有所料，让留守的阿酷给他弄点白粥配点咸菜，清清淡淡的，一碗下肚之后就舒服多了。
“刚开始是会有点难受，习惯了就好了。”计绯安慰道。
荀西丛有点无奈，“老师你也不用把我当成刚出道的新人，我对娱乐圈的工作强度还是不陌生的。”
计绯看着他身上没换掉的戏服，摇头道：“你这打扮太年轻了，我老觉得你还小。”
荀西丛欲言又止。
计绯：“怎么？”
荀西丛叹气，“你这一开口，我就有种差辈儿的感觉。”
计绯笑得不行，“不是你先喊前辈的吗？现在觉得吃亏了？”
荀西丛忍不住也笑了，从眉毛到眼角都是放松的，没有尖锐和沉郁，像是个真正的少年郎。
计绯看了一眼，突然有点好奇他的学生时代是什么样的。
她有这样的想法，睡前就顺口跟啾啾提了一句。
屋里摆着两张单人床，啾啾靠在床头玩着手机，计绯以为她会兴致勃勃地就着荀西丛辉煌的学生生涯侃侃而谈，谁知啾啾只是纠结地道：“荀老师读书的时候？就是那种努力读书的乖乖仔吧。”
计绯：“啊？”
还以为会是叛逆张扬的校园风云人物呢……
“他家里好像挺有钱，也管得挺严的，有人去扒他早恋的料，结果扒出来一堆课程表，他一放学就要回家上家教课，周末也不休息，上各种特长班……反正是我们看不懂的精英教育，”啾啾压低声音，“一直有小道消息说荀老师家里不想让他读表演系，父母闹着闹着都离婚了，有钱人家也是一堆破烂事。”
计绯听得晕晕乎乎的，“这样啊……”
啾啾也不是单纯在聊八卦，了解合作对象的资料也是助理要做的事情，“橙唯娱乐想拿这件事来炒作虐粉，荀老师连合同都没续，宁愿掉资源也要出来单干，你跟他聊天的时候别去踩这个雷，他可能挺忌讳的。”
计绯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她觉得荀西丛没有敏感到不能提的地步，不过她认可朋友更要注意分寸才能维持交情的原则，知道是伤疤就不要乱戳了。
计绯在生活里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被这个睡前闲聊影响了心情，到了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荀西丛就发现对方看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慈爱。
荀西丛迟疑了，“导演收工之后偷偷骂我了？”
计绯茫然地否认：“没有啊。”
荀西丛眯眼看着她。
计绯心虚，“……预演一下秦音对待盛泽的态度，嗯，就是这样。”
荀西丛的眉毛动了动，也没深究，把位置让给了一脸苦恼的谢千莘。
谢千莘今天有场黄素霞跟奶奶的对手戏，原本是安排在上个星期的，但饰演奶奶的演员在拍摄过程中突然身体不适，临时出山就医去了。
元思永当时说过谢千莘对这段情节的理解可以再深入一点，让她仔细琢磨琢磨，谢千莘到现在还是没什么底，就想跟计绯取取经。
这是一场冲突戏，黄素霞放弃上高中的机会，打算跟着二舅出门打工，彼时交通难行，少有人背井离乡，奶奶觉得女孩远行过于危险，反复劝她打消念头，两个人因此发生了争吵。
计绯啃了一口包子，歪着脑袋去看谢千莘剧本上的标注，“伤心，为难，不甘心……你是怎么理解的？”
“黄素霞在秦音和盛泽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不想把自己的未来交代在这个村子里，所以想选择另一条可以走出去的路，”谢千莘有点困惑，“奶奶担心她，不赞同也不支持她的决定，黄素霞不能不顾忌至亲的想法，伤心为难不是正常的吗？”
“正常，但不够深刻，单纯伤心为难的话不至于爆发这么强烈的冲突，”计绯道，“也许……可以加一点黄素霞的怨恨。”
谢千莘不理解，“啊？”
计绯一看就知道她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生活，“如果你是黄素霞，父母早早去世，留下一个残疾的奶奶，老师们赞叹你的天赋，坚信你可以有更好的前途。可是你没得选，家里没有钱，奶奶不支持你，还求着你放弃那条看起来最光明的道路，最后你不得不在出门打工和嫁人生子之中选一个……你心里会有怨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