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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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一天休息。
王正山想睡个懒觉，不到七点，就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咳嗽了几声，吐了一口痰，清了一下嗓子。
老婆是个妇产科医生，又是个劳模，几十年如一日，早起来了。
她在厨房里做早点，听见卧房里的动静，皱着眉头嚷嚷。
“怎么不多睡会啦？你个老烟鬼，叫你戒烟，就是不听，阳奉阴违的，一天到晚，咳咳咳，早晚肺部要出毛病的！”
“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唉，我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嘿嘿，你认识我时，就下命令让我戒烟，骂了我几十年了，人生就这么一点爱好，没救了咯！”
“哼，你这个老顽固！早该休了你！”
“我如果不顽固，当年怎么能追得到医院的一枝花！嘿嘿，对了，破了个案子，队里发了点奖金，我留了点烟钱，其余的我全如数上缴！”
王正山依在门口，手里挥着一叠钞票，神气十足。
“就这点还算老实！每次知道用钱哄我开心！行了，我不管你了，锅里热着稀饭和馒头，我上班去了。”
张医生一把收了奖金，塞进挎包里，美滋滋地笑着出门了。
王正山在窗口，望着她已经发福的背影，蹬着自行车走了。
他微笑着，他觉得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生活是最幸福的！
儿子去年结婚，买房子，办婚礼，花光了他们一辈子的积蓄。
他们住在六七十平的小房子里，还是他们结婚时单位分的福利房。
虽然很小，却很温暖，这里像一个小博物馆，珍藏着他们有关青春，美好的记忆。
王正山几十年的刑警生涯中，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有无数的发财机会。
他觉得自己就是墙上挂的那张国画，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睡莲。
这是他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而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可笑的大傻帽。
而老婆就喜欢他这种傻劲。
常说，不贪不腐，堂堂正正，健健康康的活着，就是最大的福气！
他想，他能够像钟馗一样，一身正气的贴在公安局的光荣榜上。
全仗着妻子的支持和理解，是他一辈子修来的福气！
看着墙上，他和魏局长年轻时的合影，他想起找他汇报时的情形，心里很是郁闷。
魏局长从区政府开完会回来后，他又去找了他。
“老魏，你处分我吧！”
他们曾经是一个战壕里的生死兄弟。
私下里，他是不叫他局长的，就像顾明真私下里，叫自己师傅，在人前叫自己王队一样。
“为什么要处分你？”
魏局长脱下警服，挂在衣架上，满脸诧异的问道。
“我作为专案组的负责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陈军案发后，竟然没在第一时间，把刘晓明列为案件调查的重点对象，予以查找控制，才出现了死无对证的结局。”
“老王，很多事情，难以预料，这完全与你无关，没有你的责任，你不要多想，案子既然已经结了，你和同志们辛苦这么久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
魏局长没有任何责备，他对这个案子的结局很满意。
“你不但没错，我还要为你请功，下午当着电视台，林记者的面，你也听见了，我要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到时候，还要你上台唱大戏呢！哈哈。”
“老魏，这个任务我可接受不了，你知道我向来不接受采访，出风头的事，你还是交给刑警队里的年轻人吧！我找你，是因为这个案件还有疑点，我还想继续追查下去！.......”
“老王，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你不要说了！”
魏局长皱了一下眉头，他摸摸自己，满是肉的双下巴。
他最害怕老王一根筋，六亲不认，只认死理。
上次他汇报，想调查瞿有田，他是刘市长身边的红人。
官场上的利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引火烧身，影响自己。
这方面他是永远不会开窍的，只是不想把话挑明了。
“老王，我知道你对案子，还有所疑点，但一切都要以事实和证据说话，不能凭空怀疑，特别是对领导干部，不要影响党内团结，不要因小失大，你明白吗？刘市长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切都以江城市的经济大局着想！你说的事情，我不同意！”
王正山听了魏局长拒绝的话，还堵住了自己的嘴，默默无语。
他感觉老魏好像变了，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穿的警服，一样的同仇敌忾，嫉恶如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而今，他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变了的感觉，已经很久了。
他本想说，陈军的死受益最大的无疑是马汉坤！
马汉坤是在陈军死案发前，先找到刘晓明，显然是为了陈军的商业秘密，而刘晓明除了知道陈军的商业秘密外，最大秘密可能是他看到陈军行贿的“菩萨”是谁？
假如这尊“菩萨”就是瞿有田，而马汉坤从刘晓明口中得知了这一秘密后，为了争夺新悦家园项目巨大的利益，很可能找到并威胁瞿有田就范。
达成协议后，再买凶杀了陈军，刘晓明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为了向瞿有田表忠心，遂制造刘晓明的意外死亡，为瞿有田除去了心头大患，以此为绳索，紧紧的绑在一条船上。
这是这个案子，目前来说，最符合逻辑的解释！
魏局长弯着腰，从办公桌下，拿出了一盒礼品。
是一大盒虫草，他用报纸包着，递给他。
“拿着，别板着这副死脸，行不行！我可没欠你的钱！老王啊，我的兄弟啊，不是我说你，你别总是一根筋，行不行！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你就不要查了！”
“这是什么？你想贿赂我？”王正山故意板着脸。
“滚！不知好歹的玩意！我若不是看你是杆老烟枪，整天咳嗽，这好东西，我才舍不得给你呢！不要拉倒！”
说罢，往办公桌下塞。
“别，别，谁说不要了！局长大人赏赐的，岂敢不要！嘿嘿。”
王正山换了一张可怜巴巴，嬉皮笑脸的小人脸，哀求着。
“哈哈哈，老王，这样多好！回去休息吧！记住我说的话，这是对你好！”
魏局长意味深长的说道。
.......
王正山拿着礼物，还得了一个红包，说是破案的奖金，上了车。
他有点疲倦的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眯了一会。
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有点沉重。
他有点不甘心，就此放弃！
要证明瞿有田有没有贪腐，就必须查证马汉坤是不是凶手！
要调查瞿有田，没有上级领导的许可，是违反组织程序的！
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想干嘛？
按照领导的意思，陈军和刘晓明的案子已经结案了。
自己何必要违背领导的意思，暗中调查，节外生枝呢？
这么做算不算鲁莽？算不算不听指挥？
难道是为国家，为人民，为维护正义，光荣伟大的使命感？
自己的境界好像还没有上升到这层高度。
他只是出于一个刑警的本能，心里嫉恶如仇而已。
这好像是他给自己的答案。
他又想自己现在这是何苦呢？
是因为刘晓明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欲绝，哀怨不平的眼神，
还是自己心里深深地自责？
他想，对他来说，这个案子没有结束。
他决定自己一个人暗中调查。
他想，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
一定要解开案件的真相，找到真凶！
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他睁开了眼睛，是一双容不得沙子的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