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归心切挚友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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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微尘站在神木面前，半天没动。他身后盯着他的一干妖魔鬼怪实在忍不住，刚准备伸手推凌微尘一把，却见凌微尘自己伸手抚上扶缘神木。
暗红色的大树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周身的白色薄雾在疯狂的乱窜。树身，凌微尘手贴着的地方，猩红色的光芒一瞬之间蔓上凌微尘的身上。
他又看到了梦里所见的那一幕幕。只是这次更为清楚:
他听见那姑娘高兴的喊着凌微尘。
他听见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喊凌微尘。
披着星斗为衣的青年，在他面前笑着恭敬濡慕的把头低下唤了声义父。
曾见过白衣的弃神，望着他悲伤愤怒的叫洛九尘！。
而那同样眼覆白绫的男人，则是温柔的喊他师父。
只是这一次没有看到幽冥，没有看到那一身淡青色青柳绣袍的男人，掩面望着他笑。
凌微尘温柔的抚摸树身上划痕，那些因果就争先恐后的浮现他眼前。
就在一干妖魔鬼怪等着凌微尘被因果反噬，死的万分痛苦时，却见扶缘神木周身白雾淡去，那一瞬间灼目的红光过后，扶缘化为一柄暗红色的小木剑出现在凌微尘手中。
那些妖魔鬼怪看着扶缘神木消失，白雾淡去怎不知是凌微尘收服扶缘成功了？
那耀眼的各色光芒和术法几乎铺天盖地使凌微尘无处可逃，他也并未想过逃去。
他将发上的那支剑形发簪取下，那发簪在他手指上灵巧转动变成一把真剑。
扶缘被他随意的塞回空间芥子里，这更刺激到了那些妖魔鬼怪。
海上法术灵光和温柔的剑意发出碰撞，扬起惊天海浪。
那么大的动静却不见任何人知晓。凌微尘怎会不知道这海有古怪。怕就算没有扶缘神木这事儿，也终究会有人发现。
他看着被他的剑逼得眼睛发红的妖魔鬼怪，心中却念起了青松山的归程。
只是那妖魔鬼怪中魔修好杀，但其他的估计难得很。凌微尘一时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能跟他们僵持着。
恰在此时，他的剑上生出一道裂痕。那些家伙们看到这一幕，笑的十分猖狂。
“小瞎子，你的剑……要断了。”那邪物温柔的声音突然恶狠狠起来。分明摄魂术对凌微尘不起作用，还三番五次的用，凌微尘心中叹息何必呢。
“断了也没关系，我不介意诸位试试我的剑心。”凌微尘也在笑，不过却有些冷。
他丢下手中已经生出裂痕的剑，那剑犹如一颗明亮的小星星直直的朝着海里坠去。
“不拿剑，你空手跟我们打吗？”天妖摸摸头发，妩媚一笑。
“不算空手”凌微尘不知为何解下了白绫。
那双不该存于世间的眼，温柔且绝美。只是那双眼睛看着似乎有些不对，好像完美中突兀的出现了一道瑕疵。是诅咒，这本该比现在更美更灵动温柔的眼睛，终究只能成为现在这样。像个完美的假货。
“你这眼睛有些意思，看着也不像瞎了。”天鬼能比其他更敏锐的感觉出凌微尘眼睛有问题，可他不会说出来。
“瞎跟不瞎差不多。”凌微尘手中出现了把一尺有六的无柄长剑:纤细修长几近无色，剑身的两侧有刃无锋，剑脊薄透如堆雪，偏偏中心有一抹殷红如血，隐隐流动。无端给这素如白雪的剑心，添了一些让人惊心动魄的颜色。
……
这一架打完，凌微尘嘴角流着血，看着已经没有其他人的海面，笑着笑着竟然咳嗽起来。他勉强站直，手中有东西断成几截。
他能感觉他离陨落不远了，也能感觉有一阵像是困意的东西侵蚀着他的精神。
“现在还不能，我得去看看他。”凌微尘将断裂成几截的剑心拍回心口。
那条白绫，又被他系上。这双眼的本意不是去看那些妖魔鬼怪记住他们，而是他想借助这双眼上强大的诅咒，让诅咒记住那些妖魔鬼怪。
他当然不会指望这眼上的诅咒，去杀了那些妖魔鬼怪。那根本不现实，他明白这诅咒先是折他运道，在然后影响看过他眼睛的人。
他有很多次，想把这双有问题的眼睛挖掉。但又不清楚，这东西会不会在长回来。
擦干净嘴角血迹，他像是没事儿的人一样，乘着一阵风朝青松山而去。
幽冥，一处开满蓝色不知名的花河边。有个大人物抬头看着某个方向。他身后，有谁安安静静的走过来。
“第五转终究陨落凡尘，可惜了。”黑衣来者，听着身前淡青色青柳绣袍的男人的话，并没有接过。
“这一转，是什么劫呢？”那男人又开口，不过这次他却转过身看着黑衣来者。
“帝君，您让他跟清鹤见面吗？”黑衣服的拿着簿子，静静的看着眼前幽冥界的大帝。
