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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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早早的醒了，刚想起身想起今日不用早朝便翻了个身。
面前是傅成竹的面容，我伸手触碰他的眉眼，眼前这人陪了我近五年。他醒来时睡眼朦胧“阿笙醒的好早。”他打了个哈欠。
我拍拍他的头“还早，再睡一会儿。”
他把我的手从他的头顶拿下道“该起了，不然这一上午白白浪费了。”
“好。”
我与他互相更衣，他穿了件暗粉色长袍，而我也换了一件桃花粉的宫裙，戴了顶我最为喜爱的珍珠莲花冠，我瞧着这颜色甚为适合他。可我这常穿黑与白的人穿粉色，实在有些不自在。
他眉眼带笑“我们像极了平常百姓夫妻。”
我压着心里的笑，转眼望见霜晨一身黑色站在门口，我挥挥手让她到了身边“今日也给你放假，你去随处逛逛，做身带颜色的衣裳。”我说了这话想拿钱袋给她，却发现我身无分文。
傅成竹咂嘴无奈摇摇头将自己的钱袋递给霜晨“这个给你。”
霜晨摇头不接“我有俸银。”
我将银袋放在她手里“王夫赏的，收着。”
听了这话，霜晨犹豫从傅成竹手里接下来。
傅成竹又拿了些碎银子，我和他也没坐马车就上了街。他牵着我的手，两个人就像是普通的夫妻一般逛着街。
这盛京毕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变了许多，但是大体还是没变的。我给他讲着从前盛京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
我和他停在了一家书斋前，里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就在门口都飘着墨香。瞧着上面的招牌“时斋”
那是有多久没看见过这两个字了？时斋，我已经记不清它消失多久了。
傅成竹似乎十分感兴趣，拉着我的手走进了店中。除了笔墨纸砚，还有许多字画，其中镇店之宝一幅美人图被放置在挂在墙上琉璃柜之中。
美人图，美人骨。画中女子妖娆妩媚，香肩半露，眉目勾人。我瞧着兀自一笑。
傅成竹气质出众，店家一眼看见他就凑到了我和他身边问着“二位想买什么？”
傅成竹对那副镇店之宝十分感兴趣问道“我家娘子最喜美人，对这幅美人图也多瞧了几眼，敢问此画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老板娘回答“这画儿是时斋四子共同完成，画的是当年盛京第一美女商荀音，当今世上仅此一幅。”
“时斋四子是？”
老板娘并不厌烦傅成竹的讨教，毕竟长得出众的人总是让人更有几分耐心，她回答着“时斋原本是先帝设置的书斋，还有令斋。时斋专供王公贵族子弟学习，令斋供庶民有才子女入学。新帝继位，便取消了这两斋。而时斋四子指的是时斋里最出众的四位男子，他们不近是书斋佼佼者。更是盛京城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傅成竹继续听着老板娘说，我盯着这幅画想起了很多记忆。
他问“那这时斋四子推算而来，现在也正是壮年吧？”
老板娘噗嗤一笑“这位公子，我这美人图为什么难得？那是因为这四位如今再凑不齐喽。”
“那是哪四位才子？”
老板娘似乎很骄傲“第一位唤作尚显川，贫寒出身却满腹经纶的才子，所画之人便是他的同胞姐姐，只可惜他五年前去世。第二位是何御史之子，盛京风高亮节的何清平。”说到这里傅成竹瞧了我一眼，我还在看这幅画。他或许会觉得，我是因为何清平而注意这画，其实不然。
“第三位，可是当今帝后！锦城！这可是整个大霖最尊贵的男人。”
听到锦城的名字我回过神道“画的其实也一般。”
老板娘听了不愿意“那你听了第四个人再说这话不迟，这第四人，可是至今无人能超越风姿的先汉王，身份尊贵，为人高洁，堪称一代奇男子。”
女帝追封云帆汉王，谐音“憾，”我微微一笑“他远比你说的还要好。”
再看这画……的确是他们四人一同所作。
那时众人关系甚好，意气风发，众人一同野猎，见到了大好河山景色。
路遇温泉，纷纷入水，何清平吟诗作赋，而三哥云帆却在画美人图。
众人起哄，尚荨音提议众人替她作画留念。
当时年少，不顾世俗男女之别，另外三人也替三哥润色几笔，纷纷盖上自己的印章。
没想到兴之所至，到了如今竟成了他人的镇店之宝。
那时我也在场，望着这幅画不禁怀念起少年时的附庸风雅，向来好花易枯难荣，人亦如此。
和傅成竹离开时斋后，我不禁多说了几句，有些事我不说便再无人知晓“天下第一书斋你可知晓？”
傅成竹摇了摇头，这也不怪他，他从小便没读过书，如今读书也只是为了能与我多说几句话。读书不得其意，也一味背诵，对于读书人的很多事情他并不了解。
“天下第一斋指的是七秦境内的高止斋，为何称其天下第一，那是因为曾经繁荣到比肩高止斋的时、令两斋被废除，便剩它一家独大。如今那是读书人都想求学的地方。”
他默默记在心里，可似乎走了太久，不禁气喘吁吁。我扶他进了客栈，点了一壶茶他润了嗓子稍微缓了些，他笑着叹气“我这身体总是误事。”
我摇头替他再次倒茶“本王正好口渴，来客栈歇歇甚合我意。”
我目光落在门口，何清平带着他那位不受宠的弟弟也走了进来。何清平目光冷淡扫了一眼傅成竹，二人初见我瞥见青蘅君倒是不自觉紧张何清平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何清平身后的青蘅君率先行了礼“栗王殿下安。”何清平这才从傅成竹身上移开目光抬眸看我“栗王殿下安。”
何清平一身名贵青衫，加上银冠衬得整个人神采奕奕，对比下来傅成竹显得弱下去几分。
