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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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啪啪拍门声，叶衾良声音颤抖道“你能给我开下门吗？”

“……”

“雷声太大了，我一人一屋着实害怕。”

我立马躺下盖上被子装作熟睡，他在门外也没了声音，我就知道他就是故意麻烦人。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我戴上面具起身打开门栽倒进来的叶衾良吓了我一跳。他裹着被子，此刻正被我抱在怀里。推开他扶着他站稳，他打了个哈欠“谢谢。”说罢直奔床躺下。

我无奈扶额重复那句和他说了不止一次的话“叶衾良，你是男子，怎么能如此不拘礼数。”

叶衾良床上滚了一圈面向我，闭着眼睛说道“我心里与人定了亲，无碍无碍。”

“与人定了亲，更不该这般。”我伸手拉他的被子，他拉的更加紧，就像是身上围了一个铁桶一般“你别拉！我里面没穿衣服！”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来勾引我的吗？”

叶衾良灵动双眼一睁开便把这僵持气氛破坏“是的，不信你看！”他甩开被子我立马转过身背对他“真是……不知礼义廉耻。”

“哈哈，还真信了。”他在床上笑的蹬腿，我却有了想掐死他的心思，转身迅速坐到床边贴近他“再搞这些，立马把你扔出去。”

他一吸气唰的将被子拦在我们中间，扳直身体倒下“没睡好，很困，睡了。”

他在床上睡去，我站在一旁渐渐将呼吸调整的轻些，蹑手蹑脚坐在椅子上。就这样，直到天大亮，他拉着被子呢喃“父亲...”

又是唤着父亲，他的父亲究竟如何对待他才让他这般。

待到他醒来，他呆愣望着我“我说了什么。”

“父亲。”我回答，他呼吸声浓重，我坐在床边伸手合住他半敞的胸前衣襟“你这一夜睡的不稳，再睡一阵吧。”

叶衾良眼色柔和起来“你是不是心悦于我？”他含笑凑近我“不然，以你的脾气怎会如此纵容我？嗯？”他拖着浓重鼻音，听得我耳朵痒痒的。

那一瞬间鬼使神差，亦或者外面稀稀落落的雨声刚好，长烛燃尽的余声，我摘下了横隔在我俩之间的面具“叶衾良，你看清我是谁。”

他笑的眯了桃花眼，瞧不出半分惊诧，冰凉手指搭在了我的手腕“别人的云笙，我的温衎。”

随着他的话我心跳也慢下了几拍，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想要探究最深处是什么。可我还是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他明明早就知道，还陪我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因得罪了朱德春，我与叶衾良也不能出去卖菜，蓉桑嚷着不养闲人。予我二人一人一文去朱德春的常胜坊和朱德春赌一场，并嘱咐我们必须赢，让朱德春把此事一笔勾销。

叶衾良手气一向出奇的背，他磨蹭不肯去，便把他那一文塞给我，只道二人赌在一处。

和叶衾良主动送上门，朱德春也出乎意料，她清了赌场倾身坐在赌桌边翘着二郎腿。身边围着十几名人高马大的护卫，她颇有底气高扬起头。

“怎么，来给我道歉的？”朱德春啐了一口摇头晃脑。

叶衾良眼波似水“您就饶了我们呗。”

“那可不行，我朱德春长这么大，就没让人打过。老娘不卸了她一只胳膊，这事儿没完。”

“母亲。”一声轻柔女声从后门传来，朱德春立马站起身亲自去开门。门外走进一名病弱女子，面容清秀。她咳了几声望向我和叶衾良问道“母亲又在为难人了？”

我摇头“只是在开赌局。”

朱德春敛下浓浓恶意，出声附和“对对对，”

女子咳的眼里滴滴泪光“母亲，那位公子是好人，他就是前段时间赠我灵药的那位。”

朱德春斜视叶衾良“就是他？”

叶衾良嗯了声“原来你是她的女儿。”

“菀茵，那他身侧戴面具的这个人也救你了吗？”朱德春眯眼打量我。

朱菀茵也点头“母亲不要再与人结仇怨了，放过他们可好？女儿体弱，还请母亲为我积点善德。”

这一句话戳了朱德春的心，就这么一个十月怀胎体弱多病的女儿。她如今头一次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让朱德春第一次意识到女儿怨她作恶使得女儿多病多灾。

朱德春摆摆手“下不为例，你们两个再招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朱菀茵喜笑颜开“谢谢母亲。”

朱德春嗯了一声转身带着打手走了。

朱菀茵温柔的注视我二人，她低头敛笑致歉“抱歉。”

我看她已经有了哭意，便出言安慰“在你是她女儿之前，你先是你自己，她的错不需要你来致歉。朱小姐，你当然会长命百岁。”

“谢谢。”

离开赌坊后，叶衾良要过去两文钱又要去买冰糖葫芦，我慢慢跟着他身后瞧他嬉笑也无奈笑着。

我的步伐渐渐慢下来，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我，我到了叶衾良身边停留低语“家中见。”说罢直接向前走去，将跟踪我那人一起引开。

在街道绕了许多圈才将那人甩掉，再回蓉桑家中心中不安定，那一夜难以入睡。

“开门，开门。”大门被人用力敲着，蓉桑摸摸自己的头“谁啊，一大早的。”我直接窜入叶衾良的房间，躲在屋内不作声看向外面。

是叶衾良开的门，他站在门口问着“你们是谁？”门外都是高猛的女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马上动手打起来的样子，还伸手想要推开叶衾良。

