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是夏斌运的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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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的令人压抑,南方的冬季永远是潮湿阴冷,空气夹杂着刺骨的寒风,不断往人的衣服里钻。
告别了1998年,即将要进入1999年。在这短短几个月里,连续发生的事情让厂里大部分的居民都感到有些疲倦,终于熬到快过年了,大家总算可以把关注点放在如何过好年这件事上了,因此对于夏天骄、张大金以及赵一凡案件的关注度日渐下降,也不会有邻居在看到白海光的时候,询问他案件进行到哪一步了;也不会有人看见夏晓雪,露出一副同情又意味深长的表情了。
大家都认为夏晓雪目前的处境是令人惋惜的,父亲夏斌时常在外喝酒赌博,亲生母亲病亡,继母罗艳丽不知道去哪里了,弟弟夏天骄死亡,最疼爱她的赵一凡也离世了,仿佛这个世间最悲惨的事情,都落在她一个人的头上。
家属区内有真正关心她的一群人,例如白海光一家,以及与赵一凡关系好的张阿姨她们,当然也有一群喜欢看热闹的好事者,他们甚至在外会说夏晓雪就是一个扫把星,她的命不好,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当然这种说辞,说出这些话的人无非就是过个嘴瘾,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对于受害者家庭意味着什么。
至于夏天骄的死因,始终是纸包不住火的,毕竟要给受害人家庭一个交代。就案件目前来看,张大金确为杀害夏天骄的凶手。
虽然张大金也死了,现场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有在场的三个人知道,可是夏晓雪晕厥过去,张大金是如何杀死夏天骄的过程,到目前为止都只是根据刑警们根据案发现场留下来的痕迹来推断,虽然只是推断,但是白海光心里十分确定,张大金杀害夏天骄是如铁一般的事实,而且作案过程跟大家分析的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白海光找到夏斌,让夏斌通知罗艳丽,但是夏斌表示自己已经找不到罗艳丽了。之前根据身边朋友的说法,罗艳丽跟一个男人经常出入一家歌舞厅,听说那个男人是歌舞厅的老板。夏斌去了好几次那家歌舞厅,都没有找到罗艳丽,感觉罗艳丽故意在躲着自己。
现在的夏斌一脸憔悴,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坐在白海光面前,白海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如果这个男人聪明一点,最初的时候能够一碗水端平,那就不至于发生如此悲惨的事情。
“抽一根?”白海光丢了一支烟给夏斌,夏斌神情呆滞地接过烟。
“白警官,你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夏斌抽着烟,眯着眼看着白海光,此时的他,因为深受打击,眼神已变得十分空洞。
白海光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默默地抽了几口烟,又给夏斌倒了一杯温开水。
办公室寂静的令人窒息,要跟一个父亲去讲述,他心爱的儿子是如何救那个不被重视的女儿而死的这件事,白海光实在想不出来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和语言去向夏斌阐述这件事,这对于夏斌来说,无非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夏斌喝了几口白开水,淡淡地说道:“白警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我难受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现在就想知道,杀害我儿子的凶手,你们找出来了没有?”
白海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找出来了。”
“谁?!”夏斌迅速放下手里的水杯,一下子站起身,一脸震惊地看着白海光,怒吼道:“是谁?究竟是哪个畜生!”
“你先冷静一点,你不冷静,我没法跟你说。”白海光拍了拍夏斌的肩膀,让他坐下。
“好,好,我冷静了,你说,你快说!”夏斌按耐不住内心的狂躁,他想知道令他家破人亡的畜生究竟是谁。
“是张大金,他杀害了夏天骄。”白海光说,“他先用手电筒对夏天骄的头部进行反复击打,导致夏天骄颅骨骨折,然后晕厥过去,最后张大金把夏天骄拖到煤堆里进行掩埋。”
白海光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缓,他这句话不带任何情绪上的波澜,尽管他内心也充满了悲哀,但是为了不让夏斌引起更多的痛苦,他只能先压抑自己的情绪。
“张大金?”夏斌瞪着眼睛,怔怔地听着,“煤堆?煤堆!煤堆!”
夏斌说完这两句话,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白海光见他不对劲,连忙问道:“夏斌,你还好吧?你要不要紧?”
“煤堆!张大金!”夏斌睁着恐惧的双眼,看着白海光,追问道,“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夏天骄失踪的第二天,你究竟怎么了?”白海光问道。
“张大金!煤堆!这个畜生!张大金!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畜生!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夏斌突然怒吼道。
江坤和王佳急忙推门而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海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不要影响到夏斌。
夏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坐在地上,全身颤抖不已,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白海光急忙安抚道:“夏斌,你冷静一点,情绪别太激动了,身体要紧。”
夏斌突然紧紧地抱住白海光,放声痛哭起来,边哭边咒骂着:“我的天啊!张大金这个畜生啊!天骄失踪的第二天,就是这个张大金让我给他运煤啊!叫我把煤堆运在发现天骄的位置!他怎么能这么狠毒啊?他居然让我亲手把自己儿子埋在煤堆里啊!这个畜生啊!”
白海光听到夏斌的哭诉,心中震惊无比,他无法想象张大金竟然如此残忍,让夏斌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孩子。
“你是不是搞错了,别这样,夏斌,你冷静点。”白海光试图安慰夏斌,此刻他知道的真相,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我记得非常清楚!”夏斌哭泣道,“我跟这个张大金并不熟,那天我跟几个工友路过附近,张大金喊住我们,问我们谁会开运煤车,他说老李下岗了,厂里还没有安排接老李班的人,他又不会开这种大货车,那几个工友里面就我拿过驾照,于是我……我就开车……我……这个畜生张大金啊……天啊……是我亲手把煤倒在我儿子身上啊!我真的不知道里面躺着是我的儿子啊!”
夏斌彻底崩溃了,此时的他被无尽的痛苦所充斥,他想起自己亲手埋葬儿子的可怕经历,心如刀割,悲痛无比。悔恨和自责在他的内心翻腾,夏斌感到自己无法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他感到自己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刺穿,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白海光此刻也被深深的悲痛所笼罩,他万万没有预料到夏天骄的死亡会带来如此悲惨的后果。白海光对夏斌的遭遇感到无比的愧疚和无力,他感到自己对这一切毫无控制力,无法保护夏天骄免受伤害。
或许正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父亲,白海光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夏斌所经历的痛苦。他不敢想象如果同样的悲剧发生在他的孩子身上,他将如何面对。他深深地明白那种无法言喻的痛楚和心碎感。白海光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无声的泪水滑过他的脸颊,他的心灵深处被无形的刀子刺痛,痛彻心扉。
他对这个世界的残酷和无奈感到愤怒和无力,但同时也激起了他内心的坚定决心,他将竭尽全力保护那些他所爱的人,不让他们再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