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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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前，一切都准备就绪。
霍子澜忙去了，紫乐给沈君临拿了小米粥让他垫了肚子，然后喝了药才一道出了门。
这几日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沈君临成亲那一日是被霍子澜抱回来的，连请了两位大夫来看，才将人给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差点人都要没了，加上沈金兰三番五次对他刻薄的样子，都猜测沈君临在霍二爷府上过得很不好。
谁家十六的年纪，会清瘦得像随时都能被风吹倒下的样子，众人对他多了一点怜惜，看沈金兰的眼神都像在看恶毒的后妈，气得沈金兰牙痒痒又没地可发，只能恶狠狠的看着沈君临。
今日来的都是至亲族人，来的有一些沈君临认识，还有一些不认识，按理说，招呼这些女边长辈都应该是沈君临要做的事，只是大家都知道他身体不好，也没有过于苛刻要求他这些，比起沈金兰这个亲姨母，这些婶娘们真是慈爱的不行。
沈君临在紫乐的介绍下，挨个挨个的向各位伯娘婶婶们问了好，走到沈金兰面前时，沈金兰冷脸等着沈君临给她行礼，众人都朝这边看，沈君临和昨日判若两人，像对待其他婶娘们一样，朝沈金兰道：“二叔母。”
众人看好像的看着沈金兰，昨日还是姨母，今日就是二叔母了，这是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和霍子澜一道喊的。
果然，沈金兰没想到沈君临胆子这么大，她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对着沈君临怒道：“怎么，这是翅膀硬了，不认姨母了？”
沈君临到底是怕沈金兰的，刚才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被沈金兰这一开口，心底的怯意一点一点的冒出来，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紫乐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在耳边小声提醒道：“少夫人，公子说了，这里您才是主人，其他的都是客人。”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主人怕客人的道理。
霍子澜的用心良苦，沈君临感受到了，不仅亲自给他说了，还交代了紫乐随时提醒他，就是怕他露了怯意，被沈金兰打压得死死的。
霍子澜都在替他努力，给他兜了底，他又怎能胆小后退呢，他不能辜负了霍子澜的期望。
他压下心底的害怕，重新看向沈金兰，道：“侄儿已经嫁给子澜为妻了，自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侄儿自然要随子澜称呼姨母一声二叔母才是。”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回答中规中矩，旁边离得近的听到都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沈金兰没想到有一天被她随意打骂的沈君临嫁过来不过短短几日，就敢对她如此，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本来当初起了心思将沈君临嫁过来，就是为了羞辱他的，没想到羞辱不成，反而让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昨日的怒气加上今日的难堪，沈金兰以为是在自己的家，抬手就要往沈君临脸上扇去。
沈君临下意识的躲避，一旁一直默默跟着的赵猛一步上前，伸出手一把将沈金兰的巴掌拍开，沈金兰没站稳，被拍得后退了两步，赵猛冷拉提醒道：“夫人，自重。”
沈金兰气不可遏，站稳又气势冲冲的要去厮打赵猛身后的沈君临，沈君临被紫乐扶到一旁，赵猛高大威猛，拦住前面就像一堵墙，沈金兰根本近不了沈君临的身，气得像个疯婆子一样。
“二叔家的，当真是让我们开了眼了，要不是今日亲眼见了，我还真当这几日听到的都是空穴来风了，昨日为着两个丫鬟给君临难看，今日又当着我们这些伯娘婶娘的面要打他，人家做错了什么？从头到尾都有礼有节的，既嫁为人妻，跟着子澜称你一声二叔母也无可厚非，你这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啊？”沈君临看着替他说话的妇人，正是昨日也替他说话的人，是旁支大伯家的，叫肖莲月，和沈金兰向来不睦，见面就得互相杠上几句。
“就是，如果不愿意人家叫你二叔母，当初就不要把人嫁过来啊，嫁过来了嫌人家喊得不对了，还要动手，哪有半点亲姨母的样子。”
“你还别说，就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估摸着君临这孩子在她府里也不好过，要我说啊，谁家姨母会舍得自己亲姐妹的遗孤嫁给人当男妻的，要是独子，让人无后，那才是作孽嘛？”
“可不就是独子嘛，我听说啊，这孩子只几岁就来的，父母都不在了，来投靠亲姨母，平日就没听她提起过，这几日看着这孩子，啧啧啧，哪像是花心思养出来的样子，你看看那身子单薄的，胆子又小的，一看到这亲姨母，就害怕得直发抖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也没有压低，一字不漏的全进了沈金兰的耳朵，硬生生将沈金兰给气得四脚朝天倒在了地上，被红芙喊了人抬进屋里去休息去了。
