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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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晴阁内，孙娴雅正在绣喜帕。
金丝银线的喜帕，上面的鸳鸯活灵活现。可怜她骑马射箭的手，现在和针线较劲儿。
她不擅女红，此刻，真羡慕江茹月那灵巧的手，上下翻飞之间，一朵花就像活了一般。
其实，那喜帕大体都已完工，只剩边角几朵小花需要她自己完成。不然，一个新嫁娘，嫁衣喜帕和绣鞋没有亲手缝过一针一线，也说不过去。
尽管觉得很难，可是，一想到文哥哥，她心里就涌上一股甜蜜。
想起文哥哥前几日的来信，说过个六七日，他就要赶回来与她成亲，让她乖乖等他，她的脸不禁有些红，又低头绣了起来。
忽然，指尖刺痛，孙娴雅赶紧把手指抽出来，可是，一滴血迹在喜帕上氤氲开。
她眉心一跳，觉得有些不安。
“小姐，没事的，老爷担心您绣不好，已经准备了好几条一模一样的喜帕。”丫鬟雀儿见小姐看着喜帕发愣，也看了过去，安慰道。
“真的没事吗？”孙娴雅低声呢喃。
晚上，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之间，孙娴雅看见一片迷雾之中，莫弈文身着铠甲，满身是血地站在一个悬崖边对她伸手，眼神急切：“丫丫，救我！”
“文哥哥！”孙娴雅想喊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发不了声，赶紧飞奔过去伸手去拉他，可是明明很近的距离，却怎么也够不着他，突然，不知为何，文哥哥往身后一倒，如一只孤雁落进了悬崖下湍急的河流之中，落下时，只听到一声悲哀的呼唤“丫丫，救我！”
“文哥哥！”孙娴雅猛然惊醒，背后冷汗涔涔。
她心跳如鼓，好一阵子才平复。都说梦是反的，也许是她快成婚，就像小丫鬟说的成婚前的焦虑吧。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颗星子也无，她翻来覆去，后半夜一直没睡着。
翌日，孙娴雅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可急坏了服侍的小丫鬟，连忙找了鸡蛋剥壳，用纱布包起给她热敷。
从昨夜开始，她一直心神不宁，到了中午，她像往常一样练剑，往日舞得如行云流水的剑法，今日打错了几个招式。
正烦躁之际，忽然，孙将军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神色凝重。
“老爹，你不是在京畿大营吗，怎么回来了？”孙娴雅拿起帕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好奇道。
高大威猛的汉子再也忍不住了，一拍大腿，带着哭腔道：“儿啊，你的婚事不成了。”
孙娴雅心猛地往下沉，“老爹，你胡说些什么？这婚事怎么就不成？文哥哥怕现在就在回来的路上，他说要来娶我！”
孙将军眼眶泛红：“莫家军十五万大军在剑门关，几乎全军覆没。昨天半夜八百里加急，陛下收到了消息，雷霆震怒，现在，只怕就要处置威远将军府了。”
孙娴雅眼前发黑，都快站不稳了，强撑着道:“爹，您今天是不是喝多了酒，在做梦呢？这段时间一直都捷报频传，不是说西狄使者都准备进京求和？我不信，我不信！文哥哥指不定还在路上呢------”
“爹也不想信啊，可是，战报焉能作假？据说是莫老将军最后一仗求胜心切，指挥失误，偏要追击西狄残兵，到了那剑门关，巨石滚落，淋了火油的柴火从天而降，到处都是染血的盔甲和断裂的箭戟，将士们的残肢断臂遍地，太惨烈了，说是人间炼狱都不为过。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莫弈文，莫弈文怕没有生还的可能。
儿啊，爹当初就说让你嫁个文官，一生安稳，你非要选个武将，爹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命，自是知晓武将的凶险，你非不听------”
此刻，孙娴雅已经听不见自家老爹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只知道，文哥哥凶多吉少。她提起剑就要往外跑。
“丫丫，你去哪儿？”孙将军急了，追着她喊。
“去文哥哥家！”
“哎，你现在去能顶什么用？说不定陛下早就下旨处罚，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个结果。”
孙娴雅也不理会他，来到马厩牵出一匹枣红色的马，一跃而上，马儿打了个响鼻，撒腿就跑，径直往威远将军府而去。
月明苑中，外面一片嘈杂声传了进来，江茹月和绿竹等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平日负责洒扫的小丫鬟煞白着脸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了，小姐，咱们府被官兵围住了！”
江茹月猛地站起身，“那官兵是何模样？”
“银甲红盔，腰间有长刀，看起来很威风。奴婢偷偷看了一眼就吓得不敢再看，赶紧回来了。”
是御林军，江茹月吃了一惊。
在她的认知里，御林军到了肯定没有好事，幼年时家里被抄，御林军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江茹月拿起平日攒下的银票和银子，翻动了妆盒，又拿了几支钗子和耳坠，“快，把这些东西放在暗格里。”
绿竹和凝香两个丫鬟忙虽面带惊慌，还是依言挪开书桌，把靠墙的一块砖取了下来，又快速把银票和银子塞了进去，而后，把那砖块放进去，看起来和墙壁融为一体，很快，两人又把书桌挪回去。
待一切做完，两人额头上都是汗珠。自从经历了幼时抄家那一遭，江茹月在银钱上就留了后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官职越高，风险越大。
江茹月强压着紧张的情绪，沉声道：“不要慌，就像平时一样，若是有官差了，装作惊慌的样子。”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些官差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小心点总是好的。
才刚说完，月明苑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有好几个人。
绿竹出了房门往外看，正好看到几个官差往里闯，吓得高声尖叫：“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女眷住所，你们怎么能闯进来？”
为首一身着甲胄的中年壮汉道：“我等奉旨抄家，威远将军府之人，全部去前院集合。”
江茹月的心又“砰砰”跳个不停，“敢问大人，为何抄家？”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先去前院集合。”那壮汉还算有礼。
江茹月只得带着月明苑的一众仆婢往前院而去。
到了前院，已经乌压压一片人。
她扫了一眼，祖母和婉姨已经站在院中，管家，丫鬟小厮也基本都在。站在最前面的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郑大海和京兆府尹柳泉柳大人。
大家全都面色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莫老夫人是整个莫家的主心骨，道：“郑公公，柳大人，今日如此兴师动众，还说要抄家，不知我们莫家犯了何罪？”
她正在松寿院中和身边的嬷嬷打叶子牌，那些官差就突然闯了进来，让去前院集合。见那官差有令牌在身，莫老夫人心里七上八下，只能配合。
柳大人欲言又止，郑公公叹了口气，威远将军府只有几个老弱妇孺和一个莫四公子，怕是根本不知道大厦将倾。
他也不好多言，只怕待会还没接旨，莫老夫人就受不了。他也
只是宣旨的，不想多惹事端。
“莫老夫人，还是先接旨吧。”于是，一院子人齐刷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一品大将军莫淮山，抵御西狄之际，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致使十五万大军埋骨剑门关，念莫家祖孙以身殉国，酌情褫夺莫淮山一品大将军之职，莫明远二品振威将军之职，抄没家产，钦此，谢恩！”
话音刚落，莫老夫人犹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祖母！”
“老夫人！”
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周氏直直站在那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是不是听错了？
“莫家祖孙以身殉国”？怎么可能？
夫君还说会早点回来和她一起住持文儿的婚礼。
文儿，文儿马上就要成婚，武儿，轩儿说要回来孝敬她这个娘亲，怎么可能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