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界．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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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心检查了活尸的尸体后，向秦王禀报：“殿下，活尸的头颅全部裂开，里面的蛊虫都已成了碎片！”
“这个天听到底是何神物，竟能有如此的妙用？”秦王感叹道。
正在此时，李神通带着大队人马火急火燎地赶到了。
见到秦王后，李神通满脸羞愧跪倒在地，“殿下，李神通被李元吉那厮给骗了！”
秦王大笑着走上前将李神通扶了起来。
“铁鹰去了东城，我们正要过去！”
“殿下，现在外面情况非常凶险，不能去啊！”李神通一听赶紧劝阻道。
“李将军，只有去了才能知晓究竟啊！”
李神通无奈，只得保护秦王一同前往东城门。
顶着冲天的恶臭，踩着血肉模糊、脑浆横流的尸体，除了孙破云，连李神通、符勇都忍不住干呕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他们中大部分人，不要说行走，就连站立都变得非常困难。
秦王想赶上铁鹰，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在快到城门口时，远远地秦王看到了前面的铁鹰和一个少年走出了东城。
现在东城的城墙也已经残破，连城门楼也倒下去了半边。
秦王登上城墙，他回头看了一眼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洛阳，他叹了口气，
…………
随着铁鹰一次次吹起那半截喇叭，活尸一波又一波的涌来，在小越的龙咙（天听）声中，活尸一波又一波的倒下了。
“那是天听的声音吗？”秦王问站在身边的小刚。
“应该是！”小刚赶紧答道。
活尸的尸体越堆越高，但是铁鹰发现涌上来的活尸群变得不那么稠密了，铁鹰的心里一动！
当铁鹰再一次准备举起那半截喇叭时，小越伸手按住了他。
“我来吧，我应该可以了！”
说着小越举起了龙吟，随着龙吟声响，活尸再一次汹涌而来。
铁鹰苦笑了起来。
而这一次细心的小越在活尸的轰鸣声中听到了与前面几次不一样的声响，他抬起头眼盯着前方，他发现了异样，在天际交接处，他看到有许多黑色烟雾一般的东西在升起又迅速散开……
“来了！”
眼看活尸已到跟前，铁鹰大声提醒起小越来。
小越迅速转换手式，已经冲到眼前的活尸，在暗红的血光中再一次倒下了……
“看样子，我们还得往前再走一些！”铁鹰不得不这样说，虽然他也看得出，此时这个少年已经非常吃力了。
小越点了点头，但是他再次拒绝了铁鹰要背起他的请求。
铁鹰在前，小越在后，两人踩着尸体越过早已经被活尸的尸体填平的壕沟。
“兄弟，我叫高遇，字怀恩，别人都叫我铁鹰，可以告诉我的名字吗？”铁鹰回头问小越。
“我叫沈云！”
“沈云兄弟，谢谢了！”
“不用谢我，其实要谢的是我妈妈，没有她，我无法相像洛阳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一定会将这事禀报给秦王！”
…………
李世民登上残破的城楼，他看到了前方渐行渐远的铁鹰还有那个少年。
“他们会不会很危险，如果有人就混在活尸体里面！”符勇见此情景，不由得担心起来。
“符大人说的对，我看这一次的规模远超上一次，按照活尸体这个规模和速度，普通人是很难混在里面！”孙破云眼盯着前方，“能混在里面的一定是高手！”
“叫他们回来！”秦王一听立刻命令道。
然而，铁鹰和小越此时都专注地盯着前方，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大喊：“回来，危险！”
再一次，活尸汹涌而来，而这一次，明显要比上一次涌上来的活尸要少了很多。
也是这一次让小越终于看到了希望，因为这一次小越吹了很长时间后才看到了活尸，而且肉眼可见的稀疏了很多，这说明……
小越和铁鹰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视线之外，天际之间，正在爆发着一场更加汹涌狂潮——
死亡的信息在蛊之间无声的传播——炸裂声如同海啸，无数的蛊破开活尸的头颅，它们如乌云一般在天空中狂卷着，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和愤怒冲向极乐之地……
“我们就要赢了！”小越笑了，他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天听……
铁鹰兴奋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小越却感觉到了危险，他听到了一声急速奔来的呼啸，就在他吹响天听，活尸体轰然倒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右侧一个急速放大的黑点……
