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只有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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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在正前方，学生们自然是能寻到什么帮助就寻找什么帮助。郭家宝正是如此。
次日晚餐后，一个在学校总务处工作的远房亲戚将一间教工宿舍的钥匙交给了他。
当回到他们住宿的文科班一宿舍，郭家宝一屁股坐在沙志床上，微笑着看着沙志和李心刚。
沙志说：“你这家伙，这么好的消息竟然一直憋住不告诉我们？”
李心刚故意叹气道：“我怎么没有这么个好亲戚呢？郭家宝，能不能也帮我找一个？”边说边坐在郭家宝对面，他自己的床上。
郭家宝心情愉快地说：“亲戚嘛，还是你自己找，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就能找出个什么七大姑八大姨来。”
因为很清楚自己没有那样的七大姑八大姨，沙志马上说：“李心刚你别胡思乱想了。他那里方便的时候，我们过去沾沾光。他那间宿舍，可是看得见风景的地方！”
沙志站在走廊中，边说边伸手敲着旁边的床架子。
文科班男生有两间宿舍，是同一栋房子中的两间教室改造而成。他们所处的一宿舍本有两个门，封了一个，只使用靠整栋房子中部的那个。
绿色铁架子的上下床在宿舍里排成四列，中间的两列并在一起，因为有蚊帐的原因，宿舍中形成了南北两个相对独立的半区。
三人的床铺都在离宿舍门较近的南区。南区由一条走廊分开，沙志的床位于走廊北面最西头的下面，李心刚的床位于沙志的正对面。
“当然是看得见风景的地方。”郭家宝说。
他那间即将入住的单身宿舍位于梧桐路东邻近水边路的一栋教职工宿舍中。
穿过南秀河边的杨柳丝，前面再无阻隔，直接面对着绿色海洋般的稻田。不用说在那间宿舍里可以自由自在，即使是视野也比眼下拥挤的一宿舍好多了。
“千万别信他的话，他哪里会去欣赏风景，他是准备金屋藏娇！”李心刚嘻嘻笑着，拿出心爱的美人扇轻轻摇了起来。
沙志“哦”的一声也笑了起来：“很有可能从此走出人生成功的第二步！郭家宝，不会是这样吧？瞧你那样子，说不定真有可能呢！”
李心刚立马抢着说：“这还用问，郭家宝用心良苦。沙志，你千万别想沾什么光。”
郭家宝也笑了：“听，有人想多了。”伸手从沙志床头抓了本书轻轻扇了起来。
沙志突然想起刚过去的高考，问：“今年学校的高考情况到底怎么样？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光荣榜，班主任也没有提起。”
开学已经有几天，但或许“高考”一词太敏感，同学们都不怎么谈及，即使要谈也多半谈的是暑假里发生的大事。
沙志虽然对高考有很强烈的期待，但也是如此。他只知道学校今年的文科第一名叫王会，去了天津的一所大学。
按理说他应该很关心也应该很主动地去了解上一届的高考情况，但开学以后每天只是把头埋在新课学习中，几乎什么也没有做。
虽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大师兄，但他依旧是个懵懂而敏感的少年。
或许，他就是一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学生，等着有人来告诉他外面是什么样，等着有人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办，等着有人来告诉他应该做什么。
郭家宝立刻心情沉重地说：“今年考得很不好，哪里还用得着什么榜！学校理科不怎么样，考上两个也就那水平，但文科竟然也只考上三个！”
“文科也只考上三个？”沙志大吃一惊。
对理科的情况还算能理解，因为学校的理科本来就不怎么样，但对文科的情况只能用“震惊”一词来形容。上一届文科班有九十多人，竟然只考上三个。
虽然早知道学校是一所普通高中，但文科一直号称在全县小有名气，现在这“小有名气”竟是这样，顿时一种无形的压力迅速袭上心头。
芙蓉县有五所高中，位于县城简称芙中的芙城高中是重点高中，位于县域东南西北分别简称英中、岳中、鲤中、楚中的英田高中、岳南高中、鲤鱼嘴高中、楚山高中是普通高中。
“去年前年也就这样。”李心刚收住手中的美人扇说。
“也就这样？”沙志又吃了一惊，睁大双眼问，“明明我看到去年前年的光荣榜上有很多人，而且还有被录取到bJ的大学？”
在他们心中，bJ的大学都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每年九月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学校登云路边的宣传栏上会张贴出大红的光荣榜，但今年没有。
“那主要是复读生！”郭家宝横了沙志一眼，“所谓的文科出名主要还是靠复读生。今年复读生考得也不好，应届生更差。”
“主要是复读生？复读班学生也算高三？”沙志再次睁大双眼问。
学校有一个文复班一个理复班，教室在梧桐路西二食堂南面的一栋房子里。
沙志虽然知道学校有复读生，有些人甚至是以高五高六高七自命，但从未与他们打过交道，对他们也不关心，所以一时无法将复读生与光荣榜联系起来，更无法将文科出名与复读生联系起来。
“不算高三算什么？他们与我们一起参加高考，自然得算同一个年级，”李心刚皱了一下眉，“不要被什么高五高六高七给迷惑了，我们参加的是同一个高考！”
“这还能有假？”郭家宝摇摇头接着说，“虽然我那亲戚在学校里只是打打杂，但还是能了解些情况。听他介绍，学校今年的高考成绩比前几年都要差，主要是复读班差。上线人数没几个，自然没什么必要张榜。何况录取的喜报已经第一时间在校门口公布，哪里用得着再来个不怎么样的光荣榜？”