何清平嘴角挂着冷笑“这位可是栗王夫？”
傅成竹握着茶杯点头，青蘅君又行礼“见过栗王夫。”
何清平不行礼，反倒是以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傅成竹，我猜傅成竹心中也对面前这位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可君子礼仪到底还是不允许何清平失了风度，他勉勉强强对傅成竹行礼“见过栗王夫，在下，何，清，平。”
傅成竹不语，对他竟然熟视无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转过头对我说“阿笙，我们可以走了。”
我嗯了一声同二人拜别，傅成竹故意在他面前握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傅成竹脚步渐慢，歪头同我说“我瞧你对何清平不上心，可对他身后那位青蘅君却免不了多看几眼。”
我没反驳，轻笑抚住他挽着我的胳膊“见得美人难免多瞟几眼，若非如此本王也不会娶你。”
这话说的傅成竹耳尖红红，我也不再逗他，松开他的胳膊又变成一本正经的姿态道“我们去买些枣糕带回府中。”
“好。”
街边卖的枣糕新出锅还是热腾腾的，只不过排队站的我腰疼。傅成竹把枣糕护在胸前满足的说“和徽州的两个风味，不过还是盛京城中更细腻些。”
“盛京好东西不少，有的是你慢慢逛。”我应着他，目光落在墙边两个流民身上。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把钱袋递给了我，我与他相视一笑。
我拿着买的几袋枣糕走向那几个流民，她们面黄肌瘦，两人显得孤零零的。我将枣糕递过去，她们立马伸手拿过两个人立马分食，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几袋枣糕。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她们回答我“是从涧州来的。”
听了涧州地名，我和傅成竹都有些惊讶，涧州地理环境优良。气候温热，农业发达，经济繁荣程度堪比做商业的临阳郡，怎么有了流民？
傅成竹接着递过去水问道“涧州不是很富裕吗，你们怎么到了盛京？”
其中一个女子说道“你说的是涧州大多数郡县，可我们小田县却一年不如一年，近年来总是地震滑坡。”
也算不容易，傅成竹打量两人问道“你们可愿在栗王府寻差事？”
“王府！”两人齐刷刷跪下“当然愿意！”
“栗王不嫌弃我们就好，我们只要有一口吃的不饿肚子就行！有没有俸银都可以！”
两个人倒是很机灵，知道我是栗王。
傅成竹让两人站起接着询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瘦高的女子那个回答着“我叫铃铛，她是我的妹妹。”
稍矮一些女子一双眼睛生的很大，就算是面容沾了灰尘也看的出来长得不错，她回着话“我叫……铃兰”
铃铛还好，可铃兰这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瞥着傅成竹，让我有些在意。
转眼已经是下午，傅成竹也累了，我们一同回了王府。
霜晨见我带回了两个灰头土脸的流民不禁警惕皱眉，我手疾眼快按下她拔出一小截的利剑。
傅成竹对着霜晨说“这两个是我给你找的帮手，日后你带着她们，能帮你分担不少事物。”
“殿下，你知道的，我有帮手。”霜晨看看我在等我的回答，她指的人……我若有所思道“成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听他的就好。”
“是。”
霜晨带着她们两个去换洗，傅成竹也回房休息了。我去了书房，在我的书房里挂着一面大大的大霖地图，这是我多年行军的习惯。
大霖朝南临海，西有阿史那政权，西北有七秦国。对比国土面积来看，七秦最大，大霖朝次之。
阿史那不同七秦、大霖，以男为尊，游牧为生，对于他们来说偏安一隅实在难些。
再加上七秦国力逐年增强，野心勃勃，三国摩擦不断。
大霖分为四州十二郡七十五县，盛京城处大霖中心被四州包围。
盛京北便是徽州，归我管辖。接壤七秦和阿史那，兵力充足。徽州地薄，种地、经商做各个营生都有。
盛京西是临阳郡所在的范州，临阳郡是范州和七秦接壤之处，因为毗邻七秦国都，故少有边境冲突。可与七秦国的贸易十分兴盛，也是较富裕的州。女帝把这范州挂了赫王云柔管辖，实则也就是挂个名，哪里放心交给她。
盛京东是涧州，地理条件优良，种植业发达，有大霖粮仓之称。涧州富庶，大多数财政收入都是来自这里。涧州关系天下粮草安全，归中央直接管辖，并无州长。
这盛京南可有意思多了，南有蕲州，任谁都愁。这句话说的就是蕲州情况，蕲州是挂在闽王云澈名下，这个地方怎么说呢，稀奇古怪。
太具有特色让人记忆犹新，什么巫蛊术、剧毒物在蕲州遍地都是。民风开放，怡然自乐。好在从来没多大的暴动，只是偶尔有几个小的动乱，总体来说，一言难尽。
这些年忙着派兵驻北抵御七秦和阿史那，才没腾出时间收拾蕲州。照我看来，蕲州早晚都要搞出点麻烦来。
这处在盛京城中，就是风暴漩涡中心。
我坐在椅子上想着各州情况，目光无意瞥到桌角，上面刻了一个“城”字。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刻在上面的了，年少时的惊艳总是让人念念不忘。
我咂嘴顺手拿起身后书架上的匕首划掉字，这么一看，我的书桌显得破旧不堪。
皇姐总爱给我权，可我也不是那种贪污腐败之人，倒不如给我点钱，这样还能改善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