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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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后靠在椅背上盯着门缝的光亮渐渐消失，谁的光亮能撑得起大霖吗？
我出神一阵，忽而笑了我自己，撑不下去也要撑啊。
我接着翻阅卷宗，终于在近一年的失踪人口中找到了一丝破绽。近年失踪了许多了木匠和青壮年，家人都报了案，结果不过一天又都撤了报案。
这样的情况着实令人奇怪，还有木匠又和木头扯在了一起。
我连忙叫着为伍让她去查，必须天亮之前汇报给我信息。
她应了立马离开，我一直在疑惑，木头，木匠，青壮年究竟有何用处？
没想到我一坐就是一天，我趴在桌上疲惫不堪睡去。
雨下的极大，我撑着伞站在巷口望着一个偌大的府邸门口有着一群人。
一位冷漠的女人背对着我脚踏一男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另一个女人呵呵笑了“当年多风光，今年就有多落魄！联合弟弟造反，自寻死路！”
“我没有！”男人倔强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怎么这么熟悉？
男人的衣衫被大雨打透，他的头发也散在面前，狼狈不堪。他颤颤巍巍的爬着，却被那女子一脚踢得吐血。女人冷笑“你不是很骄傲吗？现在怎么在我脚下。”
“我没有谋逆！”他呕吼撑起身推倒女人，他站起时晃动着身体，摇晃着像是一个残破的木偶人。
雨水从他头顶流下，我撑着伞想为他遮雨，可又想着既然造反便不值得可怜。
那男人背后之人一刀砍在他背部，他踉跄半跪。
又是一阵讽刺“站起来呀？”
男人扶着腿又站了起来。这一次他看向了我。他那一双眼猩红，突然流出一行血泪来，他对我说“救我……”
我看清了他的面容，竟然是郁相亦，我惊讶的向前跑去，可还没到他身边，女人一刀将他头颅砍下……
那鲜血溅了我一脸，我颤抖着低头看滚落到脚边的头颅，郁相亦怎么会这样？
再抬眸，亲手砍下郁相亦头颅的女人……是我。
我从梦中惊醒，心跳的极快。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云澈，他拿着花洒在浇着不远出的绿植，一转身水就落在了我脸上。
他回过头看我一眼问道“你竟然梦到郁相亦了，喊他的名字还很大声。”
我扶额心力交瘁“梦见他被杀，真是荒唐，他那样滴水不漏的人怎么会被人害了。”我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那样的场景……太过于真实。
虽是梦，可我却能做出那样的事。
云澈拨弄花草道“是人就肯定有弱点，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永远万无一失。”他拍拍手接着说“查出来什么了？”
我依旧扶额“完美的供词，完美的让人怀疑。”
“你怀疑有什么用，重点是女帝会信。她那般敏感，最讨厌别人质疑和指出她的错误了。可能是，心里不想输给你……罢了，我又多言了。”
我起身走到他身边扯下他的腰牌“借我用一下，我去见贺彰平。”
“哎！”他喊着想要拿回腰牌我却没理他直接离开，今天是第二天，我只有这两天时间了。
为伍一夜未归应该是查到了什么，我不能再继续坐着等着他了，我也要在我这里继续追查下去。
依靠着云澈我作威作福，我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牢房，他被关在了最里面的房间，他周围没几个死刑犯。
我瞧着是这间房间，隔着木栏杆我看他背对我站着抬头望透着一丝光亮的小窗，就算是在这牢房之中，他依旧整洁。
“贺大人。”
贺彰平听到了我唤他的声音身体动了动，他转身看向我，他盯着我良久才双手相握对我行礼“原是栗王殿下。”
我和他说话都没有顾忌，毕竟牢房之中能听到我们说话的都是再也离不开的死刑犯。
我回礼道“本王没想到和贺大人会在这里再见。”
贺彰平微笑着淡然回我“我也没想到，栗王会来这里见我。”
拿着狱卒给的钥匙我开了门走进去，身边跟着的为二将酒菜放下走了出去，守在入口处。
贺彰平弯腰拿起盖子看见了好酒好菜连连摇头道“殿下破费了。”
我和他坐在木板凳上，我为他斟了一杯酒“贺大人当年风骨无人能及，今日却沦为阶下之囚。本以为这种事情，谁会做大人也不会做。”
贺彰平端起酒敬我一口饮下笑称“本官问心无愧即可。”我端着酒杯停在唇边反问“贺大人怎么个问心无愧？”
他自己继续斟酒没回答我的问题，一壶酒被他喝了大半，我伸手拦住他“大人再喝就醉了。”
贺彰平眼眶红了，他抬眸盯着我“这世道，我早就醉的浑浑噩噩了。”
听他说了这话我收回了手，贺彰平也不喝了。他叹气同我说“许久未见殿下，下官很想跟殿下说一些话。”
“大人请说。”
贺彰平似乎陷入了对从前的回忆“下官记得那年殿试，二皇女云艺拉拢不成恼羞成怒，将我硬生生变成了第二名。其实第几名下官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空有一身才华却不能有相应的用处实在不平。
那时候下官冲动的想要去找二皇女论一论，拦下我的是殿下。殿下对我说，懂得进退，守住一方天地，方才是不负一身傲骨。”
他嗤笑“殿下一言惊醒梦中人，那时候我就想无论大官小官总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下官以为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洒在大霖的山山水水便可改变什么，如今看来，那热血也冷却了，再热不起来几分。殿下，这大霖你看还能扛多久？”
我沉默了，母帝在位时大霖国力就下降了许多，再到现在，女帝并未如何改变大霖。
反倒是她的性子不愿得罪人，让许多人有机可乘再掏空大霖。只怕哪一日，积重难返啊。贺彰平这一番话虽然没直接说出这话，他却是在点我了。
仅凭我等守着边境保得一方安稳，可从大霖里面开始崩塌我们都扛不住。
我皱眉“贺大人都不肯将临阳郡实情告知，我等又怎能医病入膏肓的大霖？”
贺彰平对着我无奈笑着，起身对我行礼“下官，恭送栗王殿下。”
都已经让我离开了，他是怎样也不肯开口了。
对于他人我可能威逼利诱，可对贺彰平，凡是他下定心思的怎么也不会被人改变了。
我起身长长的叹气对他回礼，他最后对我说了一句“希望会有一剂猛药治得了大霖。”离开时脑海里都是他那双倔强的眼。他一生忠良，没想到人生最后留下的是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