“郭家宝的信息比较准，只考上三个肯定没有错，但好歹还是有一个上了重点本科，而且是学校文科状元。”李心刚跟着摇摇头，“光荣榜没有看到，可惜喜报也没有看到。”
“一个状元，还有两个什么？”沙志压住心中的不安问。
“两个中专。”郭家宝叹着气说，“估计因为考得差，贴喜报的木架子被人偷去当柴烧了。”高中、初中毕业都能考中专，只是前者考上的中专读两年，后者读四年。
“那玩意儿也偷？”沙志知道郭家宝开玩笑，但仍然跟了一句，想轻松一点。
学校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会第一时间书写一张红色的喜报，贴在一个木架子上放在校门口。沙志曾听同学说起但没有亲眼见过。因为每次新学期开学时大学录取工作已经结束，不再有新的喜报，能看到的只是汇总的光荣榜。
“你还真信了？”李心刚说，“光荣榜上没几个人不好看，可以不做，但如果校长大人连喜报也不做，那就真是个狗屁校长混账校长了！”
“我才不管什么狗屁校长！”郭家宝跟着叹了口气说，“可文科班九十多人才考上了三个……”
不等郭家宝说完，沙志问：“其它高中怎么样？”他想了解点外部的情况。
“问过我亲戚，他也不清楚，只说今年其它高中都不好，据说有的学校是光头。”郭家宝遗憾地说。
“你亲戚在学校工作也不清楚？”沙志略略停顿了一下说，“会不会是校长有意封锁消息？”
“我亲戚他那个总务处不管那些。”郭家宝说。
“封锁消息有什么用？”李心刚叹了一口气说，“典型的掩耳盗铃，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三个人的光荣榜也是光荣榜，他们竟然不敢贴出来！对于这样的校长，我们还能指望什么？”郭家宝激愤地说。
“班主任怎么样？”沙志心中一片茫然。因为完全没有想到学校的高考会是这样，而且不仅是这一年，以往的竟然也不怎么样。之前曾经夸口说的要找校长进言，早已经完全忘到九霄云外。
“班主任，还是算了吧！”郭家宝眉头一皱说，“听说班主任好像没有当过毕业班班主任，怎么能让他当我们的班主任呢？可怜我们这九十多号人，却给派了这样一个死胖子！”
“嘿，”李心刚一愣说，“你叫他死胖子！”
“死胖子！”郭家宝轻轻骂了一声说，“唉，不知道这死胖子配不配得上这雅号。听我亲戚说，死胖子也曾经教过高三，但从未当过高三班主任。”
“这个死胖子！”李心刚摇摇头跟着说。
“我们要不要申请把他换掉？”郭家宝说。
“换掉，恐怕没那么容易。”李心刚说。
沙志对现在的班主任的印象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认为至少比他进高中后的几个班主任要强，特别是第一个班主任，苦笑着伸手敲了一下床头铁柱子说：“你们认为学校会留着很厉害的老师不用吗？”
他的高中第一个班主任性格张狂，与曾经提出割线引电的那个学生打了一架后离开了学校，从此杳如黄鹤再无消息。
后面学校陆续安排了几个老师担任班主任，甚至还安排了一个退休老师，但都只是临时班主任。
那些班主任连学生的姓名都没有弄清又陆续被换掉了。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情况，没有人说明也没有人解释，也许只能归咎到校长。
李心刚看看沙志说：“应该不会。”
郭家宝叹着气说：“以前我们老四班的班主任，假如他能过来当班主任，一定很不错！”
李心刚说：“你那个班主任教化学，而且现在是理三班班主任，再不错也不可能当我们的班主任了。”
沙志说：“说不定那死胖子是真有水平，说不定那死胖子是主动请缨，所谓锥处囊中，更何况学习主要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对，我们得对自己有信心！”李心刚收住美人扇，“啪”地敲了一下左手掌说。
“怕就怕那死胖子没本事，坑了我们！”郭家宝摇头说，“怎么把死胖子安排给我们了呢？开学好几天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平时很少提高考这方面的事，即使提到也是泛泛而谈高考的意义。老生常谈，废话！
“当然也有一句，‘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可以随时加班加点学，我鼓励加班加点’。说不好他脑子里的高考就是一团浆糊！”
“他抽烟的水平倒挺高，烟灰几厘米长也不会掉下去，确实是门技术，”
李心刚伸手比划了一下烟灰的长度说，“吐烟圈更是他的绝活。一个大烟圈吐出去，跟着再来几个小烟圈，大烟圈在上面缓缓飞，后面的小烟圈加足马力向上追，追上大烟圈，套进去，然后一起飞......”
“好技术，好绝活！”郭家宝这时倒露出了笑容，“当班主任当然得有点风度。留烟灰，吐烟圈，那也得经过长期练习才能表演。不愧是死胖子的好学生，观察细致入微。他就那么两个特长却被你全发现了，了不起！”
“他既然敢接这活，没有金刚钻哪有这个胆？说不定还真有两把刷子，另外，我从他那里听到了一句话——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那句话你不会现在才听说吧？”李心刚打断沙志的话，瞪着一双小眼睛说，“这哪是死胖子的原创！”说完后又“唰”地一声把美人扇打开，快速摇起来。
沙志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因为就在方才的话出口之际，已经意识到以前分明听过，印象虽然模糊了但一定听过。
高考一直在正前方，应该说与他紧紧相关，但潜意识中却一直感觉属于高三的大师兄们。
即使在即将升入高三前的暑假里，他内心依然感觉高考离他还很遥远。自然，以前听到那句话时没有太多感觉。
而当他在不经意中成为大师兄，离曾经非常遥远的高考只有三百天时，再听到那句话时，一种陌生的紧张感瞬间涌上心头，才下意识地记住。
只是没有想到本想感慨一下，却马上被李心刚给噎了回去，只好狠狠地瞪了李心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