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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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相亦瞧见眼前这人，哦了一声弯腰行礼“下官见过穆艽王女”
穆艽这名字我听过，是七秦留在大霖的质子。这人说起来也和我颇有渊源，我和七秦三年前有过一战，那段时间临阳郡关闭，不再和七秦通商。
我战胜后维持过一阵边疆安宁，临阳郡本应再开，女帝担忧开了临阳郡易给七秦可乘之机，便要他们的一位王女作为诚意表现留在大霖，其实也就是质子。
这事儿对七秦说起来不好听，可战败又不能通商，想要恢复速度极慢，因此送来了六王女穆艽。
说到底，穆艽不过是一个无辜牺牲的棋子而已。
穆艽傲气，不知我是谁，她冷哼“你们挡了我狩猎，郁丞相，差点误伤你这事可不怨我。”
倒打一耙倒是做的很好。
我冷笑“六王女这话说的，像是你捅了我一刀反倒是怨我自己没看好刀尖一般。”
“好个伶牙利嘴，你是谁？”
我不答，郁相亦微笑不怀好意冲着我说“六王女还小，栗王殿下不要记恨她心直口快。”
都十八了，还小？
“栗王！”听到我的名讳她果真面色铁青，她呵一声上马，极为怨恨看我一眼离开。我却突然舍不得移开目光，她马背上挂着我相中的那只野狼！
我的表情在郁相亦眼里，看起来就像是愤恨，其实我是真的不舍得那只野狼。
牵着马返程大半，他坐在马上垂眸看向我说“我们换换？”
“不必了。”我固执牵马，我心中暗自嘲笑他那文人身子骨可禁不住走那么长时间。他向下对我伸出手“那我们一同乘马。”
我抬头他笑意盈盈的脸就撞进了我眼中，活脱脱像个狡黠的狐狸。这人怕不是有两面？
实在对他无语，我牵马不理会他。
走出山林时已是午后，霜晨都已经开始烤上了她打到的几只野山鸡，连带着我打的野兔也处理干净了。
郁相亦跳下马翩然走过去，他又铺上了白帕坐在了霜晨身边盯着穿在木棍上转动的野鸡。他目光盯着这处手却对我挥着“栗王殿下，你的美意臣真切感受到了。”
说实话，我现在想烤狐狸。
我抬起裙角也坐了下来，整理衣冠。他偏过头瞧我说道“今日栗王盛情款待，改日请你到丞相府做客还请你给个薄面。”
我微微点头“那是自然。”
我从霜晨马背的布袋拿出两小坛出了名的美酒“美人醉”，我递给郁相亦介绍道“徽州特产，尝尝。”
郁相亦接过连连点头“徽州特产？那我可要好好珍惜了。自从你在何御史寿宴上送了不少“名贵”徽州特产，徽州特产名声大噪。”
“……”我此刻真的想拿出镜子照照看我什么脸色，我的另一只握着酒坛的手已经在发抖，能如此气我，不愧是大霖第一位男相郁相亦。
总结下来，我今日就不应该请他。
他倒是悠哉悠哉吃了野味又喝了半坛美酒，只不过酒劲上来栽倒在我身上，我伸手推开他保持着他坐立的姿势。
徽州美酒不比盛京，毕竟天气严寒，因此酒也烈些。
扶着他靠在树上，我和霜晨分着剩下的酒，霜晨嗅着酒香失神。
我饮了一口烈酒，胸腔内都感觉到刺痛，平时傅成竹是不许我喝这么烈的酒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痛快喝一场。
霜晨饮酒不语，我喃喃自语“记得第一次喝这酒，还是沈放送我的。”
沈放和我几乎前后到达徽州，他与我同龄却显得比我成熟的多，在军队里任劳任怨一直不被人看得起。
我第一次去交接徽州军营时，所有人都在演武台下站的笔直，只有沈放默默的站在角落里。
或许是我这人天生对弱势的人总喜欢多关注些，事后我让霜晨打听了这人，这才知道名门沈家不受宠的子弟下放到寒苦军营。想着多提拔他，可他拒绝了我，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我身边。当时他赠我三坦美人醉，至今还埋在我徽州别院的老树下。
我与霜晨喝了一坛，大多数都让霜晨喝了，她也不希望我喝太多烈酒。
