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番外 承庆帝和赵如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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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言卿是查案的好手,没几日就找到了证人,是钱右相发妻的贴身侍婢,大家叫她邱婆婆。
那邱婆婆已经满头白发,早些年被赶出府和儿子生活在一起,听闻整个人疯疯癫癫,不发疯的时候成日坐在家中,一坐就是一日。
可当赵言卿找到她时,她却神色正常,一点都不像疯癫之人。
她进宫后,亲口指认现在的钱贵妃钱若霜就是那庶女钱若尘顶替的。
随着她声泪俱下的讲述,二十多年前的冤案浮出水面。
原来,当年真正的钱若霜还是盛京城的才女时,一心爱慕还未成为皇帝的六皇子。
六皇子登基后,刺客突袭,她舍命替他挡了一刀,陛下当时答应会纳她入宫,钱若霜也欢欢喜喜地等着。
谁知,钱若尘借口照顾姐姐,趁她熟睡之际,竟然把她活活闷死,又伙同自己的姨娘抛尸荷花池,然后在自己背上做出同样的刀伤,顶替钱若霜入宫。
她们本就长得七分相似,她穿上同样的衣服,画上同样的妆容,一时竟无人识破。
可是,哪有亲娘不认识自己女儿的?她家夫人一眼就识破了,闹着要去京兆尹告状,却被钱世贤哄下来了,忍气吞声地让钱若尘顶替自己女儿入宫了。
可自那以后,夫人身子越来越差,没过多久病得说不了话,不到两年竟然撒手人寰。
她怀疑夫人是被钱世贤和那一对母女所害,可那时钱若尘在宫中很得宠,她也没有办法替夫人和小姐喊冤。
后来,夫人丧事办完,邱婆婆就被灌了毒药,可她命大没有死,醒来后人去了半条命,也疯疯癫癫的。
那对狠毒心肠的母女见她对她们造不成威胁,才让她儿子把她接走。
从那以后,她一直装疯卖傻。
苍天有眼,她终于等到了为自家夫人和小姐洗刷冤屈的这一天。
钱贵妃没有否认,只恨恨道:“顶着钱若霜这名字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明明是我母亲先认识的父亲,可我嫡母仗着嫡长女的身份抢了我母亲的姻缘,我母亲没办法才成了妾室,我一生下来就成了低人一等的庶女。
钱若霜没我漂亮也没我聪明,嫡母却处处打压我,取的名字都天差地别。
钱若霜是清冷高贵的霜雪,我却是人人都能践踏的尘土!
她不让我穿漂亮的衣服,琴棋诗画那些也只请名师教钱若霜,让我沦为她的陪衬。凭什么我就要低她一等?
钱若霜挨了一刀换来了进宫的机会,那时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如今我们母女只是得到我们应有的东西,何错之有?”
邱婆婆被她这无耻的言论气得不行:“明明是钱世贤嫌弃你母亲的身份,才娶了夫人,他若真心爱重你姨娘,当年就应该推拒婚事直接娶你姨娘为妻。
夫人心中确实对你们母女有气,可她仁善,没有饿到你们,也没有冻到你们,也让你读书习字。做妾做庶女的还想和正妻嫡女一样的待遇,哪个府上会如此?
人心不足蛇吞象,害人性命李代桃僵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无耻至极!”
承庆帝则满脸震惊,心里像被开水烫过一般,难受得呼吸都急促了。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把救他命的女子认错了。
可怜那女子,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荷花池,静悄悄地被葬了。
更可恨的是,自己竟然把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当成救命恩人,百般宠爱,为了她,误会了自己最爱的女子,甚至逼得她大着肚子自焚。
承庆帝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想起年轻时对眉儿的所作所为,吐出了一口鲜血,又晕了过去。
醒来后,后悔不已,庆幸恒儿机灵,没有遭受钱世贤那个老匹夫的毒手。
他本想让钱若尘这毒妇尝尝千刀万剐之刑,可公主哭哭啼啼,求他饶恕她母妃一命。
看着被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他犹豫了很久,赐了钱若尘三尺白绫,当全了自己女儿的颜面。
宫变之事发生后,他心灰意冷,封了萧恒做太子,待身子好一些,迫不及待去了鄞县找赵如眉,他想亲眼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想亲自对她忏悔自己对她的伤害。
当他一路风尘仆仆赶到鄞县,找到莫弈辰所说的农家小院时,手颤抖了半晌,才鼓足勇气敲响了院门。
开门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童,仰着脑袋问:“爷爷,您找谁?”
得知眼前贵气清雅的爷爷是找秦大夫,他利索地开了门,把他和几个身着便衣的太监护卫迎了进去。
院中种了一棵高大的合欢树,此时正盛开着。
满树绿叶红花,碧翠摇曳,那粉色的花朵,犹如含羞少女脸上的红晕,整个院子幽幽飘散这淡淡的香味儿,似笼罩着一层绯红的烟霞。
院墙上还搭了葡萄架,此时架子上爬满长藤,那绿色的藤顺着架子向上缠绕,投下一片荫凉,葱茏的叶子中,隐藏着一串串圆滚滚、亮晶晶的宝石,鲜翠欲滴。
承庆帝记得,眉儿以前最喜欢合欢花,凤藻宫也有好几棵合欢树。
眉儿也喜欢吃葡萄,尤其是略带酸味的葡萄,他不由眼中一热,心中酸涩难当,秦槿昊真的把眉儿放在心坎上。
小童对着屋里喊道:“秦大夫,有人找您!”
秦槿昊开了门,看见来人是承庆帝,没好气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纠缠我们,你怎么还来了?”
“朕……,我心中过意不去,看看她才放心,就当了结一桩夙愿吧。”
素来高高在上的承庆帝此时没了底气,讷讷道。
“进来吧。”
承庆帝走进了堂屋,屋子不大,收拾得干净整洁,墙上还挂了一幅山水画和一幅百花图,桌子上的插瓶里有一束莹白的山茶花,看起来清新雅致。
“屋子简陋,比不上盛京城,随便坐吧。”秦槿昊不冷不热道。
跟着承庆帝的几人面露不忿,但承庆帝一个眼色,他们都不敢做声。
他找了个椅子落座,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要求见眉儿,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昊哥,谁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承庆帝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整个人都僵住了。
屋外走来一位他日思夜想之人,身着一袭素雅的茶白色细棉衣裙,身姿纤细,如云的乌发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挽起。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她好像根本就没老,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皮肤莹白如玉,美貌依旧,增添了成熟妇人的风韵,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秦槿昊拉着她的手:“这是我的一位故人,姓萧,特地从盛京城来看望我。”
“是昊哥的朋友啊?萧老爷万福!那我去泡壶茶。”
赵如眉看向承庆帝,恍若从未见过他,浅笑着行了一个礼,离开了堂屋。
承庆帝满眼震惊,低声质问道:“秦槿昊,怎么回事,眉儿怎会不认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