沈金兰不在这，大家都身心舒畅，沈君临也得了清静，大家对他都很和气。
这几日霍子澜身边跟的是常贵给他的人，将沈君临这边发生的事情都说给霍子澜听了，知道沈君临如何做的，霍子澜一阵欣慰，沈君临在努力，虽然还是会害怕，但是好歹是跨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定会做得更好的，他的君临不会让他失望的。
大半日下来，这场假丧事算是结束了，剩下的交给张管家去善后就可以了，在回程的途中，霍千秋终于如前世一般，准时出现在霍子澜的身旁，抬手拍了拍霍子澜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子澜啊，你父亲去得突然，接下来霍家就要靠你来撑住了啊。”
霍子澜目视前方，道：“放心吧二叔，我不会让父亲的心血在我的手里垮掉的。”
“二叔自然是相信你的，你父亲一直带着你，教会了你很多，”霍千秋故作沉吟：“只是你年纪尚小，没有太多的经验，二叔很是担心啊。”
霍子澜在心底冷哼一声，然后侧头扫了一眼霍千秋，似是谦逊问道：“不知二叔有何指教？”
霍千秋负手在后，状似在思考，霍子澜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的看他演戏，两人并肩走出去几步，霍千秋才缓缓开口：“二叔这些年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二叔没有子嗣，把你当成亲生的看待，现在，你父亲病逝，我这个当二叔的自然要替大哥照顾好你。”霍千秋顿了顿，见霍子澜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假意咳了一声继续道：“二叔是这么想的，你今年才十七，虽然已经成婚了，但是在管家方面，你没有经验，君临呢，更是不懂，张管家嘛，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对他很是看重，亲自提拔他当了管家，这几日你父亲丧事期间，他做得也可圈可点，不如先让他暂时代君临掌管府中的大小事务，让君临多同他学习，日后有了个中经验，再接过来也会顺手得多，你觉得呢？”
霍子澜看着满山的枯树干草，尚未入春，四处还没有一点绿意，晨间下了一点绵绵细雨，下山的小路湿滑泥泞，霍子澜有些担心先下山的沈君临会不会路不好走，不过有赵猛和紫乐在，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子澜？你在想什么？”见霍子澜半天没有搭话，霍千秋皱着眉头喊道。
霍子澜回过神来，看着霍千秋，笑道：“二叔说的，也是子澜担心的，既然二叔都已经替子澜想好了，子澜听从便是，这几日辛苦二叔了。”
霍千秋笑着朝他摆摆手道：“辛苦什么哟，二叔也是心疼你，想着能替你分担一些也是好的，都是自家人，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霍子澜斜眼看着一副道貌岸然的霍千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都是自家人，所以你可以毫无估计的对自己的亲大哥动手，对自己的亲侄子动手，前后两世，你都选了同样的路，我却不能再让你得逞了，二叔，该还的，总归不会一直欠着的。
和霍千秋分开后，霍子澜一行人还未到霍府，便有了要下雨的征兆，他们都是步行回来的，一脚的泥巴，身上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不敢耽搁，霍子澜带着大家加快了回府的脚速，结果快到霍府的那条街时，一场大雨落了下来。
旁边的屋檐底下没法躲雨，见快到了，霍子澜几人便用跑的，朝霍府大门跑去。
拐角过来，远远的，霍子澜在雨幕中看到了一抹白色站在大门口，雨实在有些大了，他看不太清楚是谁，但是心里面觉得那就是沈君临，待跑近了，霍子澜抹掉脸上的雨水，就看到沈君临撑着伞就朝他这边过来，霍子澜赶紧大喊一声：“站那别动。”
沈君临立刻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霍子澜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扭头让其他人先进去，他上前一把拉着沈君临的手往里面带，跑了一路，加上他身强体壮的，那双手和沈君临冷得像冰块的手比起来，简直不要太暖和。
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沈君临的脸煞白煞白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看起来很担忧他，霍子澜又心疼又生气，看着沈君临不知道该说什么，沈君临将伞朝他这边递了递道：“进去吧，我让紫乐烧了热水给你泡澡。”
“赵猛呢？”霍子澜朝周围看了看，就他一个人在这等他。
沈君临被问得眼睛躲闪起来，被霍子澜一直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让他帮忙抬热水去了。”样子看起来像做错事一样。
霍子澜原本严肃的脸突然噗嗤笑起来：“所以，你是刻意将他们支开，好一个人偷跑出来接我的？”
被霍子澜一眼拆穿，沈君临那张苍白的脸颊很快红了起来，他解释道：“紫乐不让我来，我看天要下大雨了，上山的时候又没有斗笠和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