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世家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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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老朱拿着一封密折来到了坤宁宫。
几乎同一时间朱标也赶了过来。
马皇后待准备好晚膳后便屏退了左右。
老朱一边吃，一边欣慰的说道：“这密折是你推荐的那个蹇义发过来的。才去武昌几个月就发现了一些猫腻。你看人比俺准。这蹇义、夏原吉都是人才，还有忠心。”
小朱此时则是默默地在心里说着：忠不忠心不知道，有才那是肯定的，从建文朝的小透明活成了永乐名臣，能是没有本事的人吗？
此时朱标也补充道：“爹，孩儿今日也得到了锦衣卫从武昌传来的奏报。这蹇义打击地方不法豪绅，兴修水利，组织清剿地方盗匪，政绩斐然。俺也想和爹说这次升他为武昌知府，后面做得好再升他做布政使。”
小朱此时也开口说道：“祖父，他们能力肯定是有的，现在来看肯定也是忠心的，至于以后孙儿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对于有才能的人，俺们天家以国士待之才能保证他们的忠诚，当然对他们的监管也不能松懈。至于蹇义或者说以后的朝中大臣，孙儿觉得像吏部天官、户部地官这些关键位置必须要有地方从政经验。这才是孙儿当初建议祖父一定要外放蹇义的原因。包括丁显、杨士奇、夏原吉等人孙儿觉得时机成熟了也要外放。”
深知明末烂事的小朱对于非翰林不得入阁的畸形潜规则深恶痛绝，一群空谈之辈为相，也难怪一摊子烂事。
甚至包括为明朝续命几十年的张先生，由于缺乏地方主政经验，很多改革政策都脱离了地方实际。
小朱曾经不止一次假想过，如果张居正有地方主政经验，那么历史上的张居正改革会怎么样。
所以小朱以后肯定会给他的后代，留下一条非有地方主政经验者不得入阁的规矩。
朱标此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中枢要员得从地方选调，这样才能更好地了解地方实际情况。”
“爹爹，大体就是这个意思。比如说侍郎可外放为布政使、按察使，五军都督府可外放都指挥使。数年后根据政绩考虑是否升调回京。”
老朱沉吟许久后说道：“你这个想法不错，此次大案后俺会考虑的。俺在想着督察院也得改一改，你一直在说科道言官都没做好本职工作，这次俺是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这个问题，俺知道你这个小鬼，既然提出来了肯定有什么想法了，直接和俺说。趁着这次大清洗，很多东西都可以改改了。”
小朱略微组织了下言辞，说道：“如六科，那么就应该熟悉六科事务。比如兵科，不去边塞、卫所等地实地走访，如何能够了解兵事，不了解兵事如何监管兵部。孙儿觉得都察院，必须走出去，而且这些言官如果能够切实了解基层情况，这些人都是以后升任各部主事的不二人选。”
“那十三道御史，平日里若是只知道在京城高谈阔论，只是通过布政使司的公文、奏折了解天下大事，那么如何能杜绝被人欺瞒。就比如云南、广西等地多土司，那么云南道、广西道的御史了解土司吗？浙江道多受倭寇袭扰，那些御史有没有实地走访过那些受倭寇袭扰的百姓。”
“不仅仅人要下地方去，还要他们定期的把一路所见、所闻、所想上报，后续也是需要由锦衣卫进行复核，再抽取一些地方，定期命朝中大臣为钦差，巡察地方。从多个角度入手，杜绝地方对中央的欺瞒。”
“只有治理好地方，才能让大明真正的强盛。”
朱标闻言，眼前一亮：“爹，孩儿觉得允熥说的有道理。俺们先从督察院改起来，后续朝中各个衙门也可以以此为参考。比如户部定期巡察地方仓库，也是需要做的事情。此次的贪污案如果有这种巡查制度，孩儿觉得刚刚起步之时就被俺们发现处理了。”
老朱盘算了一会也同意道：“老大和允熥说的有道理，这些年地方的监管确实没做好，那帮御史言官也确实没用好。与其让他们一天天呆在京城，就想着搏个谏臣名声，不如让他们好好去地方走走看看。”
老朱又对着小朱，富有深意的问道：“说吧，俺今个问了宋忠，去年你就把郭桓案查了个大差不差，准备了整整一年，俺估计又是一个孔府之事吧。这事你得说出来，俺要替你把把关。”
