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山隆关保卫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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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声又一次从弓箭手部队中响起，这一次被巨石砸中的是一位偏将和他身边的两个亲兵。三人被当场砸死，惨不忍睹，鲜血溢出，扩散，看的人忍不住颤抖。偏将指挥的几百个弓箭手顿时没了主心骨，军心大乱。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反击还是转身就逃。军法队集结在身后，大声呵斥，警告，防止有人当了逃兵，被当场处决。
指挥弓箭手部队的将军，发现这边的情况，立即安排一位校尉，临死充当指挥官，带着几个亲兵赶来。
乙文康达在心里对敌军投石车部队给出了评价，准确，快速，杀伤力强，给麾下的军队造成了恐慌，打压了军心，士气。
对于正在攻城的部队来说，军心乱，士气低，守城的部队就会利用这一点，造成更大的杀伤，而攻城部队的攻击，越来越弱，直到指挥的将军，承受不起伤亡，下令撤退。
乙文康达不明白，敌人负责操控投石车的士兵们，视线被高大的城墙阻挡，怎么做到的十次投射，有六七次命中目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带着疑问，继续观察城墙上敌军的动静，他发现了有一伙士兵，他们没有挥舞武器，拉弓搭箭，搬石头，夜叉檑等等利器，杀敌。而是在城墙上挥舞战旗。
他们是观察手，用旗子发出命令，告诉城内的投石车部队，敌人的位置。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但做起来，却困难重重。首先，观察手的眼力要非常好，脑子好使，首先选择目标，然后测算距离，风向，等等，迅速挥舞旗帜，打出旗语。正常情况下，一个观察手应该给一辆投石车发命令，但如此多的观察手挥舞旗帜，怎么保证接收命令的投石车部队分的清，哪个旗语是自己小部队的眼睛？乙文康达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多想，他必须阻止投石车带来的威胁。
乙文康达立即下令，弓箭手部队，挑选出一部分神箭手，专杀敌人的观察手。
袁秀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见敌人的弓箭手部队，分出了一批人，看那些人的岁数，握弓的手势，以及周围战友佩服的眼神，他立即明白，这些是老兵，箭术高明。他们聚集起来，要么就是射杀敌军高级将领，要么就是乙文康达发现了观察手。
“保护，隐藏。”袁秀喊道，声如雷霆炸响。
顿时，隐藏在观察手附近的三个手持盾牌的士兵，立即出动，将观察手护在中间。同时，红袍军的神箭队出动了，这是一支五十多人，清一色神箭手的部队，要求必须当弓箭手三年以上，或是在射术上有过人之处，才能入选。所有队员每月军饷按照什长等级发放。神箭队所有人都配备三支造价昂贵的破甲箭，允许他们在发现敌军将领后，自行决定是否射杀。神箭队此刻的任务，射杀敌军派出的专门对付我方观察手的神箭手们。
比起战场上规模宏大的拼杀，这一场为了保护与射杀的战斗，不引人注意，却十分精彩，刺激，血腥。
一支飞箭射中了盾牌，弹开后，古阳的神箭手懊恼，刚才若是在快一点，就能杀死那个观察手，上面说了，杀一个观察手，赏赐加倍。这时，神箭手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笼罩全身，顿觉不妙，刚要做出反应，一支飞箭从前方人群中的缝隙穿过来，借助人群遮挡住了神箭手的视线，令他猝不及防下，额头被洞穿，倒下。
行凶者是红袍军神箭队，队员，见目标倒下，刚要寻找下一个目标，嗖的声音刺耳传来，他对这个声音很熟悉，是箭快速逼近。本能的做出反应，身体向旁边躲闪，辛亏躲的快，飞箭射中了肩膀。啊，惨叫一声的队员，躲在垛子后，想起刚刚在生死鬼门关走了一回，忍不住身体发抖了一二个呼吸。
被严密保护的观察手继续执行自己的职责，扩大战果。
古阳军的弓箭手部队，不断有人被巨石砸中，剩余还活着的人，不在将注意力放在为同伴提供火力，他们顶着天上飞来的巨石，看着轨迹，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几位将领们带着军法队督战，毫不留情斩杀敢于逃跑的弓箭手。虽然有效果，但不将心神放在支援的弓箭手，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如此一来，攻城部队，遭受了更大的损失。
战斗打了近二个多时辰，敌我双方都很疲惫，而士气方面，则是此消彼长，红袍军眼见敌人的伤亡增多，越战越勇，而敌人见攻城困难，渐渐丧失锐气。
乙文康达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只是不断增加伤亡而已，对攻破山隆关没有任何正面作用，鸣金收兵。
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敌军，城墙上爆发出欢喜的庆祝声。
