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练箭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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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长画不可能处处是焦点，让浓墨重彩铺满整卷，背景和留白自然会占了大多数幅面，生活也是这样。
陆绘起了个清早，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例行的吐纳和上午的五禽戏修炼。吃了午饭后，才拿上精致的铁桃木七斗弓，腰带上跨着徐家兵铺赠送的一壶羽箭，出门直奔族卫队训练场。位于陆家庄的东北角的族卫队，不像陆家庄本身拥有一道围墙，只有一道扎得比较密的篱笆墙。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陆家庄及周边村落居住，所以这里几乎就是一个上班的地方。
因为族卫队训练是在上午，所以当陆绘未时许到达族卫队的时候，这里正是一个比较悠闲的时光。竹篱笆门敞开着，只有两个穿着族卫队统一练功服的卫队成员在那里聊天。其中一个远远的就看到陆绘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就打招呼：“你是那个谁？上次打赢了还被敲晕的五房子弟吧？”
千年的大族人口众多，陆绘也不知道这人啥辈分，不敢托大，只是点点头：“是我。我来找卫队三队长陆槟伯。”
那个卫队成员砸吧了一下嘴：“陆槟伯……”可能在估算着辈分，然后脸上堆笑说：“行了，我带你去找他。”转头对同伴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先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人一路往里走，陆绘跟在边上四周打量着第一次来的族卫队。紧靠着陆家庄庄墙的是一排房子，那人就把陆绘往这里带，到了一间房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喊道：“队长，有人找你。”
陆绘跟着进门，就见到屋里有个瘦瘦的很有精神的中年男子，也穿着卫队统一的练功服。那人一见后面跟着的陆绘，就满脸笑意的说：“小十七来啦，我早就等着你来练箭了，你竟然还慢悠悠让我等了三天。”说着挥手对着带路过来的卫队成员说：“你去吧，好好训练，你但凡再多努力一点，你叔爷爷我早就提拔你当壮勇了。”
那人一听陆槟自称“叔爷爷”，脸就有点垮下来，不过还是舔着脸说：“我也去看看射箭吧，好久没去了。”
陆槟也不管他，自顾自带着陆绘，来到了北面练箭场。
陆家庄接近原山，地势开阔，有大把的场地，练箭场一溜排开，有十几二十个靶子。分为五十步，一百步，百五十步几种距离。三人来到练箭场，练箭场根本没人。除了早上的卫队练习，可能秋狝前三五天才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
两人都知道陆绘是新手，可能都没摸过弓箭，所以也没征求他意见，直接带他来到最边上五十步（250尺）的靶子前。靶子一块七尺见方的大木板，上面用白漆描了个抽象人形轮廓，并在额头和心脏位置，画了两个大红点，远远望去，都能看到上面坑坑洼洼的箭痕。
陆绘在射靶区站定，活动了一下两臂，试着轻轻拉了两下弦。准备好之后，搭上一支箭就开弓。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后面观看的两人有点诧异，本来以为陆绘是纯新手，可能还需要指导，所以跟着来了。但一看架势，不像是纯素人。当然，他们是不知道咱们的大学生在弓箭俱乐部玩过。
流星也似的箭，眨眼就到了靶子前，一下就扎在了大木板的左上角，陆绘嘴角不禁抽动了两下。背后看的两人也一咧嘴，白瞎了这么猛的姿势。不过呢，这么看来，陆绘是真的没怎么射过箭。两人在箭道边上，一排休息用的椅子上坐下，看陆绘射箭。
一壶箭射完，射中人形的两根，靶子上另有两根，其他八根都脱靶了，陆绘自己都觉得好尴尬，这两根在人形的显然是蒙的吧。才五十步，八十多米距离，离打猎任重而道远啊。
就在这时，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想起：“哎呦，这是我们十七少在射箭啊，我看看啊！”
陆绘一回头，只见七八人各拿弓箭走了过来。领头说话一人，陆绘却是认识，当初在族学的同学，族长的侄子陆绦，木字辈排行十六，生日就比陆绘早了仅仅三天，两人在族学的时候就是相互间看着不爽，各种互踩。陆绦带着一大票长房子弟，装模作样站在陆绘身边上数着：“不错啊，竟然中了二箭，这是射了一壶了吧，哈哈。我来给十七弟演示一番。”这个“弟”字带着长音。
说着，陆绦从背上摘下弓，在第二道前站定。陆绘本来是不想鸟他的，自己练自己的。但这架势，自己也没办法去靶子那里捡箭啊，索性看他表演。很快，陆绦射出三箭，一中肩膀，一中腰腹，一根差一点就中了脑袋，可惜远远看去压着脑袋的线边缘。
