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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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王府向来富丽堂皇，比皇宫还要华丽几分，如今落魄只是缺了一大半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气派。

我同十二娘向内走去，我问“你和闵王是在何处相识的。”

十二娘弯着腰回答“是在盛京，殿下来我香铺买香做生意认识的。”

“……”她扯的谎如此低劣，我已经懒得戳穿她，云澈什么时候到自己去采购香料的地步了。

刚走到大厅，传禀的仆人终于回来了，她连忙同我说“栗王殿下稍等，我家王爷正往这里赶。”

“他在府内忙什么？”我疑惑，被囚禁在王府倒也是不清闲。

“我家王爷正给王妃做饭，”那仆人回答后又去沏茶。

我与十二娘入座，十二娘面上向来平静，此刻让我瞧出几分紧张来。

我问“你是蕲州人，大哥主管蕲州州，你们应是蕲州相识。”

十二娘不语，不否认也不承认，我继续自己的猜想。

“闵王府如今这个地步，自然是无人想要攀附，而你此刻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你是阿史那的人，二是你的私心，只是来看闵王，”

我继续道“第一条不可能，阿史那的人此刻定是不能露头，那么你只能说第二种了，与他有交情，而交情匪浅。”

十二娘继续沉默，此刻云澈大哥便提着衣摆跑来，他身侧跟着冉落月，她见到我脸又黑了几度。

云澈大哥见到坐在另一侧的十二娘愣了一下，随即面色自若“好阿笙，没想到今年你能陪我来过年，还带了个小伙伴。”

十二娘起身行礼“闵王安，闵王妃安。”

云澈笑的眉眼弯弯“你们来了，今年过年还能热闹些。”

冉落月不屑“虽然我出不了闵王府，却也听说多亏栗王才能让我们如此地步，你可真是他的好妹妹。”

云澈暖洋洋的笑着，对她的愚昧无知并不介怀，如同从前那般娇纵冉落月。

我与他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冉落月又知道什么。

他安排了两间房让我与十二娘住下，随即把我们叫去吃午饭。

云澈解释“府里仆人散去了大半，落月嘴巴挑剔，我曾学过做饭，她也爱吃，我便每日都做个她吃。”

饭桌上尽是珍馐，并不因被困王府而受尽苦楚，为了名单女帝暂时还是不会亏待他的。

十二娘浅尝了一口随即红了眼眶，云澈期待问“怎么样？今天这桌都是范州特色，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小人的家乡便是范州，殿下这桌饭菜……十分地道。”十二娘低下头语气恭敬。

冉落月“若不是他闹了这么一出，怎么会轮到你一个香铺老板同我们坐在一处吃饭。”

我漫不经心的夹了几口菜，并无胃口，只瞧着十二娘努力镇定又控制不住的握着筷子的手颤抖，而云澈但是坦然自若。

“阿笙，你觉得怎么样？”云澈问我。

“好吃，大哥做的都好吃。”我勉强笑着，心里却心疼他，闹出了翻天巨浪后死扛着不肯交出名单，他又要哪般？

饭后，云澈拉着我一同去酒窖找珍藏佳酿，我跟在他身后看他开心的不停碎碎念，我不禁想他还能装多久？

“大哥，你知道我来……”我未说完话他打断我“阿笙，别说，一切等开开心心过完年再说。”

他的眼里空洞无一物，直至他叛乱前的那一刻，我都坚定的认为，他的眼睛里应该是万里星河，不应该是人间世俗，也不该是现在的样子。

云澈固执的非要在室外，我无奈只能应着他，陪他坐在屋檐下放置小桌，又置火炬。

良久后，一壶烈酒下肚，他已经醉醺醺。

“阿笙，我很开心，”云澈握住我的手将头搭在我肩膀“从小见你同老二、老三一起过年，我好不羡慕，长大了你终于也陪我过了一次年。”

他的手掌温暖宽厚，我紧握他手垂眸见他长睫上挂着一层冰霜，地寒天冻他却非要坐在屋檐下看雪，固执如他。

云澈怀里的酒已经冰凉，我让人替他去热酒，他手指勾着酒壶不情不愿的松开。

他阖眸似是小憩，良久后声音微弱“阿笙，你真的很喜欢郁相亦么？”

“喜欢，”我轻笑满眼期冀“喜欢到想和看春天的雨、夏季的花、秋日的风、冬天的雪；也想和他日日待在一处，听他毒舌碎嘴。”

“有多喜欢？”云澈笑的意味不明，讳莫如深的眼眸内流转着百般思虑“会喜欢到比自己还重要么？”

“会。云帆三哥死后，我便一门心思扶持女帝为他报仇，对待同胞血亲也不曾手软。一年前，就算从徽州回到盛京，那些旧人也常常入梦找我宣泄怨恨，”

我第一次将我心底压着的情绪宣泄出口“我原是打算报了傅成竹的恩，他死我便也了结自己的命，可遇见了郁相亦，一切便又有了希望。我想活下去，我想日日见他爱他，思他念他。”

“这些话你可同他言明？”云澈问。

“虽不曾直言，但并未掩饰我对他的那份情意，可结果却不是那么……”我苦笑“也罢，不过是尝一尝爱而不得滋味，也值。”

云澈诧异一向偏执的我竟然还能看的如此通透，无奈抬手抚我眉头“阿笙，若一日郁相亦什么都是假的，你可还会爱他？”

“会爱，”我没犹豫过“虚假的他，也是他。”

云澈环着我似是昏昏睡了过去，我背着他准备入室内，听得他喃喃“这是我能留给你最后的好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了他的这句话，他保护了我的虚假幻梦，尽管他本该戳破泡沫予我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