暮色将至，郁相亦还在呼呼大睡。清风拂过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春日稍迟，附近定是下了雨，趁这里还未下雨该回去了。
我也不知郁相亦不骑马怎么到的这里，只好我带着郁相亦回去。纠结着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带回他，总不能我抱着他吧？
想来想去，只能这样。
于是，玄武大街上我和霜晨同骑一马，身后马匹上卧着一人，好在我机敏，拿他垫在石头上的白帕盖住了他的脸。这下子，谁也认不出这是郁丞了。
霜晨咳咳“殿下，这样送回丞相府，不好吧？”
岂止是不好！如若这么送去怕是丞相府的人都想杀了我。
我镇定的说“先带回栗王府。”
当我把活生生的人带回来的时候，一众仆人都惊了，甚至有人私语“殿下竟然带回了一位王夫！长得还不错！”
霜晨一个肃杀眼神过去让他们闭了嘴，我扶着郁相亦心中无比后悔，我怎么能让他喝酒？
傅成竹听着外面喧闹走了出来，看见我扶着郁相亦神色并无异样，只是问了句“这是何人？”
“郁丞。”
此话一出，一片唏嘘，怎么郁丞会这样被带到了王府？
傅成竹看着颇为为难“殿下你喜欢他也不能绑来啊……”
“……”我松手让霜晨接住他，霜晨扶着郁相亦对着傅成竹道“王夫误会了，郁丞喝多这般回丞相府太失态，殿下这才将他带回。”
“原是如此。”傅成竹尴尬抹汗，随即让铃兰和铃铛把傅成竹扶到客房休息。
傅成竹看向我欲言又止，最后莞尔一笑说“约摸再有一个时辰，旭儿就要到盛京了。”
我惊讶问“旭儿？你怎么把他接来了？”
他比我还惊讶说道“那日睡前我不是同你说要接旭儿入京吗？”
既然已经要到了，我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其实旭儿我是真的不希望他到盛京，我一家都在盛京，如若生了什么差错，简直就是一锅端。
我便习惯性的附和道“旭儿来了也好，你在王府无聊，正好能陪陪你。”
傅成竹苦笑“阿笙，你同我非要一直这般生疏，连自己的脾气也要压着？”
在面对傅成竹的时候，我总是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就像现在我还是选择逃避他想要的争论。我拍拍他的肩膀“你备好饭菜等着旭儿，我去看看郁丞。”
我去客房的时候屋内烛灯还没点起来，我伸手在漆黑中探着向前，之间触碰到一片温热。我愣了一下，好像触碰到了郁相亦的脸颊，我收回手轻声道“抱歉。”
终于找到烛台点燃灯火，他就坐在床边眼神清明已经醒酒，他向后一靠懒洋洋问我“这是栗王府？”
“是。”
他打了个哈欠“你倒是想的周全。”他语气像和我已经很熟的样子，也不唤我栗王殿下了。
既然酒醒了，那就该离开了，不过他这酒醒的也太快了，怀疑他装醉。
我盯着他，他盯着我，他挑眉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即站起理理自己的衣衫“我也该走了。”
我立即接话“本王送郁丞。”
郁相亦明显语噎“……”
我送郁相亦出门时他掐腰道“这天色已黑，我一个弱男子步行回府，不觉得有点危险吗？”
“霜晨，送郁丞回府。”
郁相亦呵呵笑的明朗“罢了，还是自己回去吧。不过栗王殿下，你的烦忧我解不了，不如去找萧大人。”
我弯腰行礼“多谢。”心里却把他骂了几遍，帮不了我就别赴约，让我白白在他身上浪费了一天。
他回礼拜别，晃晃悠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婧的确可以，官场混迹良久，金甲卫这事儿作为当事人更清晰不过。我其实想过结交萧婧，可萧婧这人的人品名声不怎么好，实在入不得我的眼。
如今郁相亦都这么说了，明显婉拒我再询问他朝堂情况，我又怎么能厚着脸皮拖累他。
看来，郁相亦和我不是一路人，但愿以后不是敌人。否则，他绝对是路上最大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