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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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滋。”
后方冒油的声响传来。
季高阳把火腿肠切成三份，放在凿空的可乐罐子上面，一点点地小火煎炸。
“好香啊，搞得我都饿了。”
向晴听不见声音，但嗅觉灵敏得很。
“确实，外面摊贩也太嚣张了吧，不会跑咱教学楼底下做生意吧。”
温良也闻见了。
良久，向晴正在写着字，忽觉得头发被轻轻地拽了一下，她回头，以为季高阳在搞恶作剧。
“吃不吃？”
他递过去用牙签插好的烤肠，小声说。
“现在上课。”
她凑过去头，左手半遮着嘴，轻声细语。
“饿了就吃，哪里这么多事？”
“行。”
听他说着话，向晴竟觉得有几分道理，爽快接过签子，一口吞下。
考了约莫十几分钟，火也不够，只是半熟的状态，不过，也不能阻止向晴觉得好吃。
后门外，那人影看够了，也站累了，小步子走过来。
“好吃吗？”
季艺站在她这不学无术的弟弟后面，俯下身子，问一句。
“好……老师好。”
季高阳话到嘴边，定睛一看那人，生生地憋回去。
小时候季艺总爱告状，三天两头地到他父母那里参他一本，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心有余悸。
前排的同学听见动静，免不了回头看上几眼，只有刚刚评鉴完季高阳烤肠的那位此刻红着脸，如坐针毡。
“跟我出去。”
语尽，季艺刚刚迈出后门，咳嗽声音连连。
听得某人心里发颤。
“嗯。”
季高阳不明所以，但比起教室里虚度光阴，他更乐意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下了楼，寒气逼人，季高阳把拉链拉到最高处，防寒保暖。
“你跟向晴什么关系？”
季艺看他一眼，打趣道。
“没什么啊，好同学，乐于分享。”
季高阳红着脸，季艺一时分不清这红是天冷还是他害羞。
害羞？
她真没见过她这个堂弟害羞过几回。
“少骗我了，咱好歹也算半个姐弟，我能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吗？”
她套话，也如愿成功了。
“八字还没一撇。”
“有一撇就完了，现在你们还小，不能谈恋爱。”
你不是也早恋吗——季高阳欲要开口，又生生吞下去，他知道，有些话，不能说。
“不过，我很满意向晴。”
季艺撂下一句，让后面那位听见，他一路含着笑意，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出了校门，季艺想也没想，去了那家老店。
“婆婆。”
还未踏进，她高声喊一句，可嗓子嘶哑着，用不上劲。
“唉，来了？”
昏暗的店里，那老妇人虽说上了年纪，倒也耳清目明的。
“嗯，我来买点烤肠。”
“行。”
这店门口新放了一台烤肠机，季艺下班路过的时候，心想着哪天来照顾照顾婆婆的生意。
“要多少啊？”
“五十五根，要那个最贵的那种肉肠。”
她从兜里伸出来手，指了指份量最足的那种。
王婆婆听完，立马行动起来，往漆黑的里屋一钻，找原料去。
“要我来干这个啊？”
“嗯，照顾一下老人家生意。”
季艺记得，王婆婆在这片干了三十年了，如今生意不景气了，她也执着不搬走。
这个中缘由，她也听办公室里那些年纪大的人说过，之前她闺女在这条街上走散了，至今未归。
她守着这，不过是为女儿留条归家路。
季高阳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不免打量起来这屋子里的陈设。
装着油醋的尖叫瓶子，破败透风的窗户，斑驳发黄的墙壁，实在是没什么值得期待的。
好在屋子打扫的还算干净整洁。
“等很久了吧。”
老人家抽出几个袋子，季艺帮忙拿着，烤肠一根一根串好放在塑料袋里。
“婆婆，给多了。”
季艺数着，数到了六十。
“哎呀，你一下子买这么多，我不得多给点。丫头啊，为人处世圆滑点，剩余的，不如分给同事。”
老人枯瘦的手搭在她手上，苦口婆心劝告她。
“嗯嗯。”
季艺点头。
她知道，她们不过是心心相惜。
路上，季高阳趁热吃了根烤肠，正巧打了下课铃，里面的人见他招摇着进来，手里还攥着几个袋子，好不羡慕。
“姐，你不吃？”
“我嗓子不舒服。”
“哦。”
“小没良心的，不关心关心你姐？”
她问。
“多喝热水，包治百病。”
“走开。”
教室里。
众人见季高阳还没回来，不免猜测一番。
“不会吧？他不会因为烤了个肠就被撵回家了吧。”
丁微微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张涛接过去。
虽然嘴上没提一句那年她打架被迫回家反省的事情，但众人心里如明镜。
“去你的。”
季高阳大步子迈上台阶，刚进教室，就听见有人惦记着他。
“哟，都等我呢？”
他一脸春风得意，特意举起手中袋子，高喊一声。
“季老师请我们吃烤肠，人人都有份。”
众人涌上去，他从里面挣脱过来，手里还紧紧攥着根烤肠。
“给你。”
季高阳挪步到那发愣的人身边。
此刻，向晴正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她想着也抢不过，不如等人散了再去。
“谢谢。”
她惊讶着，接过去。
“特意给你挑个爆开的，好吃吗？”
“好吃，不过比你做的差点味道。”
季高阳知道她这只是奉承，不过奉承就奉承吧，怎样他都喜欢。
刚从“人间天堂”回来，又到了“炼狱”，他一屁股坐在位置上，脑袋嗡嗡的。
谢了了翻着包，从里到外，找遍了，还是不罢休。
啪嗒一声，一个小型手电筒掉下来。
季高阳见状，俯下身子，捡起来。
“这是我的唉？”
“嗯，上次放我包里了。”
“还能用，质量不错嘛。”
他打开，又关上，然后再次打开，关上，折腾好一会，才心满意足揣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