“怎么样？”陆绦说着，对陆绘抬抬下巴，得意洋洋：“我这箭术还是当初绅哥教的。有些人不自量力，这样子到时候是会一败涂地的，有自知之明早点退出算了。哈哈哈！”
陆绘本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人，不过有些人脑袋伸过来，不揍回去怎么能忍，再说两人在族学的时候就怼惯了。于是半转身说：“我也就伤好之后，还在熟悉，就本少的箭术虽然不算什么神箭手，但要赢还不是简简单单。有本事我们明天先来比比？”
陆绦笑道：“就你这样一壶中了多达两箭，还来劲了。比就比，”想了想，“我也不占你便宜，让你多养一天伤，后天比。怎么样，我够意思吧。不过，就这样干比没意思，加点彩头吧。”
陆绘说：“怎么，要给我送东西？你说吧，什么彩头？”
“你不是前天拿到了六支重明箭吗？我家也有我爷爷当族卫队总队长时候得到的重明箭，我也出六支。”
陆绘心说，你看上我的箭了，谁拿谁还不一定呢：“好，一言为定。后天未时我们这里见。”
陆绦闻言点点头，说道：“重明箭那是越多越好。唉，这里是初学者玩的，我们去一百步的靶子。”说着带着一群人就走，自有人去拔那三根箭不提。
陆槟两人翘着二郎腿，在一边乘凉，看着他们打赌笑道：“年轻真好啊。”
时光流转，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围观的人和陆绦一群人都已离去，练箭场上只留下陆绘一人。一轮各种脱把之后，他又跑去捡回了一轮12支箭，叹了口气，暗暗说道：“传统弓还真不是这么简单的，既难学，又难精。”说着拉弓搭箭，这弓只不过开了三分之一就松了手，那箭轻飘飘飞出却没有中途坠落在地上，飞在空中的后半程好像更加快了两分，只听到“噗”一声，羽箭稳稳地钉在了人形的脖子上。
……
第三天刚过了中午，族卫队的练箭场上就人山人海，两百多人像过节一样，东一堆西一堆地在聊天。陆绘赶到练箭场的时候吓一跳，这怎么看着像赶集办庙会的吧。有眼尖的看到他，就大声喊道：“来了来了！”众人分开，露出了里面的箭道。只见最左边两根五十步的箭道，重新撒了醒目的白灰线相互隔开，两个靶子都换了崭新的木板，描上了清晰的白漆人形和红心。
边上一排座位竟然都坐满了，陆绘看着座位上的人，那个汗啊。自己的父亲，四长老带着孙女，五长老，明堂先生，还有几个眼生的，不过看他们和两位长老谈笑风生，应该也是其他房的长辈之类。时间还有一会儿，陆绘也不急，在熟悉的第一道前站定。没过多久，自己母亲也出现了，和午饭时候相比，还换了一身新衣服，温婉地坐在父亲边上空位，终于把座位都填满了。
陆绘心道：“三无世界的乡下这是多无聊，来个射箭比赛都当庙会来玩。我父母都来凑热闹，可见平时母亲在家都憋坏了。”
没多久，人群一分，陆绅和陆绦两人一起出现。这还是陆绘在醒来之后，第一次见到陆绅。陆绘在心中对自己说：“完全当他空气就行了。”
随着两位选手进入比赛场地，曾经执法绅绘大战的那位红衣裁判，向前紧几步来宣布规则。
其一：射中红心要害，三分。
其二：射中其他躯干部位，两分。
其三：射中四肢，一分。
其四：未中人形，不得分。
其五：如有异议，两位长老和裁判定夺。
这都是应有之义，陆绘和陆绦都点头称是。然后两人把弓和一壶十二支箭都给裁判看了看，以示公平。一番谦让还是陆绘先射。
陆绘气定神闲，弓开了大概有七八成满，如果现在还开三成，那就太欺负别人智商了。箭出疾驰，速度太快，陆绘的意念差点都抓不住箭，还好昨天又练了一下午。那箭以肉眼不可见的微弱弧线，扎进了靶子。小腹，2分！陆绘没见到的是，座在明堂先生旁边，一位陆绘眼生的老者眼睛一亮。
陆绦心道：“这狗屎运真可以啊！”箭出中了人形肩膀，2分！
就这样，两人轮流射箭。陆绘二三四五六箭，分别是小臂，靶上人形外，胸部，脖子，大腿，得6分。陆绦二三四五六箭，分别是胸部，胸部，大腿，腹部，上臂，8分。射完半壶六支箭，陆绦心里其实是非常诧异的。虽然能确定自己赢这个菜鸟，但这小子进步也太快了，一半过去，只有领先2分。
可能是为了比赛彩头较重，需要谨慎，也可能是为了拖拖时间，让少有的乡下快乐时间不至于太快过去。裁判叫停，让人拔掉靶子上的箭。
干干净净的靶子继续比赛，到了10轮过后，陆绘又有了一次脱靶，总比分已经落后了三分，陆绘看到母亲都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心想不放大招是不行了。
第十一箭，陆绘瞄了半天，竟然中了脑袋，但没在额头红心，2分。射完陆绘略略偏头，看着陆绦，结果陆绦这箭竟然射在了离人形有一尺之远的地方。现场大哗，观众们激动得大喊，两人只差1分。这里面是不是有私下开盘口买陆绘赢的，就不知道了。
陆绦眼睛瞪得溜圆，诧异地看看手里的弓，又看看裁判，裁判心说你瞅啥。
陆绘接下来最后一箭也是中了人形胃部，反超一分。陆绦第十箭还稳操胜券得意洋洋，结果现在如一盆冷水浇头，弓举起放下两次都没敢射。最后深呼吸后射出一箭，在中人（含陆绘）的目光中，这箭竟然落到人形肩膀上一尺半有余地方，差点就射不到木板上。
陆绘看着这一箭射完，一跳三尺高，转身面朝两百多人，高高挥起了拳头，迎接他的是族人们的欢呼。
明堂先生边上老者感慨地拍拍明堂先生肩膀说：“陆绘这小伙子不错，不迂腐，很不错！”
明堂先生：“……！”说迂腐两个字的时候，你拍我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