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多给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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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匀礼愿意离开公司跟着荀西丛开工作室，当然是希望后者的演艺路线能够长久不衰，哪怕片酬降低导致他的抽成变少，万匀礼还是在努力替荀西丛争取这次跟大导合作的机会。

因此，剧组这边敲定了合作意向，问荀西丛能不能尽快进组，万匀礼那边就马不停蹄飞过来跟制片人聊合同细则了。

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啊！

制片人和负责演员招募工作的副导都在剧组里，万匀礼一鼓作气把合同敲定，离开前想跟元思永打声招呼，但没见着人，反而见到了计绯。

荀西丛说元思永可能是通过计绯的介绍才来邀请他的，万匀礼当时半信半疑——不是不相信计绯的人脉，是觉得对方跟他们的交情没那么深，不至于主动替荀西丛介绍工作。

这会儿直接在拍摄现场看到计绯，万匀礼暗暗吃了一惊，立刻上前去打招呼。

“万先生，”计绯笑着点头，“合同谈好了？”

“嗯，就差签个字了，”万匀礼试探性地看着她，“元导选人向来严格，没想到这个机会能砸到西丛头上，我心里头还有点慌……”

计绯笑了一下，“严格是为了选合适的角色，荀老师刚好符合条件，能选上也不是稀奇事。”

万匀礼秒懂，“再有准备的人也是需要舞台才能展现的，您这么看得起西丛，也是我们的荣幸。”

计绯不打算居功，“我几个师弟都在竞争上岗，就是技不如人，荀老师拿下这个试镜也是实至名归。”

她明摆着不想占这个人情的便宜，万匀礼只好问道：“计老师最近不是在休息吗？”

“我也是临时被叫过来的，就秦音那个角色，跟荀老师也有不少对手戏。”计绯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原来如此，”万匀礼的笑容更真切了，“那您一定好好督促西丛，他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您尽管教训，千万别跟他客气。”

计绯有种老师面对孩子家长的即视感，哭笑不得地道：“荀老师自己也没太担心吧，你们总得对他有点信心，他是个很有拼劲的演员，也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演员。”

荀西丛是那种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接受批评但不丧气的性格，曾建阑老师都建议过让计绯学习他的自信心，如果周围人老是说他不行，计绯担心他也会受到影响。

万匀礼忍不住多看了计绯几眼，有点能理解荀西丛心情不好的时候为什么喜欢找她了，谁不喜欢被肯定和被夸赞呢？

再三表示对计绯的感谢之后，万匀礼又问了一些元思永剧组的忌讳和注意事项，这才风风火火地离开。

计绯心想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就给荀西丛发了个信息，免得两个人在剧组相遇，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几分钟后，荀西丛收到信息，当即给万匀礼打了个电话。

“计老师为什么会突然接了元导剧组的角色？原来的演员呢？”他问。

万匀礼还没上车呢，闻言就道：“我也是刚查到的，原来演盛泽的那谁不是脚踏两条船吗？这位女演员是第三条船，进组之后勾搭上的，被狗仔拍到了接吻照，还发信息挑衅过另外两个女生……这对奇葩想借电影来炒个假戏真做，结果两个女朋友忍无可忍地把那谁给锤了，虽然没把这位三儿扯出来，不过剧组觉得这个雷容易爆，就让她自觉退组了。”

荀西丛皱眉，“也就是说那个女演员没出事？那你提醒一下胡欣女士。”

接替别人的角色是有风险的，圈里这种事也不少见，明明是演员自己出了问题导致被剧组退货，等播出后有了热度，又在茶言茶语暗示角色被抢之类的，博取粉丝的同情心，只要没有指名道姓，剧组和替补演员也不好发声回应，不得不捏着鼻子背了黑锅。

荀西丛敢接那个男演员的角色，也是因为对方已经被证据锤死了，不然后续也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万匀礼嘴角抽搐，“你都不开心一下自己拿到了元导的角色，就在操心你偶像的职业生涯了？”

荀西丛反问：“计老师把我推荐给元导，要是她出了什么事，难道我能独善其身？”

万匀礼噎住了，“……这些都是经纪人该考虑的事情，你就专心演戏吧，心无杂念才能成为你偶像那样的好演员，懂了吗？”

荀西丛的回复是默默地挂了他的电话，徒留万匀礼在那边干瞪眼。

而被他们讨论的计绯正在熟悉拍摄场地——角坑村的学校旧址。

这间学校位于村子边上，是一栋很破的老教学楼，涵盖了学前班到高三的所有班级，今年已经弃用，师生们迁去了百米外的新教学楼。

陪同计绯参观的是一位角坑村的女性支教老师，姓韩，她盘着发，眉眼写满细纹，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很多。

韩老师在这里待了十几年，被剧组聘为指导老师，给扮演秦音的演员做岗前培训。

“原来只有小学和初中的，但这里离县城太远了，在公路修好之前，大家出个门要翻三四个小时的山，家长有钱的小孩不会在山里读书，让孩子在山里读书的家长不愿意花钱供县城的高中，所以上面决定在角坑村就地办高中，连学费都免了，”韩老师叹了口气，“附近七八个村子，高中三个年级连五十个人都凑不齐。”

甚至这点人都不能保证集体顺利毕业，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个家长会突然出现带走孩子去打工或者结婚，从此就再也不回来了。

计绯若有所思，“在这种地方，好像都没有‘再穷也不能穷教育’的说法。”

“认可这个说法的人，早就把孩子带走了，剩下的人就算有心也无力。”韩老师道。

此时他们站在走廊上，计绯看向不远处的新校址。

韩老师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你别看现在新教学楼建得那么好看，动工的时候还有几个学生家长来闹过，说是建学校不如直接发钱。这里教育资源不足，很多学生只能考上普通大学，在家长眼里读书就成了一件浪费钱的事情。”

计绯跟着她走进教师办公室，这里的桌椅掉光了漆，被工作人员精心保留下来，作为拍摄的道具。

“你们剧组的谢千莘问过我，对黄素霞来说，秦音的存在最重要的意义是什么？”韩老师怀念地将手搭在桌面上，“我说其实没有多大意义，她只是多给了黄素霞一个选择——也许她读完书后只能在城市里拿千八百的工资，但她至少可以拒绝在十八岁的时候拉扯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