终于顶住了，顶住了。袁秀心道。他望着城墙下，血染红的大地上，摆放着一具具尸体，有敌人的，也有己方落下城墙的勇士，血都是一样鲜红的，发了一会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接着，他的目光望向了欢呼雀跃的战友们，他们赢了今天，那明天，后天呢？随即摇了摇头，既然能坚持一天，就有第二天，第三天，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
此刻，袁秀想找个人分享一下，此刻复杂难以言喻的心情，却发现路琦雅不在身边，自从开战后，她带领军法队，紧张忙碌着，又同时兼任情报处的工作，还要负责后勤的一些军务，忙的两人几天没见面了。
有心见一面，却怕打扰她的军务，这时候，双方都有各自必须要做的事情，耽误了，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袁秀下令收拾战场，抢救伤员，随后，带着亲兵们来到了城内专门救治伤员的居所。里面传出的惨叫声，以及浓浓血的味道，还有院中摆放的一具具抢救无效的战士遗体，让袁秀心情很不好。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辛大人。此刻，他居然和郎中们一起忙碌，救治伤员。
袁秀快步走到身前，不敢打扰，等到辛大人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他压低声音问道“辛大人，您怎么来了，这活怎么能让您干呢？”
“我来探望伤员，见郎中们都忙的不可开交，而伤员们急需救治，我本人也学过医术，就帮忙了，怎么不能我干了，这些人都是国家的英雄。忘了，恭喜袁将军，带兵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投石车部队表现出色，我没上城墙，听梁校尉眉飞色舞的描述，就知道战果让人欣喜。不枉咱们藏了这么长时间，这个守城利器用的好，袁将军居功至伟。郎中太少，我回去后，号召懂医术的百姓们前来帮忙，说服一些大户出人出力，出养伤员的地方。还有，后勤方面，我会立即安排衙门的人，百姓，尽快接手。袁将军的部队将主要精力放在打仗上。”辛大人说道。
“多谢辛大人，多谢百姓们支持，如此一来，我们便能全力以赴。”袁秀笑道。
“还有一件好事，城内的百姓，义士，江湖人，等等，共计一千七百多人，要帮助红袍军守城，只是”辛大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袁秀自然明白，这些人中会不会有古阳派来的奸细，刺探军情，刺杀将领，或是趁机打开城门，等等邪恶目的，难以判断。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接纳这些人，但袁秀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并且，这些人的存在会带动更多的人参与守城，仅仅靠红袍军是守不住山隆关的，群众的力量才是胜利的保障。
要用好，还要监视防备其中也许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做好这件事，难度不小，一定要交给信得过，心思缜密，手段高明的人，这样的人，只有一位，路琦雅。
想起她，袁秀的血色世界里出现了一抹异样的色彩，很美，很纯，让人愿意静下心，放下纷纷扰扰的俗事，或坐，或站，用明亮的目光，欣赏难得一见的美丽。渐渐的，心静如平静的海面，不起一丝波澜。伸手触摸，感受到了消失很久，曾经遗失的那些美好。
路琦雅，就是这样一位奇女子，有她在身边，便是光明的存在，暖洋洋，滋润着自己这朵生命之草。
只是，她太累了，如今，她担任军法队，队长，兼管保密处，敌情处，一天天军务繁忙，忙的睡眠时间都不够，又把监视这些人的重任交给她。她的肩膀能担的住吗？
可袁秀别无选择，这些人必须交给得力干将布置监视，否则就是祸害，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
见袁秀脸色阴晴不定，辛大人压低声音“袁将军，有为难之处？”
“没有，只是考虑如何安置他们，已经想好了。多谢辛大人，为我军增添实力。”袁秀笑着答道。
辛大人盯着袁秀的一举一动，见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似乎也想到了应对之法，放下心来。
这时，胡须花白的刘师爷，走了过来，先恭敬的向袁秀行礼，而后，说道“大人，吴陶猗，邀请您前去府邸。”
注：陶猗，古代富商陶朱公（范蠡）和猗顿的并称。后泛指富人。
辛大人听后，沉默了一会，笑着说道“袁将军，有空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去喝喝酒吗？吴陶猗家里的的酒可是陈年好酒。”
袁秀心思转动，自己不喝酒，辛大人是知道的，邀请自己，莫非这位吴陶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那好，我有口福了。”袁秀接受邀请。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了哀嚎曲回荡不停，安置伤员的居所。
明日的太阳，高高升起时，不知这些为国尽忠，为保卫家园流血牺牲的勇士们，会有多少双眼睛，永远的闭上。
如果有善良，多愁善感的诗人在此，也许会想起那句话。
一将功成万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