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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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我等你。”
回到宅邸，陆远和楚沁说了再度启程的事，后者给出了十分淡然的回答。
“千林港是南海最大的自由港，这里能获得来自世界各地的灵药、法器、材料。”
“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楚沁的回答，陆远完全理解，船上的生活和在千林港没法比，虽然有领航员，会走上已经开辟出的固定航路，航路上必然有千舟城和各种大小势力的岛屿，能够补给。
但是和千林港的稳定生活，完全没法比。
漂泊者终究是漂泊者，陆远自己都骗了，更不可能去骗楚沁。
“你打算多久回来一次？”
楚沁问。
“不知道，这次的目标很远。”
陆远不想面对这个话题，他清楚，这次一别，自己有生之年，未必还能回到千林港，就算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在前世的时候，陆远没有成家，他出生并不好，长得也不帅，更不懂得去讨女孩的欢心。
同样的，他也没有出色到能够吸引到女孩主动认识他。
所以，他确实很不擅长应对异姓，有时候嘴瓢了开些玩笑，也只是不知道说什么的表现。
与楚沁的相识相知，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恩爱。
夫妻恩爱，恩从何来？
天长日久的相伴。
楚沁对陆远做到了这点，陆远对楚沁却没能做到。
在回到家之前，陆远甚至想过，去求令月，让他把自己身上的黄家老祖印记消除掉，然后放弃七海图录，和楚沁普普通通过日子。
自己的灵根正在蜕变，等到蜕变完成，自己的上限会得到提升，将来也能成为一方的强者，足够守护好这个小家庭。
但最后他没有选择逃避这条路。
七海图录对自己有再造之恩，楚沁对自己有相伴之恩，如今必须要放弃一者。
必须要放弃一者？
为什么是必须？
只要成为化神、炼虚、合体、大乘境界的强者，自己从葬仙海往返，难道需要很长时间？
别人需要修心性，自己需要个锤子心性，杀海兽，赚经验就行。
陆远意识到，自己缺乏的是自信。
七海图录有让自己短时间快速成长的力量，但陆远也知道，这片海域何其辽阔，具有机遇的人不止他，甚至多的很。
自己就真的能在一群天骄和老魔混战的妖魔海上，立足下来？
“一百年。”
听到陆远说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楚沁说出一个时间。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等你一百年，如果你不需要就算了。”
“我需要，我需要，可一百年……那几乎是凡人寿命的极限。”
陆远自然需要，但是楚沁给的时间，几乎是凡人寿命的极限。
要知道，在这个封建世界，修行者的医疗技术普通人很难享受到，所以凡人活到五十就是知天命。
炼气期的武者，突破不了筑基，再加上经常战斗留下的暗伤，寿命未必比普通人长。
能活到百岁的普通老人，拿在一个地方，都会被当做祥瑞供奉起来。
不久前，东定义才和陆远提到过，长生者，要么淡漠、要么偏执，人的心智，在漫长的岁月面前禁不住消磨。
陆远没有明说，但楚沁似乎猜到他在担心什么，解释道：
“炼器、画符的生活本就枯燥，连这番枯燥都适应不了，我怎么会有这些的天赋？”
“这一百年，我可以保证我还是我，容颜依旧，一百年后，一个花甲老太太想和你再续前缘，大抵是要被你一脚踢开的。”
陆远连忙否认：
“怎么会，一百年后你如果真的老了，我却拿不出让你返老还童的办法，那是我无能。”
楚沁笑了：
“这么说，还是喜欢年轻的呗。”
“那我岂不是要担心你到时候带着正妻和一船的各国美人回来，让我这糟婆子低头做小？”
陆远摆手：
“我指着千林海发誓，就算有一群美人倒贴上来，她们也只能给你当丫鬟。”
