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誓明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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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个城主府的确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走在回去的路上，章小侯攅着眉头喃喃说道。
铃儿若有所思，倒是没将注意放在他的这句话上。
见她一直不发一言，章小侯偏过头，问道：“铃儿姐，你在想什么？”
铃儿像是才注意到身边有章小侯这么个人似的，先是短促地讶异了下，而后才道：“城主府内的侍卫，似乎都透着一种怪异。”
“哦？怪异？”章小侯顿时面色微惊，然后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不过说起来也真有些奇怪，城主府内的护卫应该都是修真者，即便修为不高，也应该比正常人的精神气息好上许多，可是方才府中所见的那两个护卫，却怎么像是蔫了的黄瓜一般，整张脸透着一股苦相？”
“就像是染了什么病，但他们神志清醒，行动自如，却又不是染病，反而像是疲累过度所致。”铃儿揣测着自语道。
这时候章小侯一拍手，似乎恍然大悟，脱口笑道：“哦——我明白了！他们一定是去天香阁去的多了！哈哈哈哈——”
听着章小侯那种莫名的笑声，铃儿顿时不明所以，便问道：“天香阁？那是什么地方？”
章小侯一顿，忙收敛了笑意，回避着道：“没……没什么，就是……嗯，就是一个会很累的地方……”
铃儿心地纯净，又是初离御仙宫，即便那是几年看的书再多，也不可能对外界的事物尽然了解，何况如“天香阁”这种纸醉金迷的风月场所，更是不可能在御仙宫藏经阁那种威严神圣之地有一字半句的提及。
如此发问，章小侯也只能这般回答了。
可没想到铃儿却对此产生了莫大兴趣，便追问道：“御仙宫典籍之中都并未提及，想来定是神秘非凡的地方！你可知在哪？我想去看看。”
“啊？”章小侯忽地一惊，“这个……这不太好吧……”
铃儿不解道：“有何不好？我此次离开御仙宫，其中一个目的便是阅尽世间的一切繁华瑰丽，如果这里有那种神秘之地，我自然是要拜访一番的！”
铃儿说着，却在如覆冰霜的俏脸之上，流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兴奋、激动，即便只是那短短一瞬，但那昙花一现般的芳华绝艳，却募地让高挂天边的皎月也随之暗淡了几分，仿佛整个夜色都就此凝固。
同样凝固的，还有章小侯。
章小侯自认识铃儿的这几天以来，从来都是见她冷清清的，虽然生得极美，但却总是有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愁云，哪怕近在咫尺，却也令人产生一种遥遥相隔的感觉。
而此时铃儿脸上稍纵即逝的那一抹浅笑，却在章小侯眼中竟成了一种恩惠，叫他痴痴地看着，整个人愣得像块石头，纹丝不动。
铃儿毕竟还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被一双灼灼的目光盯着许久，当然会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自在，当即撇过头去，结声道：“你……你看什么！”
“噢！”章小侯也自知失态地呼了一声，连忙甩了甩头，却是意犹未尽地笑说道，“只是铃儿姐你生得这般好看，若是每天都能笑的如此开心就好了！”
铃儿一怔，然后默不作声，只是莲步加快，两三息走出了数丈。
听着身后急促逼近的脚步声，铃儿的心思却又有了几分惘然，喃喃道：“若非这讨厌的病状，我又何苦出山……”
铃儿刚自顾自地说着，却听见章小侯仿佛总是精力充沛的声音马上响起，“咦？病状？铃儿姐你生病了？”
说完，章小侯就紧忙追上来，颇为关切地上下打量着铃儿。
方才铃儿是郁结忧愁之中不慎说漏了嘴，此时闻言，她却也没想隐瞒，便坦然道：“的确是病。”
章小侯一慌，道：“啊？什么病啊？”
“失忆。”淡淡的两个字从铃儿口中挤出，却暗含了一股酸涩无奈的味道。
不过章小侯先是一愣，随后大舒了一口气，道：“嗨，我当是什么，不就是失忆吗，我可是听说过很多人都患过失忆症的，不过一些医术高明的大夫却也能够医治啊。”
铃儿的美目之中荧光闪闪，担忧随之暗淡，轻啜一声，无力道：“若是寻常的失忆之症，我岂会因此烦扰。”
“哦？那铃儿姐你的病状是什么？”章小侯十分好奇，因为凭他的见识来说，所谓失忆也不过始终寻常病罢了，却不明白为什么铃儿会说成不寻常。
铃儿虽自知跟眼下的章小侯说了也于事无补，但终归这是困扰了她许久的一块心结，能将心中的闷闷压抑说出来，道也算一种发泄，于是轻音款款地答道：“我的失忆并非是某段时间的记忆流逝，而是在我十五岁那一年……是正在那一天，我突然没有了记事起最初的那些记忆，而从那之后的每一天，当我醒来之后，所有的记忆便会从最开始的地方消失一点，从而日积月累下来，一年多的时间，我却对八岁以前的所有事情……都记不起了。”
听着铃儿的话，章小侯深切着感受到了那言辞之中的悲戚、无助甚至是一抹深沉的恐惧！
章小侯不无惊诧地道：“这……这倒是奇怪得很。还从没听说失忆症会以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发作的……那铃儿姐，你现在也都是每天忘记一点么？”
铃儿伴着叹息甄首轻点，“如今我只能想起八岁零三个月以后的事了，至于以前的，则在我脑中一片空白……”
“那铃儿姐你可否寻过名医诊治？”
“师父、两位师伯还有宫主都对此束手无策，恐怕这世上再无什么人能有医治之法了罢……”
那沉重而失落的声音听得章小侯心头微痛，眼珠一转，却是连忙劝慰道：“铃儿姐你这就大错特错了。”
“错？什么错？”铃儿不解看向他。
“铃儿师姐出身的那个御仙宫，以及你的师父师伯我当然不敢质疑，但这天地之广袤又岂是御仙宫可比的，这世上定有数不清的能人大德，或许在这之中，就有某些神通广大之人可以化解你的失忆之苦呢？”
章小侯此言所述铃儿又岂会不知，但她只是神色稍漾便又恢复常态，俏脸上愁云不减，道：“可宫主她已是立于当世之巅，却依旧束手无策，只怕……”
“只怕什么？”章小侯忍不住强行打断铃儿，“铃儿姐，你方才不是也说，游历天下不过是你的目的之一么？而其他的目的我想肯定就是要寻找能帮你治病之人，可是铃儿姐你为何总是忧心忡忡，好像认定了找不到那种医术高明之人一般呢？”
章小侯带着质疑口吻的话也让铃儿娇躯微怔，却还是慌辩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铃儿姐就忘了刚才对我说的话么？”章小侯声色激动，“天道酬勤，是铃儿姐你刚刚教给我的，我因常年服用轮回草导致经脉闭塞无法修炼，这是命数使然，但却并非是影响我步入修真之途的定数！而铃儿姐你的病虽是命数，但难道这就能成为了你假臆之中的定数了么？”
章小侯的话叫铃儿的心中波澜四起，怔怔地驻足发神，片刻后才终于是恍然大悟般的暗叹一声，自诽道：“枉我还苦心劝你，却连自己都深陷了这失心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