只听得爽朗声音“等等，你们别推搡这位小郎君。”那些人身后大步迈出一人，珠玉挽髻。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我轻笑，只可惜是位英气十足的女子。她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握着挂着玉牌的折扇，身体微前倾笑眯眯道“小郎君，你可见过戴着这玉牌的女子？”

叶衾良伸手想要拿过，被那女子轻易闪躲开来“别急，先回答我问题，嗯？”她那嗯的一声，拉着长音媚色十足，怎么也不觉得应该在女人身上出现，一开口说话神雌雄莫辨。

蓉桑挑眉不耐烦“问你们话呢，你们是谁。”

女人收回扇子，将玉牌握在手心道“柳红白。”

听了她的名字，叶衾良嘴角微扬起，柳红白敏锐捕捉到“这次该你回答我了，人在哪里。”

“在这里。”我走出屋内，向着她摘下面具笑着。

她低头抿嘴嗤笑，再抬起头眼眶红了一圈“还真没死，我以为你死了那七个都归我，失望啊，啧啧啧。”

我张开双臂，她慢慢靠近给了我一个拥抱。

柳红白，徽州春风堂的主人。若说春风堂是什么地方，类比欢阁。欢阁的客人是女子，那春风阁的客人就都是些男子。春风阁里面的美人，也算是徽州一特色。不过，卖艺不卖身，满足那些酸气自称才子之人，不过是给了一个知音罢了。

我的那些情报，全靠这位年纪轻轻却本事不小的柳红白。

这么一想，叶衾良应该早有耳闻这位，听到她的名字才会笑了。

柳红白一松开我直奔叶衾良挽住他的手臂”怪不得连个消息也不传给我，原来是找到了安乐窝啊，长得是真不错啊!”说罢还摸摸两下“你跟着她干嘛，不如到我这里，锦衣华服，山珍海味。嗯？”

我咳咳介绍道“这位，蓉桑。”转身再看另一个人“这位，叶衾良。”

柳红白听了名字松手后退“都是大人物。”

叶衾良歪头一笑“正是在下。”她舔了嘴唇想到什么抬眸带着几分急迫望着我“阿笙，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反问。

柳红白手在背后用折扇哒哒的打着背部，她目光扫过叶衾良和蓉桑“我会害你吗？听我的便是。”

蓉桑冷哼“滚滚滚，都抓紧滚。你这个小丫头，不信任老娘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她再看向叶衾良一脚踢去“你也走！”

叶衾良灵活闪过“你怎么还牵连了我？我在这里待着好好的，才不走。”

掐着腰的蓉桑看着柳红白一脸不悦，我拉着柳红白到一旁“你让我与你一同离开，你能带我去哪里？徽州还是盛京？我已经不是云笙了，有了自己全新的生活。你权当我死了。”

“你与我说这话，是舍不得新生活，还是舍不得叶衾良？”柳红白嗔怒看向叶衾良。

“柳红白，慎言。”

她苦笑“我是你的朋友，你应该相信我一回。叶衾良，他目的就是你，这么兜兜转转在你身边，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我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噤声，她撇嘴白我一眼“好，你选的，我才不管你。”

“好久不见，别火气如此大，你在这里住一日，有事慢慢说。”我声音压了下来与她商量，她哼了一声点点头，回身把那些侍卫全都赶走。

蓉桑呵呵笑了两声“我这里不白住，要银子。”

柳红白从腰间钱袋子里拿出一枚银锭“够吗？”

“勉强够。”蓉桑伸手略过她的手掌，面色略微回缓，朝着大门走去。踢门感叹“赌坊转一转，银子千千万。”

我“……”

叶衾良“……”

柳红白“……”

叶衾良释放着我所见过他最大的善意，替柳红白搬了一张木凳，柳红白抬起裙摆坐下挺直腰背瞄着他。她突然对我说“一路赶来也没吃些什么，阿笙，你总该招待我一下吧。”她说这话也没好声好气，摆明支开我要和叶衾良说些什么。

我嗯嗯应了朝着厨房走去，可却躲在门后想听他们说些什么，十有八九，与我有关。

柳红白微微侧头沉声说“久仰大名，还是第一次见您这位欢阁的主人。”叶衾良懒懒散散拉过木凳坐了下来“春风堂主人风姿也是不凡啊。”

“呵，十个春风堂也比不过你半个欢阁。”柳红白双手相叠放置在腿上问他“你到底对阿笙抱着什么心思？”

“我的心思……”他眯眯眼睛歪头一笑“我想让她心悦与我，只瞧我一人欢喜。”

柳红白神色郁郁，掩饰不住的担忧“你这话可认真？你打定了这主意，未来她有多难你都考虑过吗？”

叶衾良垂头“我知道，可我同锦城和郁相亦都不一样，她若肯把那颗心交给我，我定然不会辜负她，也不会委屈她半分，”

“可你纠缠她，就是委屈了她。她不该也不会为你耽于情爱，她的天地不是你。”柳红白起身不愿再和他谈下去，准备来厨房寻我

叶衾良握紧双拳固执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怎知我不能给她一片天地？”

柳红白忧郁神色有所缓解，眼见着叶衾良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转动折扇无比认真道“我自盛京而来，她的天地在那里。”

我试图在他笑意盈盈的双眼底挖掘出更多的情绪，可什么都没有，就是空洞的笑意。明明是笑容，看出的更多是千篇一律的假笑。他轻叹“你的成见我不在意。你帮我转告她。我说过，从不骗她。今后所有事我也不会瞒她。她想要知道的就去问你。我不怕她知晓，只怕她对我有误解。”

说完这话他奔着大门离开，柳红白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无语。她转回身再望向走出厨房的我“阿笙……”

“进屋吧，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