“而且我这个人意志很坚定的，不信……不信你去问钟明晶，她最明白我的意志有多坚定。”
随后楚沁却说：
“明晶在你回来前不久，刚走，你可能要出海的事情，她跟我说了。”
“在你问我的之前，答案就已经有了。”
陆远一愣：
“你的答案已经有了，可她怎么就知道，我一定答应出海？”
楚沁呵呵一声：
“这得怪你太简单，太容易被看穿。”
“男人嘛，无非会被两样东西牵动心弦，一个是忠，一个是义。”
“你对大乾没什么感情，谈不上忠于任何人，所以能让你左右为难的，是义。”
“恩义。”
楚沁挑明道：
“你还记得吗，你曾和我说将来有机会，要去葬仙海。”
“那是不归之地，你要去的原因也绝不是猎奇，我思来想去，明白了原因，你是为了‘报恩’。”
“你有明显的变化，其实就在我们结识的前几天，在海中，和你同一个宿舍的船杂工都死了，你却从海中飘了回来。”
“当时你的伤势很重，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而师傅她对你们这些船杂工一向是见死不救的，毕竟你们付不起费用。”
“按理说，在我和你相遇之前，你就应该死了。可你没有。”
“你反而越来越强，武功一点就通，法术一看就会，如青云扶摇直上。”
“我想，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得到了某个东西的帮助，他答应给你力量，作为交换，你要去葬仙海。”
陆远没想到楚沁能猜到这么多，不过稍微一想也就不意外了。
自己和楚沁感情的开端，就是两人互相把对方当成什么都可以讲的好友。
陆远和楚沁说的，楚沁一句话都没有往外透露过，但因为说的太多，楚沁自己推断出来这些，并不困难。
“那东西来自葬仙海，我要送他回家。”
陆远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它不仅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楚沁说出了让陆远意外的话：
“没有他，我不可能见到你、与你相识，认识师傅，得到庇护。”
“没有庇护的女杂工，在船上会遭遇什么，我不想多说，你也明白。”
“我成为船医的弟子后，没过几天，和我一起上船的一个女孩，就跳了海，那些水手把她……唉。”
想到伤心事，楚沁沉默下去。
“同人不同命，我明白这样的道理。”
“可到了如今，我依然会想起她，后悔自己当初没发现师傅人本质不坏，后悔当初成为师傅的弟子后，没能保护好她们。”
楚沁说到这儿，拿出一个护腕，交给陆远。
陆远接过护腕发现上面贴满符纸，好像贴了好几层一般。
“带上这个，这是我想出来的一种兵器，通过法术让符纸汇聚成兵刃，坚不可摧，锐不可当，还能以各式各样的法术，应对战局的变化。”
“消耗后只要补充新的符纸就行，因为法术早就烙印在符纸里，对真气的消耗也不大。”
陆远带上符咒护腕，随着心念一动，护腕上的符咒一层层飘出来，在陆远的手中汇聚成剑的模样。
随着心念一动，符咒又变化成斧的模样。
以真气，化无形为有形，陆远第一次见到这样多变的法术兵器。
“为了能够更好的使用，这两天我给你补习一下符咒术法的基础知识。”
“我师傅说这是一个可能改变世界的发明，只要足够的符咒，武者和普通人的战斗能力，会无限缩小，她的想法很好，但内置的核心符咒筑基期之下根本无法启动。”
陆远看着符咒护腕，没让楚沁立刻把话题挑开，而是接上原先的话题。
“我这次离开，客观来说，生死难料。”
“我不要你等我一百年，五十年就好，五十年内我没有回来。”
“你就不用等我。”
楚沁挑了挑眉毛：
“主动权又不在你。”
“一百年就一百年，你能提前回来是你的本事，我等一百年是我的选择。”
陆远嗯了一声：
“好，一百年后，我没有回来，你就放弃我吧。”
“不，我去找你。”
“啊？”
楚沁的话让陆远感觉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我说，一百年内你没有回来，我就去找你。”
楚沁重复了一遍，随后讲了一个故事，很古老的故事。
