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食堂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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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个少年拿着吃饭的家伙沿着学校南部的中轴大道——梧桐路朝北走的时候，正对面的一食堂附近已经人山人海。这时候的食堂附近，是学生最集中也最热闹的地方。
学校有两个学生食堂，三人迎面而见的是一食堂。一食堂是栋横贯东西的长房子，东接杉树路，西邻热水房，中有梧桐路从中穿过。
二食堂位于一食堂西半部分的南面，中间隔着一个小广场。二食堂只对高三学生开放，采用窗口售卖制，比师弟们使用的一食堂要早开十分钟。
这是学校对大师兄们唯一的照顾，但也就是这十分钟的照顾，让作为大师兄的他们倍感自豪。
二食堂面向一食堂的方向共有八个窗口，两个大门与两个窗户处各有两个窗口。这时八个窗口已经开始卖饭卖菜，窗口前都挤成了一团。
每到吃饭的时候所有的窗口前都会非常拥挤，即使是女生较多使用的最西边两个窗口也是如此。
三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自他们进校以来从未见过学生排队是什么样。
他们迅速朝靠近梧桐路的大门右边那个窗口走去，那里是他们通常光顾的地方。不为别的，只为那里离宿舍和教室都很近。
窗口前已经挤满了人，站在后面根本看不见拦在前面的两扇铁栅门，更看不到里面的饭菜和工友。
正当三人走到拥挤的人群之后，喧闹的人群突然停止了吵闹，向前冲的人也突然间停下了用力向前的动作，跟着传出一个声音：“里面打起来了！”
有人问：“谁打谁？”
有人说：“总务主任和一个工友。”
有人惊讶地问：“总务主任？”
有人兴奋地说：“不愧是总务主任，该出手时就出手！”
有人说：“撞翻了一堆铝盒。又撞翻了一堆！”银白色的铝盒是食堂里专门用来装米饭的，蒸好米饭后一盒盒地摞放在食堂内部。
“浪费啊！”站在人群后面的李心刚大声叫着，跟着又问，“谁厉害？”
有人说：“总务主任。嘿，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在打地趟拳呢！你一拳，我一脚......”仿佛在做着体育解说。
人群后有人敲起了手中的饭盆：“对，用拳，用力！再用脚......”
平时总务主任很少在吃饭时现身，现在不但现身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现身，不由得一些坏小子胡乱表现起来。
沙志对那个敲饭盆的同学成心俊说：“你这什么也看不见，瞎叫唤！”
“什么瞎叫唤，他们肯定是在用拳用脚，对不？”成心俊说完敲着饭盆向西边的窗口走去。
“浪费可耻啊！”李心刚又大声叫了起来。边叫边与同行的沙志、郭家宝向窗口右侧靠过去。进校两年多，他们对食堂附近发生的事情已经“百毒不侵”，见怪不怪了。
有人大声问：“打得怎么样了？现在谁厉害？”
“他们站起来了。身上都是饭。被人拉开了。”
“怎能不打了呢？”
“这就不打了？”
“再打一会嘛！”
一些学生不嫌事多的叫着，但另外一些学生则开始催促窗口前的工友：“赶快卖饭，饿死了！”
窗口前终于有人动了，三个少年也开始执行既定的战术。
虽然都是同年级甚至是同班同学，但几乎没有谦谦相让的君子。而在拥挤的人群中挤进去再退出来，更是个非常有技术含量的活。
正因为如此，三个少年已经研究出一套卓有成效的战术——李心刚作为冲锋陷阵的主力，首先贴着窗口右侧的墙横着向左靠，沙志与郭家宝再卡住位背对着窗口，用屁股掩护李心刚杀至窗口正前方。
有沙志和郭家宝的屁股做后盾，已经买好饭菜的人不能从李心刚这边退出去，只能往后或往左退。
一旦有人退出去，他原来的位置立刻会被李心刚占住。李心刚占住位置买好饭菜再从其他人头顶上递出来，买饭菜的工作即大功告成。
因为人多力量大，效率比“单干户”强多了。战术研究出来后，省时省力，他们屡试不爽。
李心刚一向自诩最为勇猛，进去直接肉搏这种苦力活自然是他的份内事。
当他抓住铁栅门顶部的横杆以后，沙志和郭家宝像往常一样收回屁股撤退，站在人群外围准备接应，同时将选择菜式品种的大权完全交给他。
食堂里几乎永远是那么几个菜，虽然说大权在握，但英雄其实没太多用武之地，能够快速挤进去买到饭菜再快速挤出来才是重点。
反正上顿吃南瓜，下顿吃冬瓜，再下顿吃豇豆，来来回回只有那几种。
李心刚终于成功地把最后一份饭菜递了出来，然后从依然拥挤的人群中脱身而出。