也就只是一瞬间，小越看见了，这个急速变大的黑点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小越认识的人——小大人！
他还是那个模样，只是现在他的模样已经变得比桃源村时更加狰狞和令人憎恶！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小越忽然感觉到难以抑制的心念，心念动了，而手里的天听一下子也随着心念动了起来……
小越的手指一下子滑入的天听上的圆孔里，随着手指转动，龙吟一下子如风轮一般转动了起来，它挡住了小大人持续、疯狂、如雨点一般的攻击，小越甚至还从小大人攻击中撕开一条缝隙一拳击打在他的肋骨上，看得出小大人挨了这一下重击后，变得更加疯狂了起来，同样也是因为这一拳让小越一脚踩空，小越的身体小大人撞上在了一起，顿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小越掀了起来……
铁鹰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他的眼里满是急速晃动的残影……
他只看到小越在急速后退……
铁鹰手足无措，他手提着钢刀，却根本找不到可以出手的方向，这是他第一次有了被人绝对碾压而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
猛然间，他看到那个疾速而来的残影顿住了，在铁鹰惊异的目光中，残影渐渐清晰起来，铁鹰这才看见这竟是一个小男孩，令人惊悚的是，这男孩面部的两侧的脸皮正在一开一合着，就像是一条张开两腮，一张一吸即将垂死的鱼……
铁鹰一愣间，小越的身体已经被远远的抛起……
铁鹰这才反应了过来，他想冲过去护住小越，但地上活尸的尸体延缓了铁鹰移动的速度，他眼睁睁地看着小越的身体重重的摔了下来……
铁鹰冲到小越的身边抱起了小越，见小越双目紧闭，已经昏死了过去，他转身，他以为那个小男孩已经扑上来了，他已经下意识用身体护住小越，他准备迎接……
没有，他扭过头，他发现……
诡异的一幕！
似乎是什么东西阻拦住了那个小男孩，就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墙，他似乎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向前冲……
这情景不由得让他想起了那梦中的场景——那个白衣服的老人不停地撞击着铁鹰根本就看不见的那垛墙！
界碑！
赫然！
在铁鹰眼前又出现了……
一把硕大闪亮的钐刀，灰衣，斜着身子头扣着一顶破草帽！
又来一个！
黑衣，一张死灰色满是皱纹紧缩的脸，漆黑深陷的眼窝，身材纤细，手中一把弯曲的长刀已经出鞘，闪着夺目的光芒，他的手尤其瘆人，就像是干枯的鸡爪一般……
在一瞬间，铁鹰意识到张应所说的那些极乐杀手，出现了！
猛然间，铁鹰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着身子的乞丐，他侧着脸翻着一双白眼，他竟是一个瞎子！
只一人，还是一个乞丐！
这是一场对峙，他们之间就是那一块界碑！
铁鹰明白自己决不是其中的一方，难道这样一个乞丐就能对付这三个极乐杀手。
城楼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一个灰色的身影在城楼旁闪动了一下，又飞下了城墙……
“是那个和尚！”孙破云说着便要举起弓，却被李世民一把拉住了。
铁鹰听到身后的呼喊声，他赶紧回过头，他看见安然正在朝这边跑了过来，他心里一动。
安然心急如焚，但他根本无法加快速度，地上堆积起来的活尸的尸体就像河边的鹅卵石一样即硬又滑，根本就跑不起来。
这时在怀里的少年动了一下，他发现怀里的少年挣扎着想站起来，铁鹰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少年略微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又朝着铁鹰看了一眼。
“替我拦住他，我不希望他过来……”
铁鹰感觉到少年的身体的颤抖，铁鹰犹豫了，看得出，这个叫沈云的少年每吹响一次，都显得非常吃力。
“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已经听到它们的哀嚎，死亡的气息在它们之间漫延，恐惧让它们愤怒……我要用我的所有的力气，去吹响它们的丧歌来终结这一切！”
铁鹰被眼前这个少年坚毅而闪亮的目光所感染，他看到他站了起来，他再次举起了手里的龙吟，龙吟声啸。
等待，等待……
尸潮如翻滚的浊浪，滚滚而来……
“你看到了吧？”少年突然手指着前方。
铁鹰定睛望去，那尸潮不再整齐化一，虽然依然是滚滚向前，但已是杂乱无序，相互倾压……
…………
城墙之上。
“殿下，看！”孙穿云突然指着前方。
秦王举目望云，一道道黑烟在随着滚滚而来的尸潮中升起又飘向远方，无数的活尸在奔跑的轰鸣声中轰然倒下……
这是无数个蛊正在冲破活尸的躯壳，它们在逃，在逃离这死亡之地！
…………
