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思想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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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末时,庄上的农民全都吃完了饭,这个时候他们通常都会休息一会儿,消消食再下地。
罗氏的老娘和几个孩子也都回屋休息了,她自己则来到井口洗碗,一面吟着歌,一面洗着碗,似乎比平时更愉悦。
罗氏是一个三十岁的农村妇女,钱唐有名的掌柜罗大善人的女儿,从小的家教使她的心性十分善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
自她十七岁下嫁给张家以来,一直都是安守本分的相夫教子,身份也从闺秀女子变成了农家妇女,上好的绸缎衣裳换成了荆钗布裙,一双柔软的手也早已变成了粗糙难看的茧手。
可怜丈夫在五年前意外去世,自己不得不担起养育一家五口的重任,好在有娘家接济,日子过的还不算贫苦。
或许唯一愉快的时候,便是梦境和幻想中了,这是她唯一可以逃避现实,来到精神世界的地方,暂停而又满足。
罗氏的身材是丰腴的,凸显的地方哺育了三个孩子,下身臀部的美韵既便是包裹着布裙也掩不住,但她不胖,体态轻盈的很呢。
在她洗碗的时候,王凝之悄然走到她身旁,一面帮忙洗着筷子,一面玩笑道:“嫂子认真的样子真美”
罗氏明眸微抬,瞥了他一眼了,抿唇道:“少讲混话,你还能留下来过农村生活不成?小郎生的不丑,我也是不嫌的”
“不说了,准备待几天回去?”
“跟家里人说好了,少则一两天,多则三四天”
这是王凝之来之前,交代给丁异、杨景柱二人的话,一个县衙里的,不知道算不算家里人。
“呵,小郎在地里的时候说的名字,怕也不是真的吧”
“嫂子什么都清楚啊,不过真实的名字暂时要保密,下次回来,准告诉嫂子”
“县里像你这般大的小郎我都认识,但一个都对不上,说实话,我猜你准是哪个士族的子弟,回来体验生活了!”
罗氏一语道破,她不傻,两人熟悉之后,很容易便可以看出来一个人的性格身份,除非故意隐瞒。
王凝之闻言,将洗好的筷子搁置到一边,起身道:“嫂子见过哪个士族子弟会干农活吗?”
罗氏道:“这倒也是,不过你一开始可不熟练呢,皮肤也不像经常干农活的,白嫩的很呀”
王凝之笑了笑,说道:“嫂子,我出去转转了,待会儿就回来了”
村头,几个刚刚吃饱饭的农民聚一块闲聊,其实说是闲聊,不外乎就是吐槽农村的各种现象,如哪家地主又加租加息了,哪家又被地主放高利贷的坑的一无所有了。
“今天下地干活,听到了个乐子,隔壁的大王村的有个姓周,为了让家里的佃户多干活,每天半夜学鸡叫,让他们披星戴月下地干活。
关键的是,官契里明摆着写着,鸡鸣就得干活,你说这是不是人干的事!唉,还好咱们摊上了个好人家,不至于说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说话的人不过四五十岁,外貌便如同一个六旬老者一般,从话中可以得知,他是村里一个落魄士族的佃户,也是村里获得信息的传话筒。
王凝之上前搭了几句话,没有端什么架子,效果倒是挺好,问什么说什么。
“老乡,我是初来乍到,刚才听你讲了不少冤案,我很想听听那些横行乡里、称霸一方的士族地主,说不定,我也能说上话”
领头的农民穿着已经洗白的布衣,面色黄蜡,脚上没有穿鞋布满老茧,仔细瞧了瞧王凝之,见他肤色略白,手心细嫩,显然是县上的公子,毕竟哪有下层人有这样的手?
只是奇怪的,不见他有什么趾高气扬,反而心平气和,老农半信半疑道:“你真想听?”
