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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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翻滚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击打在汗流浃背民夫的身上。

袁秀的衣裳湿透，憧憬幻想着，如果能下一场倾盆大雨，滋润万物的同时，也让受苦受难的民夫体会到凉爽的快感。

高坡上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男子，嗓门大，喊着“你们都听清楚了，修堤坝期间，不许离开，不许偷懒，不许顶撞监工，看见你们左手边，几十丈外，木架上摆放的一颗颗人头吗，那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大家越快修好堤坝，就能早点回家享福。开始，干活。”

监工们甩动皮鞭，抽的空气炸响，声声入耳，直击心灵深处。

袁秀眸子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愤怒后，与四周的人们一起，顶着火辣辣的烘烤，开始了辛苦的劳动。

一担担土，肩挑人抗，如狼似虎的监工们，紧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发现有偷懒，手下不留情，一鞭子抽的那人皮开肉绽，痛叫出口。也有血气方刚的人，被抽中后，愤怒的捡起石头还击，被士兵长枪刺死，将人头割下来，警告所有人。

傍晚时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迎来了宝贵的休息，除了一些体质好的青壮年还有些精神头，剩余的人，步伐沉重，身体摇摇晃晃，真想倒头就睡。只是腹中饥饿难忍，强打着精神，打饭。

又馊又臭，黑乎乎，不知是什么东西，被一勺勺盛给人们。

有人抗议，随即被皮鞭抽打，十几个士兵向前一步，枪尖齐齐一指，冷冽的杀气，扑面而来，浇灭了愤怒的火焰。

负责伙食的小吏，阴阳怪气说道“嫌饭菜不可口，可以不吃，但每天干得活，一点都不能少。来，接着打饭吧。”

备受屈辱的人们，选择了屈服。

袁秀望着一张张含着愤怒，却不敢发作，忍气吞声的脸，在心里深深的叹息。深刻体会到秦愈的爹爹，所言非虚。这样被折磨的日子，到底能有多少人挺到最后。心里的火焰一遍遍烧烤着全身，杀意在脑海中出现，被理智压下，接着，又出现，又被压下。如此循环反复，折磨心灵。

如果不是考虑到秦愈一家人的安危，袁秀早就将饭菜摔到地上，将这些可恶吸人血的混蛋们，杀个干干净净，然后，逃之夭夭。

为了防止修堤坝的民夫们逃走，所有人的姓名，来自何方，家庭信息，等等，都被官府记录。若有人逃走，抓住，立即处死，并连累家人，被当地官府投入大牢，有钱有门路的也许被榨干了油，能活着出来。无权无势无钱的老百姓，则是死路一条。

夜深人静，呼噜声此起彼伏，借着月光的照射，放眼望去，地面上淌满了不知数量的民夫，有的人还有一张破席子当褥子，更多的人，席地而睡。

袁秀睡不着，想着心事。

高强度的劳作，让人恶心的饭菜，监工们的凶狠，等等，对年轻力壮，体质超强，吃过苦，在逆境中迎难而上的袁秀来说，不算什么。但四周可怜兮兮的民夫们，即将要在地狱中度过不知多久的日子。

他想起了大牢里那位，即将被处斩面不改色的柳先生，临死前的一席话。

自己真的可以做点燃乱世火焰的第一人吗，或是参与其中，尽一份力吗？

该怎么做？

如此想着不知多久，困意上涌。

翌日，天未亮，监工们的皮鞭和怒骂声响起来。

日复一日的出大力，流大汗，使得民夫们的身体越来越差，在加上营养跟不上，睡眠不够等等，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随同袁秀一起来修堤坝的秦家村八十六人，不到一个月，就因为劳累过度，或是疾病，仅剩下三十多人。

还活着的民夫们紧绷着弦，算着日子，期盼着堤坝早日完工，脱离苦海。

活着回家，成为了所有人的心声，家中有可爱的笑容，温柔的亲情，香喷喷的饭菜，不必在被人当成狗，也不用在看见一个个同病相怜的民夫们惨死的模样。

就在民夫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酝酿着。

袁秀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煽动着民夫们心中压制已久的愤怒，那是一些与众不同的民夫，他们见过世面，口才好，能说会道，敲开了一个个民夫的心声，适当的引导，将人心引到他们想要的方向。