小朱自然明白，不是老朱信不过他，只是通过小朱这一年来所做之事，老朱觉得小朱很可能是要向士绅举起屠刀了，所以说他不得不慎重。
但是小朱觉得野猪皮的入关南下，已经充分证明，对待士绅这帮贱骨头，只要够狠，杀怕了他们反而会老实听话。
历史上的老朱最终向地主士绅妥协了，甚至还把吴庸拉出来顶了罪。
所以小朱铺垫了三年，不惜把郭桓案的爆发时间也硬是往后拖了几个月，就是为了让老朱看穿士绅的嘴脸，让老朱把屠刀真正的挥向士绅。
小朱此时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当年先郢国公向祖父建言广积粮、缓称王，后来韩国公来投，再后来诚意伯等人归附。祖父觉得祖父得天下的时候士绅出了多少力呢？江南的士绅是支持张士诚，还是支持祖父？祖父得天下是靠着那群见利忘义、见风使舵的士绅吗？”
“无论是女真人的金国，还是蒙古的元朝，汉人的地位那么低，士绅们还不是抢着做官。在唐时门阀世家主导天下，那些读书人还不是愿意给藩将做个幕僚。俺们要尊重读书人，但是也不能过分优待读书人。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对他太好了，反而会把一切归功于理所当然。”
老朱还是不安的说道：“可是俺听说之前的空印案已经让地方士绅十分不满了，之前的新四民论地方士绅更是意见很大。”
小朱不屑地说道：“以前的女真人、蒙古人南下，那群士绅还不是义正严词，后面还不是摇尾乞怜。士绅也分很多种，按土地、按影响力、按财富等等方面，若是按一定的标准划分，那么所有的士绅并不是铁板一块。我们现在的政策得利的主要是大士绅，现在何不借此拉拢中小士绅，打击地方豪绅。”
老朱此时则饶有兴趣的问道：“说说你的办法。”
小朱分析道：“中小士绅实力一般较弱，他们靠着一两个进士、举人获得优待政策；那么他们的担忧有很简单，无非是后继无人，若是后辈不肖，那么很有可能会家道中落。他们的野心也就是后辈子弟多出几个官员，这样保持家门兴盛，甚至有机会更进一步。”
“地方豪绅传家数百载，关系网错综复杂，家族分支遍地，即使是偶尔有一两支后继无人，但是总体来说每一代总会出几个人保证家门不堕。那么对他们来说，考虑的是站队问题，只要不是站队错误，家族延续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这些大家族在王朝变幻之时往往会多方下注。如那三国时的诸葛家，诸葛瑾、诸葛恪为东吴重臣，诸葛武侯为蜀汉肱骨，诸葛诞则为曹魏重臣。基于现在大明的情况，对于这种地方豪族，对他们过于客气，他们反而有可能得寸进尺，若是对他们下狠手，只要找那么一两家典型，杀鸡儆猴，剩下的大家族大概率是会老实的。”
老朱说道：“此次郭桓案多为地方豪绅倒卖赃粮，你的意思是用雷霆手段处理？”
小朱承认道：“短期的阵痛肯定会有，但是想要做官的又不只是地方豪族。若是地方豪族都不来做官，我们通过各地国子监慢慢的让中小士绅做官，那么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们会对地方豪族怎么样？”
老朱拍了拍手，说道：“你的意思是驱虎吞狼，让中小士绅去对付地方豪族？”
“祖父，不止如此，这只是其中一条而已。还有孙儿到时候弄个福布斯世家榜和胡润世家榜您觉得会怎么样？”
“允熥，这世家榜俺能理解，但是为何要弄两个，有何作用。”
“祖父，昔日唐太宗弄五姓七望，强压崔氏为何会成功，无非是其他世家在这件事的利益上和唐太宗是一致的。那么世家榜上排名越高的世家是不是也会和五姓七望一样更容易做官？那么举个例子，若是孙儿弄了个福布斯世家榜江南篇将郑家定为第一，钱氏定个第五。之后再弄个胡润世家榜江南篇，定钱氏为第一，郑家为第四。到时候再让人从中煽动，祖父觉得钱氏郑氏是否会自乱？”
老朱表示小朱要是别人的孙子，他不管小朱有没有才，忠不忠心，肯定直接砍了，这搞阴谋阳谋的手段信手拈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要不是自己孙子，要不是以后会继承江山，老朱觉得他睡觉都不会安稳了。
老朱赞道：“这个法子好，俺到时候再对排名高的照顾一二，那些世家能够自乱。”
小朱再接再厉，继续说道：“世家大族肯定会反抗，但是他们是没胆子第一时间公开站出来造反的，所用方法无非是挑唆百姓，那么孙儿打算直接来个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