或许因为他最为勇猛是那套战术的核心，或许是马上可以一饱肚肠，也或许二者兼有，但每次当他从拥挤的人群中脱身而出，走到沙志和郭家宝身边时，脸上都会带着一种淡淡的微笑。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看着李心刚微笑着从郭家宝手中接过已经买好饭菜的饭盆后，沙志用勺子舀起一小块肉说：“难得总务主任今天亲自下场，终于有了辣椒炒肉，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块！”
虽然发生总务主任和工友打架的大事，但对于三人来说吃才是更重要的大事。勺子里的肉说是一大块，其实也就是小拇指甲一般大。
不知道是大师傅的原因还是总务主任的原因，平日里食堂很少供应辣椒炒肉，要有的话也一定是辣椒炒榨菜皮或者是榨菜皮辣椒，而今天竟然是辣椒炒肉，太让人高兴了。
在李心刚没有出来之前沙志已经迅速将饭盆中的辣椒翻了好几遍。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那块肉之外还找到了一丁点小肉末。
因为已经几天没有开荤，沙志等不及李心刚出来已经毫不客气地吃掉了那一丁点小肉末。
“不喜欢肉？不喜欢的话给我。”李心刚马上笑嘻嘻地说。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不喜欢？虽然不是肉炒辣椒，但真是好东西。”沙志说完恋恋不舍地把小肉块又放回饭盆里，抬起头来连声说，“好东西，好东西！”
“不要像饿死鬼一样好吗？”李心刚说。
“这怎么能叫‘饿死鬼’呢？我这叫珍惜，好东西得好好珍惜！””沙志说。
“当然得珍惜，”李心刚笑着对二人说，“记住，不喜欢吃的都给我。”
郭家宝没有理会，端着饭盆领头朝梧桐路走去。
“除了豆腐，其它的你想都别想了。”沙志“嘿”了一声说。说不出是什么原因，除了恍迷沙沙外他不爱吃任何其它黄豆制品。恍迷沙沙是他们三人对黄米粉子的美称。
“成熟点好吗，豆腐绝对是好东西，我想吃还吃不上呢！”李心刚边说边随着沙志走向梧桐路，“这辣椒的味道也不错，大红的颜色经过肉的滋润，一个词——鲜美！”
他没有像沙志一样首先吃肉，而是先吃了一片红辣椒。
“既然味道这么好，我们给大师傅发个表扬通报！”沙志扫了一眼窗口前说，“总务主任那家伙肯定得通挨处分了，竟然在自己的地盘里胡搞。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猛。估计今晚得’猛’着去给校长写检查了。”
“对，通报表扬大师傅。”李心刚跟着又来了一句，“这该死的校长！”
“怎么骂起了校长大人？”沙志问。
“不骂他骂谁？”李心刚伸出勺子指着正陆续赶过来的学生说，“这么多学生，一个个全像饿死鬼一样！”这食堂管得乱七八糟，说不定哪天就会出大事。”
话音才落，三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吼。不用看，凭经验也知道肯定是有学生为买饭菜发生了冲突。
不过三人还是迅速转过身子，只见第五个窗口前，一群拥挤的人群旁，一个身材高大的学生正向成心俊挥起拳头。
身材高大的学生名叫吴海天，绰号吴霸天，理三班学生，是高三应届生中的第一海拔。
眼见吴霸天挥动拳头，身高要矮不少的成心俊好汉不吃眼前亏，反应很快，一扭腰转身迅速向梧桐路方向跑了过来。
大概吴霸天也是肚子饿了，没有追赶，只是伸手指着成心俊的背影在原地骂骂咧咧。
“那个土匪！”一直没说话的郭家宝骂道。
“你这小子！”李心刚大声对跑近的成心俊挥挥手。
“倒霉，遇到那个土匪！”成心俊停下跑步，悻悻然朝最近的窗口走去。
“都是食堂管理不好惹出的。校长大人肯定是个睁眼瞎，什么也看不见，我们进校这么久了一点改进也没有。”李心刚边说边转向一食堂，伸出勺子说，“你们看那里！”
沙志和郭家宝的目光随着李心刚转向那里嘈杂拥挤的人群。一食堂是师弟师妹们的食堂，也是他们过去两年的食堂。
那里采用的是桌席制，八个人一桌，学生站在里面围着一个小小的可折叠方木桌就餐。当快要开饭的时候，一食堂的几扇大门会提前关上直到开饭铃声响起。
现在铃声还未响起，底色是天蓝色的斑驳大门依旧紧闭着，震耳欲聋的饭盆敲击声却早已响彻天外。
他们对那些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望着黑压压的师弟师妹们，他们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自豪——终于长大，终于成为了学校的大师兄。
“不满了？”沙志笑笑，“找个机会，我去对校长大人说一说，为你们做点小小的贡献！”
“凭你也想见校长大人，还是算了，走吧！”郭家宝转身朝云秀河方向走去。
“小伙子，我看好你，等着你了！”李心刚嘿嘿地笑着说。
“当然，谁让我已经是大师兄了呢！”沙志也笑了，转身随着郭家宝和李心刚朝老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