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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可怜的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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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暖花开,景色怡人,是踏山游玩的好时节。每年这个时候,华州城内的人们,结伴去附近的几座青山游玩。而今年却无人离城,生怕遭遇不测。

华州北部的一大片区域,遭到了决堤洪水的侵袭,十几万百姓无家可归,向着四面八方涌去,寻找生路。

大约有上万灾民聚集到华州城外,靠赈济粮勉强度日。

知府担心安抚不好灾民,引发动乱,下令东南西北四门,只有东门每天开四个时辰,并派重兵严加防守,凡出入城池必须有路条。不许任何灾民进城,有试图闯入者,就地处斩。

朝廷下拨的赈济粮一辆辆运来,灾民饿死的人数不减反增,连日上升。

有不知真假的传言在灾民中传播开来,赈济粮被层层克扣,到了灾民的饭碗里,所剩无几。

消息传开,闹事作乱的灾民日渐增多,驻扎在城外的兵营,处在临战状态,随时准备蹄声震地,杀声击长空。

城外灾民与官差冲突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传入城内,人人自危。

此刻,华州城内,袁秀等人,护送着二辆大马车,奉了新任狱卒长的命令,前往城外运东西。一路上,袁秀见大户人家紧闭大门,百姓们忧心忡忡,酒楼茶馆里,谈论最多的是关于灾民的各种消息。比如,某个官差突然失踪,怀疑是被灾民害死。某些灾民与官差们产生冲突,双方死了不少人,等等。

紧张不安恐惧的气氛笼罩全城,风雨欲来。

大规模灾民造反会不会发生,袁秀不知道,但粮价的上涨,已经到了城内百姓难以承受的地步,在这样下去,活不下去的百姓恐怕会与那些灾民一样,敌视官府。当不良情绪积攒到某个临界点,爆发时,便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为此,袁秀与路琦雅做好应付突发情况的各种准备。

两人睡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时刻刻防备,并随身带着匕首,毒药,银票等等,一旦动乱大爆发,两人将在第一时间自保,撤离。

今日,主动申请护送马车去危险重重的城外,主要是了解城外的防御如何?若是离开,该选择那座城门,等等问题,需要实地考察。

逐渐接近城门,袁秀,路琦雅观察城防,见虽有重兵把守,但防御漏洞不少,可以利用。

负责城门守护的某位军官,查看了袁秀等人的路引,一挥手,放行。

与城内的繁华相比,城外的荒凉,让人心生恐惧。

到处都是逃难过来的百姓,人人脸上带着愁容,卖儿卖女随处可见,参天大树繁密的枝桠光秃秃,饥饿的灾民们将见到的能吃的一切,吃的干干净净。有传言,有的地方,灾民过多,已经出现了人吃人。

随同袁秀,路琦雅一起出城的四个狱卒,紧张不安的握紧手中的刀柄,既是恐吓来来往往的灾民,告诉不良用心的灾民,我们是官府的人,也是为自己壮胆。一行六人,在看不见尽头的灾民大军中,一旦遇到危险,恐怕都逃不掉。

袁秀与路琦雅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之间的想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虽然暂时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灾民作乱的事情,但赈济粮的定额逐渐减少是事实。十天前,每个灾民一天能喝到三碗稀粥。到了四天前,只能一天半碗稀粥。这还是东门外赈粥厂传来的消息。

华州东门聚集的灾民远远少于其它三门外的灾民。西门外的灾民越来越多,从昨日已经断粮。

城外的灾民,用知府的话说,是一堆堆行走的干柴,随时都可能熊熊燃烧。为此,紧急上书朝廷。

朝廷的回复很简单,若有刁民作乱,杀。

城外的兵营里,士兵们磨好了武器,一声令下,便要血流成河。

也许是运气好,袁秀等人护送的两辆大马车,一直到了赈粥厂附近,安然无事。

赈粥厂内,二十多个官差,握着铁勺,将锅内,水多米少的稀粥,半勺半勺倒入灾民们的碗中。附近,近百官差戒备,个个紧张。

出华州城向东走,几百里外的崇南县昨日爆发了几百灾民杀官差,随后被军队镇压的事情。眼前这些温顺的灾民,也许转眼间就会变成魔鬼。

负责管理粮仓的某位官吏,见到狱卒长的亲笔信,亲自带着袁秀等人前往仓库。

仓库内堆放着如小山般高,白花花的粮食。十几个官差忙碌着,将粮食装入一个个口袋。

东南方,摆放着或几十袋,或几百袋不等的粮食。为了便于区别,每堆粮食前方,立着木牌,上面分别写着一个字,比如,张,包,南宫,等等。

袁秀看在眼里,疑惑顿生,想到,华州知府张大人,督官包铁南,南宫任是华州城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木牌上出现的所有姓和华州城的大人物们的姓对的上,难道仅仅是巧合吗?或许借着城内米价大涨,捞一把。

