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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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高阳小学的时候，老师让他们写自己的坏毛病，大多数孩子都写了很多，其余的人至少也写了几句话敷衍过去，只有他一个人交了一张白纸。
你最大的毛病是懒惰。
这是老师给他的反馈。
不过季高阳不在乎。
“作业，就差你了。”
向晴早已习惯他的拖延。
“哎呀，过一会。”
“我记名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补。”
他随手一挥，潦潦草草地补完了作业。
“写完了，给你。”
“下次快点，这次警告。”
季高阳知道她绝对不会举报的。
学校里常常有外面的大爷大妈来收废品垃圾。
季高阳把自己抽屉里面不多的废纸和塑料瓶都一齐拿了出来。
“婆婆，给你。”
“小伙子，你人怪好唉。每次俺们来收东西你都帮忙。”
老婆婆一脸和善慈祥。
“没事的，举手之劳。”
课间的时候，季高阳准备出去玩会，被季艺拦住了。
“你去把向晴给我叫来。”
“我不去。”
“季高阳，我现在是以班主任的身份跟你说话，我不是你姐。”
季艺伸手假意打他。
“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
教室里面睡倒一大片，就温良和谢了了等人稳如泰山，还在桌子上学习。
“温良，你看见向晴了吗？”
“她可能去秘密基地了。”
“嗯？？？”
“害，六楼啊，她天天有书放在那里。”
季高阳单手插着裤兜往上层爬，等快到了六楼的时候，听见上面有动静。
“别动这些，不能动。”
“这个反正没人要了，我怎么不能拿？”
向晴护着上面的书本，老人不听她的阻挠，一个劲地往里面塞着书。
情急之下，向晴推搡了一把，不料老婆婆摔倒在地。
“对不起。”向晴也被吓了一跳。
季高阳看见连忙去扶摔倒的老婆婆。
“你干什么？”
季高阳眼里有火气。
“我说了这些书不能拿，她不听我……”
“我就是想多卖点钱，这些也没人要了啊。”
老人眼里含着泪，可怜兮兮的，干枯瘦弱的手捏着腿。
不说话也占理。
和刚才完全是不一样的光景。
“谁说的，这些有很多都是艺术生放在这里的。她们高考还用的。”
向晴记得苏晓晓一个人放了一大堆。
“够了，别说了。”季高阳瞪了她一眼。
向晴听见这话，一瞬间的功夫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了体温。
完全没有了生气。
她本就不该对任何一个人保持期待的，期望太高会杀死一个人。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楼，脸色阴沉。
“怎么了？刚刚季高阳找你了。”
“没事，我肚子疼，去个厕所。”
向晴避开温良关切的目光。
向晴往下面的楼层的厕所里去，找了个干净点的隔间，蹲在里面。
一开始克制自己哭，后来泪水如泉涌，索性放声大哭。
眼睛红的太过于明显，向晴努力平复心情，出去洗了一把脸，面对着窗外来的风，整理思绪。
“没事吧，婆婆。”季高阳把她扶起来。
“还能起来。”
“刚刚那个女生应该是太急了，她肯定不会这样做的，您别计较，我以后多给你攒瓶子。这个书，咱以后就别收了。”
“行吧。”老人慢吞吞的。
“咱下去吧，婆婆。”
老人家弓着腰，扶着台阶旁边落灰的铁栏杆一步步下去。
季高阳也不嫌弃蛇皮袋子脏，伸手就拿了起来背了下去。
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向晴已经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刷着英语题了。
好像一切还是寻常光景。
但是确确实实地变了。
“你跟她说，季老师找她。”
“为什么？你不能直说吗？”
“求你了，包你早饭，怎么样？”
“成交。”谢了了比了个oK的手势。
“向晴，季高阳说季老师找你。”
“哦。”向晴也不回头。
“掐我干嘛？”谢了了吃痛。
“闭嘴。”
“是你让我说话的，我也没说错吧。”
谢了了一字一句，怼的他没法还嘴。
月已经升上来了，老树上面的蝉都歇息了。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打响。
一群蓝校服的人鱼贯而出。
向晴一个人捧着一堆书回家。
月色照在她单薄的身影上，万分萧条。
手已经很酸了，她察觉不到，刚刚出了校门，一不留神全掉地上了。
她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
边捡边哭。
季高阳立在茫茫夜色深处。
想往前走过去，又退了退。
他倒底是没好意思过去。
“你帮帮她吧，这次算我求你了。”
谢了了对上了他殷切的目光。
“行。”
他小跑过去，陪着向晴一起捡书。
“谢谢你。”向晴含糊不清道谢。
猛然抬头，她看着周遭忙乱的人，寻着他的身影。
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也对，他可能早就走了。
外面嘈嘈杂杂的，没人驻留在她身边。
越是人多的时候，越能体会深刻的孤独。
她讨厌这种感觉。
“给你，抱紧了。”
“嗯，我先走了。”
“等等，是他让我帮忙的。”
“哦。”
向晴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
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向晴回到家的时候，也没了做题的精神，简单洗漱就准备睡觉了。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几个小时，也没睡着，索性带着耳机听歌。
舒缓的音乐平复了她躁动不安的心，约莫十二点的时候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梦里，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少年朝她走过来。
“对不起。”
季高阳屋里开着橘黄色的灯，睡意全无，一个人在屋子里踱步。
“对不起。”
不行，太强硬了。
“对不起。”
不行，没有感情。
“对不起。”
不行，说不出来。
这夜，他彻彻底底失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