“真想听,不说什么大话,县上的人我是认识一些,回头汇报汇报,不敢说解决吧,起码能把意见传上去,您说是不是”。
“说的也是,算是讲个乐子吧,大家也听听乐子”
“一个月前,城东有个佃客家的小子娶媳妇,他爹为了给他凑够娶媳妇的钱,卖了田地,借遍了亲朋好友,自己给人家无偿打工十年,终于给儿子凑够了娶媳妇的钱”
“那日,县道敲锣打鼓,正要迎亲呢,不料咱县鼎鼎大名的朱丁又出来抢媳妇了,后面不用想了,你说碰到这样的事,倒霉不倒霉,要是我,这他妈一头撞死了!”
“好一个强拿强要,倚强凌弱啊!老乡,像他这样的混账,咱们县还有多少个,名字都叫什么?”
“多了,小到耍嘴皮子挑戏妇女的,大到朱丁这样的,让我数数啊……”
老农吟声想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十几个士族恶霸的人名,他倒不指望王凝之有这个本事解决,只是一吐口中之快罢了
王凝之本想继续问下去,但时间已经不早,现在该下地了。
下午,罗氏给王凝之戴了一个草帽,顶着烈日便领他收稻子去了。
不过光收稻子还不成,需要用稻簟是晾晒,他们两人一个割稻子,一个晒稻子,分工明确。
接下来这几天,每天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王凝之闲余时间除了打听消息,询问农村现实状况,便是与罗氏聊聊天,解解闷了。
……
第三天的申时,王凝之晾晒好了稻子,趁着太阳尚未西落,告别了罗氏一家,惜别之时,还被罗氏硬塞了一路上的干粮。
经过这三天的奔波调查,王凝之发现了许多现实问题,需要他回县衙解决。
不过这些事情不难处理,钱唐的地主恶霸而已,王凝之作为县令官,掌握县兵,另有太守王羲之掌控的郡兵,加起来少说有三千人,还处理不了一群地主恶霸那真是蠢货了。
钱唐最严重的问题,是土地兼并问题,钱唐土地几乎都被大大小小士族和地主占有了,达到了惊人的九点二成,也就是百分之92%的比例。
可以说,东晋农民的人均占地率都不如清末那个黑暗的时代,情况之恶劣比前世的土改更甚许多,这还是经济发达的钱唐县。
而占钱唐总人口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雇农、佃农、贫农,所占耕地竟连百分之五都不到,即便加上半自耕农、自耕农、富农,也不过百分之十八而已。
东晋官府的剥削,丝毫不逊色于奴隶时代,各种徭役、税收琳琅满目,繁杂之多,办法之严苛,让人触目惊心。
东晋的徭役有劳役、杂役、军役三种,税收则更多了。
自秦汉时期便建立了较为完善的税收制度,有田税、田赋附加税、人头税、牲畜税、佐税(交易税)、店铺税、关税、市税、酒税等等。
综上所述,可见那些说封建社会税收不完善的人,简直是胡扯,古人的智慧可不比现代人差,除了没有先进思想和洞察历史的经历以外,再无什么尤越了。
封建社会的贫民百姓们不只被官府残酷压榨,还有地方上的士族和地主。
他们加租加息、放高利贷想着法子剥削百姓,平时横行乡里,称霸一方,手段虽然不如后世集封建大成于一身的民国时期,但差不多少了。
王凝之之所谓能感同身受,第一是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剥削,什么是阶级。
所有人都清楚,共产主义才是人类社会的最终的形态,而资产阶级还在换着法子剥削,这就是他们无法感同身受的原因之一了。
当他来到这个充满剥削封建社会,看到饥寒交迫的百姓,他的心怎能无动于衷,怎能不留痕迹的走一遣呢?
以上两点,便是他从“利己思想”转变为共产主义思想的原因了。
每一个的欲望是不同的,但终究会到达一个突破不了的极限,他常常想,自己这样潇潇洒洒,坐享齐人之福一辈子,真的有意义吗?
人生什么意义究竟是什么?王凝之心中有无数的答案。
但他今日确定的是,有朝一日,看到人们过上永不被剥削的生活,便是他人生的最大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