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山有幸埋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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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工作的间隙，陆阳去了一趟烈士陵园。
涞东市的烈士陵园在涞东市北郊，紧邻涞东市最大的人工湖梅林水库。
北风潇潇，碧潭如镜，有风有水，是处僻静清幽的风水宝地。
梅林水库后来修建了环绕的木栈道和公园，这才开始有不少人每天过来跑步锻炼。
原本除了清明祭扫之外都显得格外冷清的烈士陵园，面朝着公园，不经意中增添了几分人气。
陵园里沉睡着的是来自各个年代的烈士，以军人居多。
每年的清明节，陵园里除了举国皆同的无尽哀伤外，还充斥着一股肃穆的悲壮。
这些烈士的子女或者亲属，不乏继承了烈士遗志的人，继续着烈士未竟的事业。
甚至有些烈士紧邻着的墓碑，就是自己的子女或者亲属。
九禹国的军警系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烈士牺牲后，其生前使用的代号或者编号随着烈士的下葬将进行永久封存。
但如果有一天，这个代号或者编号又突然出现了，你不要意外，也不是系统出现了问题。
而是意味着烈士的直系亲属里，有人继续踏上了父辈们的道路，激活并继承了已经封存的代号和编号。
梅林水库变得热闹起来后，陵园管理人员有些担心慢慢变得喧嚣起来的公园会不会打扰了烈士们的长眠，动过迁址的念头。
他们在征询了烈士家属的意见后，没想到家属们的意见出奇地一致：不需要为了这些喧嚣和欢声笑语去搬迁陵园。
“他们当初牺牲了自己，为的不就是此时盛世如他们所愿。”
于是，烈士陵园继续在一旁安静地守护着民众，笑看他们享受着和平的宁静。
陆阳没有任务时，会不定期到烈士陵园转转，安静地发发呆。
这个地方对于幽灵中队的队员们来说，都不陌生，而且他们也并不忌讳提前熟悉一下这片英雄长眠之地。
因为，成为烈士，距离幽灵中队的队员并不遥远。
陆阳此时席地坐在并排的三座墓碑前，墓碑上的三张照片，色彩依旧鲜活。
照片上的三个人，也就三四十岁左右，一袭军装傍身，英气逼人。
三座墓碑前，摆放着陆阳清明节时带过来的花束，小瓶白酒。
白酒都是按照三个烈士平时喜欢的口味买的，经济实惠的家乡白酒，曾经放倒了陆阳无数次。
陆阳放上了刚买的新鲜花束，拧开了白酒的瓶盖。
这三座墓碑下，是陆阳幽灵中队战友的骨灰。
说是战友，其实都是陆阳的老大哥，还都是涞东市的同乡。
老乡见老乡，本应两眼泪汪汪。但在陆阳刚进幽灵中队时，这三个老大哥训练时没少虐他，经常用高强度的训练把他给整破防了。
但陆阳每次想要放弃这段军旅生活或者在任务中犯了错，站出来安慰他维护他的，依然还是这些老大哥们。
三个老大哥，一个牺牲在三年前西川澳的任务中，两个牺牲在去年平吉利国解救贺天军的行动中。
本来，这三个墓碑中有一个应该是属于陆阳的。
陆阳在任务中右胸中了一枪，是其中一个老大哥冒死将血淋淋的他拖回了掩体。
但对方凶狠的狙击手一点也不留情，一枪就将毫无防护的老大哥爆了头。
明知道可能一命换一命，仍然愿意去换，这就是军人。
陆阳习惯了有事情的时候找他们倾诉。
所以哪怕三个老大哥已经先走一步，每当陆阳有些困惑或者迷茫的时候，他还是会一个人到三个老大哥的墓前祭拜一下。
陪他们三个聊聊天，说说话，又或者只是静静坐着，回忆着以前的林林总总，这种跨越生死的交流，往往能让陆阳找到勇气继续去面对眼前的困难。
尤其，段来队长在他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这个任务的时间周期不好确定，可长可短。
但按照现在的任务形势，步步惊心，陆阳要想不暴露身份，他下一次到烈士陵园看望这些老大哥的话，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陆阳恭敬地给三个老大哥的杯里重新斟满白酒：“大哥们，我现在有点力不从心。队长让我接了个任务，要保护一个千金大小姐成为董事长。可是，人家千金大小姐，根本没有这心思。你们说我怎么办啊？”
陆阳说完，静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又自言自语地摇摇头：“思想工作都做了，人家听不进去......暴力手段吧，人家一个姑娘家，我也下不去手......有没有其他好的建议？”
一阵风吹过，陵园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仿若真的有人在给陆阳出主意。
陆阳再一次摇摇头自言自语：“美男计？大哥，你们不要嘲笑我了。我没中她的美人计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在陆阳还在对着墓碑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在陵园的另一头，也静静站着一个人。
一动不动地，像座雕塑一般。
陆阳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但忽然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
他站起来，往前走了一小段，仔细一看，果然这人不陌生。
静静站着那人，竟然是副总裁万牧。
他面向一座墓碑，神情忧伤，想必也有亲友长眠于此。
既然都是悼念烈士，陆阳于是主动上前打招呼：“万总，这么巧？”
万牧本来还沉思，抬起头，看到是陆阳，也十分惊讶。
“陆经理，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之前单位有个同事因公牺牲，葬在这里。我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陆阳随口编了个借口，“那您呢？是在祭拜谁？”
“一个同事，以前我和贺董的同事。在支援赤土大陆的工作时牺牲在了国外。”万牧说着，轻轻抹了抹眼睛。
和陆阳一样，万牧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到陵园来看看。
此时陆阳还不知道捐资抗疫会议的事情，不知道万牧今天是抱着十分两难的心情，来到烈士陵园想和自己的老同事念叨念叨。
陵园里躺着的这位老同事，见证了万牧和贺天军一路走来的友谊。
万牧在此悼念他的同时，也是希望能从老同事这边获得一些启示。
关于友情和利益的抉择，这道题实在太难了，万牧不会做。
两人在烈士的墓碑前肃穆了许久。
万牧不习惯在后辈面前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于是有些刻意地向陆阳解释自己平时经常到梅林水库钓鱼，离陵园近，就顺道进来看看。
看着万牧脸上的黯然神伤，陆阳并没有去细究这句话的真假。
就如自己一样，身居要位的万牧也会有很多话不知道跟谁说。
选择说给长眠的好友听，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陆阳注意到这座墓碑前空空，就放着一个空酒杯。
心想，万牧大概是临时起意就过来了，所以什么也没带。
既然都是烈士，也没有偏颇的道理。
陆阳很自然地拧开手中的白酒，朝着烈士的杯中倒下。
青山有幸埋忠骨，烈酒无言敬英魂。
好巧不巧，陆阳手中的白酒，正是当年万牧他们三人还年轻，最喜欢﹑也最快意恩仇的那款酒。
这一杯酒，让万牧的心头顿时生出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