朝廷的赈灾粮由军队护送,直接送到城外的赈粥厂,要想做手脚,关键就在于如何从赈粥厂将粮食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去。

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等等,在乾朝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此刻,灾民们等着粮食救命,事关千千万万灾民的生死,这些人真的敢,或者说真的忍心为了一己私利,让无数的灾民饿死。

这时,官吏已经下令,让人将上好的粮食往狱卒们护送的马车上装,并招手让蜡黄脸狱卒向前,低声说话。袁秀耳尖,听清。

“回去告诉你们的狱卒长,令郎的大喜之日,我公务缠身,去不了,这两车粮食就当是我的贺礼。”

“大人,小的一定将话带到。”

“还有,装完粮食后,你们从仓库后门走,有人等着你们,记住,照他说的做,否则你们会出事。”官吏留下话,离去。

袁秀的心沉了沉,猜测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目测紧张忙碌的官差们,转移的粮食,有几千袋,如果用来救灾民,多少条一只脚踏进无底深渊的灾民,能看见未来的光明。

贪婪,利益两兄弟联手将人性的恶激发出来,幕后的得利者,一群披着人皮的魔鬼。

袁秀等人,护送粮食从仓库后门刚出去,早有一位面相凶狠的差役等待,他掀开近处的草席,露出了骨瘦如柴,活活饿死的几个灾民尸体。

狱卒们吓了一大跳,不知这位差役意欲何为?

“躲那么远干嘛,你们几个动手,先在粮食上面,铺上破草席,把尸体扔到草席上,假冒运尸体的车队。”差役说完,蜡黄脸狱卒首先动手,捡起破草席,遮挡粮食,轮到搬运尸体时,狱卒们面面相觑。

“看什么看,让我替你们干呢,快点,忙着呢,你们还怕尸体活过来,咬你们。”差役不耐烦,训斥道。

蜡黄脸狱卒说道,动手吧,其余人忍住恐惧,将尸体搬运到车上。

两辆马车出发,行进不远,正巧赈粥厂到了赈济灾民的时候,长长的队伍,无数双期待的目光,骨瘦如柴的灾民们,可怜巴巴等着救命粮。

“大人,求求你,多给我一碗粥吧,孩子还小,长身体,都快饿出病来。”头发雪白,弯腰驼背,皱纹满脸,瘦弱的老者,乞求道。他身边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体虚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滚开,一人半碗粥,多给你了,别人怎么办,倚老卖老,滚。”肥头大耳的小吏骂道。

“这也叫做粥,整整半碗,几粒发霉的粮食。我一直看着呢,朝廷的赈济粮可都是好粮,你们说,放的时间长,发霉。短短几天,就发霉了,大伙都是种粮的,你睁眼说瞎话。”

“是呀,我也觉的不对。”

“都饿死那么多人了,那粮食都去哪了?”

灾民们一直压抑的愤怒爆发了,小吏眼珠子乱转,不知该如何处理,是强力镇压,还是安抚众人,大事化小。

老者身旁的少年摇摇晃晃几下,晕倒了。

老者呼唤几下后,见少年像是死人纹丝不动,气息越来越弱,心急火燎,又是掐人中,又是摸少年的额头,手忙脚乱,情急之下抱着小吏的大腿“求求大人,请一位郎中,我将来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小吏本打算离开是非之地,被老者抱住大腿,顿时恼怒,喊道“来人”

两个膀大腰圆的差役一齐动手,将老者与小吏分开后,左边的差役,猛的发力,推的骨瘦如柴的老者,接连倒退几步,重心不稳,仰头朝天,倒下。恰好后脑砸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老者身体抽搐了几下,右臂伸的笔直,嘴里含糊不清的不知道说的什么,声音很低很低,四周的人,没有听清。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老者死不瞑目,望着苍天,右臂无声的落下,结束了自己可怜的一生。

安静无声。

怨念聚集成汹涌澎湃的岩浆,爆发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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