“在大乾的古籍上，有这么一篇故事，名为羿的勇士立下功绩，仙人赏赐给他不老药。”
“她的妻子阴差阳错下，吞服不老药，飞向月亮，从此和羿永远不能相见。”
“这是一出悲剧，但如果我是羿，我会继续立下功绩，不断的斩杀大妖，如果仙人不给，我就自己研究。”
“不断延长自己的寿命，提升自己的修为，创造能够跨越天地的法器，终有一日，我能登上明月，与妻子相见。”
讲完这个故事，楚沁看向陆远：
“如果你无法从葬仙海归来，我会去找你，穷尽时光，跨越妖魔大海，也会找到你。”
“如果你变心了，我会找到你然后离开，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收尸，即便是在途中我就已经不爱你了，我也会见到将已经褪色的爱意告诉你。”
“这世上没有无法跨越的距离，只要行动，一定能重逢。”
陆远听了楚沁的话，久久不能平静。
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够遇上楚沁。
良久，他对着楚沁笑了：
“我真是三生有幸。”
……
“你也要走？”
北一区的大院，星夜喊来陆远，告诉她自己有一个重要想法。
“对啊，你不是刚好有船吗？”
“我的船凭什么让你坐？”
“你这人太无情。”
“你不是北区坊市管事儿的人吗？”
星夜摇头：
“我是代理人，可以代替我的人很多很多。”
“而我出海，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不可替代。”
“迷雾海，万物的起源之地，最初的人类就是坐船从迷雾海来到了如今的四大海。”
陆远听到过这个说法，但那只是无数创世神话中的一部分。
可信度并不高，甚至没有人类认同这一说法。
目前大乾主流的说法是仙人创世，曾经天地连在一起，是一片混沌。
直到一位仙人出现在其中，他用自己的身体，化作世间万物。
骨成为大地，血成为大海，左眼成为月亮，右眼成为太阳，交替的照耀天空，让白昼有了交替。
他的灵魂分裂成无数份，成为了如今的人类，而海兽，就是他体内的毒与疾病。
为什么人能成仙，因为人原本就是仙的一部分。
为什么人能吸收天地灵气？
因为天地灵气原本与人同出一源。
这个说法得到广泛支持，而迷雾海的说法，被判断为异端学说。
甚至不是乱判的，因为在大劫之前，如今三大禁海的位置，早就被探索过了。
那时候这三块地方只是正常的海洋，没有任何不同，成为禁海是大劫之后的事情。
甚至不是大劫的第二天，而是大乾过后数百年，三大禁海才成形。
换而言之，迷雾海诞生距今才几百年，而人类的历史已经有上万年，一些老妖怪说不定如今还活在哪个仙门的禁地里。
如果人类是从迷雾中出现的，那么那些老妖怪是什么？外星人吗？
“目前的主流说法，只认同你们鲛人来自迷雾海，迷雾海的环境导致了你们这种特殊种族的出现。”
陆远说：
“如果你要去迷雾海，你们部族应该也有船队，让族里的强者带你过去就行了。”
星夜叹息：
“哪有那么简单，这是族群对下一任领袖的历练，一年出发一个，我是今年的。”
“离开前允许从族群宝库里拿走一样东西，然后我暂时就和族群无关了，直到我从迷雾海归来。”
陆远觉得不对劲：
“你现在是筑基二层，仅仅是进入迷雾海，就需要元婴。”
“几十年内回不来啊？”
星夜听到这话，反而觉得奇怪：
“鲛人是长寿的族群，我预计花上两百年再回来的。”
陆远沉默了，他确实忽略了这点。
对方虽然看着人模人样，但只是类人种族。
哪怕不修炼，天然寿命也比人类长上许多许多。
“那个千年宗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所以族群希望我尽快出发，而你的船正好准备的差不多了。”
“你刚好也要去迷雾海，不是吗？”
陆远这次找星夜，就是问船造的怎么样了，顺便透露自己要去迷雾海，没想到星夜听了，就表示要同行。
“别忘了，宝船可精巧着了，如果你弄坏了，除了我，你还能找到第二个会修的？”
星夜继续提出了陆远不得不心动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