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女谢道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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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的阿姊?那不是谢道韫吗?
王凝之神色一怔,旋即道:“早闻令姜萧然自有林下风,才貌双全,在下仰慕许久,可惜未曾谋面过”
所谓令姜,即谢道韫的表字。
谢玄听见王凝之如此推崇自己的阿姊,一本正经的道:“无妨,明日一早,我便叫阿姊与兄长见一面”
闻言,王凝之点了点头,表面一如平常,心中暗笑:“好弟弟啊,你可帮了哥哥大忙,正愁怎么和韫儿见面呢。”
谢朗笑道:“叔平兄有所不知,令尊虽然有意为你求娶家妹,但叔父不太满意,一开始看中的是献之、徽之,后来才改口的”
王凝之微笑道:“此举实属正常,某不及献之和徽之也”
谢朗道:“叔平兄谬言,吾识兄弟三人尔,见谈吐、玄论不分高低,如何不及呼?”
“某自觉不如两位弟弟,未想竟得长度这般高赞……罢了,不谈这个了”
“还不知长度和幼度年岁几何?”
“吾十之有五,舍弟已是垂髫之年”
三人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这里的房屋不多,皆是楼阁台榭的建筑,不似山底的房屋一排排的,十分密集。
王凝之见此情形,便知这是谢氏的有意之举,以区分士族等级,像琳琊王氏这样的顶级士族,住在此处也是正常。
谢朗将王凝之引到其中的一间房舍中,并告知:本次宴会将在五日后举行,闲余时间可以游览东山。
待谢朗、谢玄二人离开后,王凝之这才仔细看了屋中陈设,只见床榻、书案、衣架具全,再有笔墨纸砚、梳子、束带等,一个简单的文人屋舍,没有什么稀奇的。
扫视完,王凝之没有多待,而是出门来到隔壁房舍,找了父亲王羲之。
推开门,只见王羲之身穿大袖黑纹白袍,头戴针织冠,袖袍翩翩,留有长长须发,一个人伫在窗前眺望远方风景,风度格外的飘逸洒脱。
王羲之见自己儿子突然从家来到东山,不由一惊,问道:“我儿何时来的?”
“爹,我一个时辰前便到了,路上遇见长度他们,坐下谈了许久,这才耽误了”
“凝儿啊,爹昨日翻遍了整个府邸都未找到你,不能怪爹不带你一块来啊”
王羲之言语之中并无威严,更多的是不拘一格,还略带一些轻挑,这也是魏晋名士的标配。
王凝之切身感受到后,将言语放开,不再拘束:“不怪、不怪,孩儿昨日去湖中游玩了一场,翌日得知此事,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父亲也不能怪啊”
王羲之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走向草席,一边道:“凝儿,随意坐下吧,喝不喝茶?”
“喝,我来给您彻茶。”
王凝之沏了两盏茶水,与王羲之席地而坐。
“爹,我最近楷书自觉略有所成,您帮忙指教一下”,王凝之开口道。
王羲之虽然最擅长草书,但不代表他不会楷书,相反,他的楷书千年后也没有几个能比得过的,青史公认的“书圣”名头可不是动动嘴就成的。
“哦?我儿不是在练学草书吗?”
“父亲有所不知,我私底下偷偷练了楷书,您瞧好吧”
王凝之前世不是书法名家,但也练了二十多年,一手颜体和柳体的楷书,那是写的炉火纯青。
虽然可能连王羲之十分之一的功底都没有,但大名鼎鼎的“颜筋柳骨”(削弱版)起码能让王羲之大为惊叹吧。
果然,王羲之见到王凝之写的楷书后,骤然起身,捧起那张宣纸,仔细观摩了许久,这是哪家的字体?写的真好!
又用了不可思议的眼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心道:“好小子,哪抄来的,为父都闻所未闻”
面对父亲王羲之的质疑,王凝之选择用实际行动打破,果断拿起一张白纸,又用柳体临摹了一遍《洛神赋》,一纸下来行云流水。
只见淡黄色的纸张上,字迹端庄险劲、沉稳大气,行笔干净利落,显然是柳体大成之作。
王羲之仔细观摩片刻,方道:“我儿再写几篇,此字迹实在精髓,虽然结构不太完美,但也是上品之作。”
就这样,一老一少,从黄昏一直写到深夜,现在亥时已经过半。
这时,一抹月光从窗前照进屋中,王羲之悠悠大叹:“我儿拙藏了啊,连我都骗了过去。”
……
翌日清晨,天空的下起了瑞雪,寒冬泠泠浸人。
王凝之早早起了床,在屋中盥洗、梳发后,走到窗前,拉开了竹纹帘子。
透过窗棂,只见山间十分静谧,地上、树枝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颇有一种踏雪赏梅之心境。
王凝之将美景收入眼中,沉静的心情不由变的愉快起来,说不出来的心旷神怡。
王凝之不知道的是,最东面的一间房屋中,有一个女子同样在欣赏山间景色。
“此情此景,多年未见了”
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衣着素雅,头发用一条青丝布带束着,幽目清清、檀口白嫩,端的是一个素白绰影。
“阿姊,阿姊,有一件关于你的人生大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谢玄推开房门,高高兴兴的走到女子面前。
“什么人生大事?”
谢道韫秋波微转,看向自己年幼的弟弟。
谢玄笑道:“当然是阿姊的婚事,阿姊还记不记得叔父口中的王凝之,他在咱们谢氏山上,阿姊不想提前见见自己未来的郎君?”
闻言,谢道韫欲言又止,不作声的白看了谢玄了一眼。
她就知道弟弟口中的“人生大事”准没好事,如果有,那就是他长大了。
“阿姊的郎君还需要你引见啊,时候到了,我自会见到,你啊,莫要操心了”
“不成,不成,我答应人家了,可不能反悔”
“你答应人家了?”
“当然了,君无戏言”
谢玄理直气壮的回答。
“罢了,见一面就见一面吧,至于你嘛,当个传话的吧”
谢道韫并不在意这些,她见的文人多了,不差自己的未婚夫一人。
魏晋时期可不是后世的宋明清,只是与男子见个面而已,实在平常,不值一谈,更何况是自己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