“你这问的，我又不能做这个决定。”大帝望着仙界三十三天的地方，有些无奈的笑笑。
“那天尊们的意思呢？”黑衣男子在簿子上写了什么，头也没抬继续问。
“景玄天尊的意思是让我们问清鹤，他想走哪条路:一条可以见凌仙君却必须重坠轮回的路，一条不升仙界永不能见凌仙君的修行路。你觉得清鹤真人会怎么选？”身前的大帝在感叹，笑却渐渐淡去嘴角。似乎他已经知道清鹤会选哪条路了。
“如果我们是清鹤真人，也会选那条路。世间知己难得，看着知己受苦受难而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黑衣说完，也没理会大帝是不是又在摘花感伤，扭头就回去安排事宜了。
“唉……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知己呢”大帝把摘下的蓝色花朵一瓣瓣扯下吃了。这周围又安安静静的，连风都没有声音。
青松山不远，但加上寻找扶缘神木和回来的路，他硬是赶了半个月。半个月，在凡尘也能发生很多事。
青松山没了，这是自己隐隐有所感觉却又不愿相信的。
不但青松山没了，青松观也没了。
天雷火燃尽了青松，焦糊味中夹杂着一些尸体和鲜血被烧过的怪味。
青松观，往日那个硕大的道观最终化为废墟。
那些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都随着一起化为乌有。
凌微尘茫然中又夹杂着些对自己怨恨，但下一刻怨恨就消失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不能有所怨恨，命数罢了。
可是伤心的感觉，比剑心破碎更难以忍受。
他走过那些曾经走过的，和未曾走过的地方。寻着古怪的味道，停到某一处却哭了。
他能感受到这里发生过什么，所以他很难过。但没有人可以安慰他，那人啊……受尽折磨死了。
“我也要死了”凌微尘说到这儿，笑着抹去嘴角又留下的血迹。
“人间半个月，幽冥又多久？”凌微尘想到这儿，不由得苦笑。
怕不是都分配好事宜，该轮回的轮回该受苦的受苦。
这里什么都没了，他踉跄起身，逼出身体还有的灵气，化为雨覆盖整个青松山。雨雾中，他抬头看着头顶凡尘的天道在警告他。
“我又不做什么逆天的事儿，您就别这么无情吧。”他对着天躬身拱手拜了三拜，也不再理会天道到底哑火没，看着那些灵雨滋生的青松亦如从前般高耸入天，茂密似无垠。可新生的青松不在是从前的青松，死去的小生灵和青松观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知道生死有别，也知轮回再见。
但他还想再见见清鹤，经历了小师兄和师父相继去世，这才十几岁的青年，恐怕也不比自己豁达……他那天不该生气的，但扶缘神木——
他不可能不取，逃匿凡尘的妖魔也不得不驱逐。
体内灵气缺失严重，让他有些难受。吃的都没了，想讨吃的地方也没了。
他在新生的青松底下摇摇晃晃坐下，倚靠着青松去听吹来的清风。
听松风依旧，旧人旧景不复。
听着松风依旧，这满山生灵全无。
听着松风依旧，不见故人于树上望着他。
你还欠我一瓶酒呢……
凌微尘靠着青松迷迷糊糊晕过去。
他不知道在这之后，有一道幽魂出现，静静的看着他，不敢上前。
青松依旧，但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凌微尘空间里的扶缘又开始颤动。它感到了新生的因果，从那幽魂身上连接到凌微尘。那因果线很牢固，却有些不太红亮。
清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即使他已经答应阴神的条件吃下丹药。看着凌微尘好一会儿，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飘了过去，摸摸凌微尘的头。
然后被吸进凌微尘的梦里。
他看见凌微尘初来青松，有些无头苍蝇似的在松林打转，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看见凌微尘梦里青松观依如往常热闹，没有死亡的发生。
他看见了自己，不放心的自己坐在凌微尘床边。那是掌门居桃桑事件，他为此担忧凌微尘心思单纯容易被骗的那天。
说来，他还欠凌微尘的课没上呢。画面一转他就取代了梦里的清鹤，在他醒来之后，不但不给酒还监督他把药喝完了，最后还拉着凌微尘把这还未实施的课程补上。
凌微尘好不容做了个美梦，中途美梦画风一转，享受又煎熬。
他真不想听这为人处世的道理和规矩，为什么做梦还能做到这个？
为什么给他上课的居然是清鹤，苍天啊……
凌微尘潜意识发出痛苦的哀嚎，连带着现实里也微微皱眉，表情都有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