袁秀观察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们的共同点，来自广法教。

乾朝最大的教派，信徒千千万万，类似于佛教，主张，众生平等，无有高下。在教义中重点提到，世间最大的神，为三头六臂，神通广大的广法神，怜悯世人，凡有心向善，遵守广法神定下的规矩，便能死后前往乐土，不必在受苦受难。若投胎转世，也能托生在好人家，一辈子平平安安，富贵吉祥。

乾朝对于各种思想的包容性，是之前历代王朝所没有的，可谓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像广法教这种拥有无数信徒的教派，若是之前的历史，会被历代王朝严密监视。但乾朝却不管不问，任其自由发展。

如今的广法教，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袁秀之前了解过广法教，教导人们用正确的思想生活，正能量满满。只是如今，存在着很多有心人，利用广法教，实施着各自的目的。

宗教的力量是伟大的，也是邪恶的。看有心人怎么用，如何用？

这些广法教的传道者，为民夫们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驱使着他们用尽全力去追寻，哪怕付出生命，也值得。

传道者们编造的梦，一步步将民夫们引向造反的道路。

是谁操控这一切，很有想法，有手段，看中了几百万民夫此时的心灵急需安慰，他们迷茫着，愤怒着，不知该往哪里走。趁此良机，将压抑已久的火焰，点燃。

熊熊烈火，烧九天。

此时，他遇到了某人，将他引到造反之路，从此之后，开始了波澜壮阔的人生。

“王大哥”蓬头垢面，穿着破烂衣裳的袁秀喜笑颜开，上前打招呼。

与小吏们说说笑笑的一位年轻高大壮实的汉子，见到袁秀，先是微微一愣，仔细一看，顿时心喜。

袁秀跟随镖师出山后，投奔了一家赫赫有名的镖局，那时候，大袁秀五岁的王大哥，王向春，也来到了镖局。经历了一趟趟押镖，并肩作战，两人结成了生死之交。后来，王向春与镖局的总镖头不和，要离开时，问袁秀，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走，袁秀摇头，而后，两人便再也没见过面。

“袁老弟，你怎么在这里，这么瘦，你是民夫，修堤坝？”王向春惊讶，脱口而出，问道。

袁秀尴尬笑了笑，点点头。

“tmd”王向春为好兄弟的遭遇而愤怒，骂道。

当晚，王向春在附近最近的县城，最好的酒楼，与袁秀把酒言欢，并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修堤坝的苦差，免除了，天地之大，想去哪里都行。

袁秀感激王大哥的仗义，也猜到，他必定花了钱。

吃了几口菜，喝了几杯酒。王大哥问袁秀，当初我离开镖局后，你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当民夫了？

袁秀早有想好了说辞，从下午见到王向春时，他见自己过的很苦，言谈中透漏出有大哥在，你的苦日子到头了，聊了一会，有要事离开。

从小吏们对王大哥热情的态度，袁秀便知道了自己脱离苦海的时候到了，那时候，就想着，王大哥问起来，该如何回答。

加入神秘组织，拥有秀刀的事情，不能泄露。

虽然路琦雅死后，自己无法与组织联系，但他深知，除非自己战死，否则还是组织的成员。

组织的铁律，不得向外人泄露组织的任何信息，违者，杀无赦。

思前想后，组织语言，袁秀想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欺骗王大哥，袁秀心里愧疚，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王大哥神秘兮兮说道“兄弟，我知道你有本事，虽然没有和你切磋，但我能感觉到，你的武功又上了一层楼。你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干大事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和我干大事？”

“多大的事？”袁秀问道。

“翻天覆地的大事”王向春低声道。

袁秀明白了，下午，当见到王大哥的那一刻，那些安插在民夫中广法教的传道者们，看王大哥的眼神，自己就明白了，王大哥在这些人中的地位如何。

柳先生，也许冥冥之中你的魂灵在主导着我的命运走向。

点燃乱世火焰，舍我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