“它们害怕了，任何有生命的生命都敬畏死亡，它们也一样！”小越笑了。
小越的话突然让铁鹰明白了第一次活尸突然消失的原因，他也明白了少年为什么会说这是唯一的机会，第二次的尸潮比第一次更加凶猛，如果再等活尸继续演化下去，那第三次就可能再也没有什么办法来阻挡它们，现在只能尽最大可能的杀死它们……
小越再一次举起了龙吟，因为他的心念已动，他听到了蛊的恐惧和愤怒，听到了它们发出的死亡号角……
这一次龙吟的声音更加响彻云霄，铁鹰浑身颤抖了起来，他意识到这个少年正在拿自己的生命在搏。
尸潮翻滚而来，喧嚣淹没了安然的叫喊声，就在安然快要接近小越的一瞬间，小越突然迎着尸潮冲了过去……
铁鹰大叫了一声，他伸手去拉小越，就在他的手就要触碰到少年的一瞬间，他看到他眼前的少年在迅速转换手式。
铁鹰的手颤抖了，他听到了那声音从龙吟中再次响起，他看到就在眼前这个少年吹响天听的一瞬间，在天崩地裂一般巨响后，伴随着令人惊悚的嘶叫和血光升起时，铁鹰猛然看到了前方有一个缝隙……
这情景猛然让铁鹰想起张应遭受攻击时的情景……
来不及发出预警！
从血光伸出一只女人的手来，这只手一把握住了小越手中的天听……
血光中小越看到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线绳……
小越抬起头，顺着手腕，小越看到了一个红衣少女，他看到了她眼里的仇恨和呼啸而来的寒光……
小越侧下身体，寒光划过！与此同时，小越松开了手，他的手在一瞬间捏成了拳头，但……心念间，小越看见了阿当！
戒！犯戒者死！
想都没想，铁鹰的刀出手了，钢刀朝着血光中那个模糊的人影飞了过去……
那个女人一低头，躲过了飞过来的钢刀，又一转身随着身后飞起来血水，淹没在血光之中……
血流如河！
满眼都是纷纷倒下的尸体……
终于，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沉寂……
小越笑了，他松开了手，长舒了一口气，整个身体瘫软了下来……
扑上来的安然紧紧抱住小越……
“妈妈，没事吧！”
“没事！”
“安叔叔，有件事……麻烦你，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了，在靠近秦王府的街上，黑色的马车，有两个人，赶车的是收尸人，另一个孩子……在车里面，麻烦你把他好好安葬了……他和我，和许多孩子一样……都是可怜人……”
小越看着安然叔叔，他感觉眼前正在一点一点变黑，“我来到这个世界是有原因的，我想是使命，我可能已经完成了……”小越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说完，直到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安然看着小越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他看到一颗晶莹泪珠从小越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黑云和血雾散尽，天空变得一碧如洗！
天地变得空阔，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呼呼的风声
城楼上，死一般的寂静……
乞丐和极乐杀手的对峙仍然在持续，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壁垒……
终于远方传来的歌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个幽灵一般的声音突然自远方飘来——“主有令，回来，都回来了——”
所有的人惊愕地看到，在这些极乐杀手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方形黑洞，而那些人转身走向黑洞，又一个个消失在黑洞里，黑洞扭曲了一下后，整个消失了，到这时，人们才注意到，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个乞丐也不见了。
城楼上的人没有一个人吭声，他们能想像到，一旦这些人杀进来，洛阳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我们回长安，立刻！”
秦王说着转身下了城楼……
…………
安然和铁鹰对视了一下。
“我从没有怀疑过你，我们依然是兄弟！”铁鹰看着安然。
安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他抱着小越转身走了。
铁鹰愣愣地站在空阔的东城门外，他抬着看着碧蓝的天空，他的心中没有一丝的轻松，反而感觉到无比的沉重和痛……
久久地，久久的！
直到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喊他时才转过身，他看到宁平、石佛还有李秀，猛然，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