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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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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伤痕

一片翠绿的林子里风声穿过如同鹤唳,与少女的啜泣交错,黑红色的校裙逶迤在地,沾了些灰尘,分外落寞的样子格外招人。

天高气爽,高跟鞋踩在地上奏出极有节律的鼓点,季辛月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手包,站在了许韫面前。

“你就是许韫么,小姑娘?”她说话声音和演讲台上一样温柔,甚至还少了那一分不怒自威。

许韫埋头揩揩眼泪,看她,“学……学姐。”

季辛月稍微弯腰,依旧俯视着许韫,眼睫很长且弯曲,盖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轻缓地问:“你怎么哭了啊,是发生什么吗?”

她从手包里拿出几张纸来递给许韫,扶着她的手臂将她轻轻地架起来,柔和地看着她:“擦擦眼泪吧。”

季辛月递过来纸的时候,许韫闻得见她身上那一股专属于成熟女性但分外高雅的淡淡香气。

她捏着手里的纸巾,轻轻擦去脸上的泪,忍不住抽噎着,垂着脑袋,看得见季辛月的高跟鞋尖上的灰尘。

许韫抿着唇角,心头抽痛着。

她突然想,好像自从恋上裴观之后,那些脑海从未敢相信的事情都一一出现了。

包括了她如今心脏的刺痛,让她难以呼吸,就快昏厥过去。

季辛月眯着眼,眼底出现了一点惊讶。

“去年裴观的生日宴上,厕所里丢掉手包的女生就是你吧?”

许韫在惊愕中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季辛月。

季辛月婉婉一笑,解释道:“不小心听见了你们说话,不好意思啊。”

许韫的心脏已经不可遏制地提了起来,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何娇娇问了她的问题。

——“许宝,你喜欢裴观吗?”

她的心跳越跳越快,眼底的视线扩散开,不断发散着,脑袋嗡嗡作响,怔了神。

季辛月能明显地捕捉到许韫的瞳孔扩张,一种情绪名为“惊恐”从她身上升起。

想起自己和裴观的关系,她的唇角忍不住弯起,让自己显得落落大方,这才伸手替许韫理去鬓角的发丝,又整理着褶皱的衣领。

“裴观的确是很优秀的人。”她已经开头了,语气淡然,但总听出一股悠然自得来。

许韫身子僵硬,双拳紧握捏着衣角,季辛月在她视线里她却没办法清晰地看着她的表情。

在她虚拟的视野里,季辛月并不是一副和善的表情,仿佛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张牙舞爪地嘲讽着,看着她的狼狈样,笑得耀武扬威。

可实际季辛月如今并不是如此的人。

在她眼底,许韫这样的小孩儿,其实算不得情敌,因为毫无威慑力。

“我能理解你作为小朋友对他的崇拜之心,能喜欢他这么久,好像也理所当然。”季辛月笑着说,“但是你逾矩了,你才这么小,他都已经成年了,喜欢就应该放在心底。”

许韫的心悬起来,不断飘摇。

季辛月说的话仿佛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她的内心深处,再也拔不出来了。

“你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季辛月以劝慰地表情看着她,好像一位知心的朋友,“我知道你是许家的千金,成绩也很优秀,但是你们年龄差了这么多,就算真的有可能,你觉得你的家里人会同意吗?”

许韫蓦地深吸一口气,垂下了脑袋,此时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怎么反驳呢?

她说的句句在理啊。

季辛月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不断宽慰着,“小朋友,是裴观让我过来和你说的。你不应该对于年长你这么多长辈有这样的心思,你还很年轻,未来的路很长,在大学里,你将会遇到更多优秀的人。”

“你会发现当初你崇拜的不过是优秀的人,而不是裴观本人。”季辛月总是保持着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早点回家吧,动员大会已经结束了,就快高考了,不要分心在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上了。”

许韫瘦小的身躯肉眼可见地颤动着,季辛月眼底的光有些哀叹,不知是怜悯还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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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想到,自许韫从礼堂离开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们再听到许韫的消息时,是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宣布了许韫已经决定去往巴黎艺术学院进修的消息。

她放弃参加高考了。

宋既子忍不住惊呼,不清楚是什么原由让原本坚定着去S大的许韫放弃了高考。

许家人并不是很惊讶,在一些疑虑之后,开始准备给许韫办理签证。

“那你生日呢?”许舜远皱着眉,在思虑着,“要不等开学了再去吧,成年礼咱们得办了呀。”

许韫垂着脑袋,眼睑青灰,语气嘶哑,“不用了爷爷,既然成年了就应该独立一点。”

“况且我得早去法国,适应一下那边的饮食,顺带练习一下口语。”

高菁和许禹长在一边皱着眉,也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许韫的生日在开学那几天,办成年礼还真是个麻烦问题。

其实许韫本身是抗拒办成年礼这件事情的,她知道自己爷爷和父母的性子,决定正经办了,那自然是不能丢了排面。到时候自然会邀请各方来宾,肯定不会少了S市裴家,也避免不了见到裴观,更避免不了见到裴观时无地自容的自己。

她根本难扼心底的羞愧。

那天裴观赤裸裸地拒绝,和后来的季辛月来时说的话,似乎都在告诉她一件事情。

——她真是个恶心的东西,居然会喜欢上大她十二岁的裴观。

这是不应该的。

许韫每天晚上都在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许韫这么多年来,做错了大大小小的事,可那些事情似乎都是每一位成长中的孩子会做错的,并不足以为奇;可好像,向裴观表白是错的。

她怎么能向裴观表白呢?

日记本上再也没出现那个熟悉的名字,有得只是掺杂无尽懊恼与悲伤的字句与滚烫的泪痕。

再次触摸上去,纸张褶皱,像许韫的内心一样,上面满是伤痕。

而伤痕名为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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