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温和的赵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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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晓雪走下楼梯,往家属区的最东边走去,那里有一个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尊敬的人---赵一凡。
记得还是她读小学的时候,赵一凡就出现在她身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赵一凡伴随了自己十个春夏秋冬,赵一凡视她为亲孙女一般对待,对于亲情的温暖,目前只有来源于赵一凡。
赵一凡是一个人民教师,在十年前丈夫去世,无儿无女,见夏晓雪经常一人独来独往,又失去了母亲的疼爱,便主动亲近夏晓雪,经常给她补习功课,赵一凡工资也不高,平日里省吃俭用,有好吃的就偷偷塞给夏晓雪,她对夏晓雪的爱是毫无保留的,夏晓雪也将赵一凡视为亲生奶奶一般,知道自己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她的,只有用优异的成绩回报给这个尽职尽责的人民老教师。
就这样两个人彼此相互取暖,相互关爱,相扶相依度过了十年。
赵一凡教会了夏晓雪很多,就连夏晓雪第一次的生理期,也是多亏了赵一凡。还记得那天是六一儿童节,夏斌和罗艳丽带着夏天骄去公园游玩,而夏晓雪独自在家写作业,突然她腹痛难忍,又感觉裤子上略有一些潮湿,用手一摸,竟是一片血渍,吓得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她连忙去卫生间清洗,发现仍然血流不止,这时,正好赵一凡敲门给她送绿豆汤,夏晓雪一打开门,哭着对赵一凡说:“奶奶,我快要死了。”
赵一凡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得知原由,便笑了,安慰道:“没事没事,哎呀,你把我吓一跳,你等一下,奶奶教你怎么办。”
于是,赵一凡出门去买了一包卫生巾,还顺便买了一些红糖回来,然后一点一点教夏晓雪如何使用卫生巾。
“你呀,来的算晚的了,14岁才来例假,很多女孩子12岁就来了,奶奶还以为你还没长大,现在好了,咱们晓雪是大姑娘了。”
“来了这个就是大姑娘了吗?”夏晓雪有些不解。
赵一凡笑眯眯道:“是啊,从今天开始,你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这样的状况,每次都要五到七天左右,每个人的周期不一样,一般都是28到30天来一次,你要自己先算好哦,快到日子的时候要把卫生巾放在书包里,否则会弄到身上的。”
夏晓雪仍有一些茫然,她点了点头,看见桌上的绿豆汤,眼前一亮,连忙跑过去准备端起碗喝:“呀,奶奶做了绿豆汤。太好了,我正好渴了。”
“哎呀,不能喝!乖,今天别喝了,你记住,生理期不能吃冰的,不能吃带凉带寒的食物,否则你肚子就更疼。记住了啊!”赵一凡一把拦住那碗绿豆汤,放在桌上,不断叮嘱着夏晓雪相关的常识。
没有赵一凡,夏晓雪在身为女孩子这一方面,就会欠缺很多常识,因为她是不会去指望罗艳丽教她什么,毕竟罗艳丽在看见她丢在垃圾桶里的卫生巾时发出那种嫌弃的谩骂声,所以后来夏晓雪也就将用过的卫生巾包好单独丢掉。
夏晓雪缝补衣服的技术也是赵一凡教的,就那件破旧不堪的粉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夏晓雪把这件衣服缝缝补补了好多遍,主要是她很喜欢这件衣服,她一直想拥有一件粉红色的衣服,这也是她拥有的第一件粉红色的衣服,尤其还是白羽山的妈妈送的,所以她很珍惜这件难得的粉白格子衬衫,即便穿小了也想办法找同样的布料加长加宽。随着补丁的增加,再也不好穿在外面,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穿在里面,哪怕漏出一个衬衫的衣领,她也是十分满意的。
但是在今天,她把衣服交给白海光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头。
此时此刻,她有一种极为强烈地感觉,她想马上见到赵一凡,想对她倾诉心声,她憋的实在太难受,十多年的忍气吞声只求一日三餐的温饱而已,如今换来的仍然是这般命运,说什么不要抱怨命运,叫她怎能不抱怨,连最心爱的一件衬衫都保护不了。
夏晓雪用尽全力发泄地奔跑,想要把身上那股子怨气用跑步来散掉,当她气喘吁吁地走到赵一凡家门前,她却犹豫了,轻微颤抖的手落在门上,却迟迟没有敲门。
赵奶奶年纪也大了,何必让她担心那么多呢,我也长大了,有些事自己能解决。夏晓雪心想,便转身离开。
门却打开了,赵一凡站在门口,笑盈盈地说:“我听见你跑步的声音了,在窗台上看见你了,怎么不敲门?”
说完,拉着夏晓雪进屋。
赵一凡给夏晓雪倒了一杯牛奶,轻声细语地对她说:“今天一个曾经我教过的学生来家里看望我,给我送了牛奶,这孩子,小时候调皮的很,长大了却很懂事,专程来看我,不过我不爱喝这玩意儿,留给你喝的,来,快喝了它,补钙的。”
夏晓雪接过牛奶,抿了抿嘴,对赵一凡说:“谢谢奶奶。”然后咕咚一口全部喝掉了。
哪里是什么不爱喝,明明就是自己舍不得喝,谁不爱喝牛奶呢,这一汪无瑕的乳白色液体,清新又纯净,入口如丝如缎,滑过舌尖,留下淡淡的甘甜,这么美好的东西,谁不爱呢。
夏晓雪知道赵一凡的用心,一直以来她们的相处模式都是如此,但凡是赵一凡要留给夏晓雪的东西,一律都是赵一凡“不喜欢”的,夏晓雪也知道,那是因为赵一凡不想让夏晓雪产生出被同情引发的自卑感,她十分用心的去维护这个少女的一丝尊严。
“我听说了夏天骄的事,你爸肯定很难过,多安慰安慰他。”赵一凡说。
“他不用我劝,也许他还想杀了我呢。”夏晓雪凄然一笑,道,“罗阿姨怀疑是我杀的。”
赵一凡有些震惊:“你杀的?怎么可能,她凭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夏晓雪顾左右而言他,“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前一天骂了天骄吧。”
赵一凡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语气变得缓慢而有力度:“你从来都是喊夏天骄全名的。”
夏晓雪有些慌乱:“我,大概是心里有些不忍吧。”
“人死债消,你跟他之间这段姐弟孽缘也了了。”赵一凡起身将杯子拿进厨房清洗,水龙头里的水“哗哗”流出,“你也别多想了,事已至此,这事跟你没关系。”
赵一凡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又能听出斩钉截铁的感觉。
“我欠天骄的。”夏晓雪小声地说道。
赵一凡把水龙头关上,沉默半晌,说:“你说什么?刚刚水声太大没听清。”
“没什么,奶奶,我今天在这里住吧。”夏晓雪说完,朝小书房走去,那里有一张行军床,是她平时在赵一凡家睡觉的地方。
“好,我给你拿被子,变天了要盖厚一点,别感冒了。”
把夏晓雪安置好,赵一凡回到房间里,拿出日记本,赵一凡有个每天写日记的习惯,当她打开日记本,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命运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什么欠不欠的,都是命运安排好了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