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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开心的第七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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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川和树捧着脸期期艾艾地问:“大哥,你后天下午有空吗?君特.冯.格多巴克二世的演出,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票哦?”

“抱歉啊,今天下午我就要回去上班了,最近搜查一课人手紧张,这几天大概要加班。”

明智健悟向来认为比起答应了却做不到,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答应,何况从电话都能听出上司的心力交瘁,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他宽慰失落的小朋友:“樱井爷爷与克彦是去不了,还有许多朋友同学一起看呀?”

“好吧……”

和树鼓了鼓脸颊,无精打采地想着:事事不顺啊……如果隼酱能一起看演出就好了,今晚再努力一把、哦,不对,今晚他要参加家族聚会来着,回来应该很晚了。

所以到底要不要陪和树去看表演呢?那可是和树邀请的耶?能坐在他的身边,听他对其他朋友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黑羽隼”,嘿嘿、咳!话说幻术应该算魔术的分支吧?说不定快斗同学会去观摩一下技艺精湛的同行呢!

黑羽隼端着杯果汁,独自站在墙角走神。大厅中央的觥筹交错与他无关,少年难得穿一身笔挺的西装,一米九的大个子配上冷峻的面容,让路过的人侧目,黑羽社长最叛逆的儿子竟然最像年轻时的他,气势非凡,颇有城府。

然而隼看不懂那些眉眼官司,也就不会好心为他们解释:表情严肃是因为正装拘束的感觉让他倍感不适,目光深邃是因为满脑子都在想挚友与怪盗基德。

黑羽隼讨厌这样的场合,却不得不来露个面。因为今天是黑羽财团上一任社长,也就是他祖父黑羽喜一郎的九十大寿。要不是祖父强硬插手,以生父黑羽乾那种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的偏激性格,他和生母早在大财团的打压下活活饿死了——这可不是夸张的说法,大哥与他的母亲不就是这样没的吗?无论如何,活命的恩情是要还的。尽管出于某个上流社会人尽皆知的原因,参加家宴的人格外多,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的家伙。

“隼少爷。”

浓妆艳抹的女人牵着一个泪眼汪汪的小女孩过来打招呼。

“嗯。”隼懒懒地抬眼,来人是柞木青禾,自己的第一任继母。

没礼貌的小兔崽子!还是那么不讨喜!

被逼离婚后改回父姓的柞木青禾暗暗咬牙,不过想起自己的目的,还是假装好心地说、哦,她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隼已经提前预判,出口打断了:“如果你想怂恿我出面去闹第二任继母,给她难堪的话,最好省了这条心。”

隼生性单纯,可惜他知道自己的生母做过什么腌臜事,应对类似的情况异常熟练。他低头瞥了眼小妹黑羽飞鸟,女孩不过七岁,年幼懵懂,尚且因为父亲突然的漠视不断啜泣,就已经学会怒瞪大厅中央那个光彩四射的大肚子女人,仿佛她是破坏自己家庭的罪魁祸首。

和当年的自己多么相似啊,被父母一辈混乱的爱恨情仇裹挟,不断失望,以至绝望,才终于能够放下。

“别做无用功,你应该明白我的生父是什么性格。”

黑羽隼看在孩子的面上好心提醒,没想到竟然直接引爆了柞木青禾。女人妆容精致的脸瞬间扭曲,指着隼的鼻子跳脚痛斥:“臭小子,怎么叫你爸爸呢!白长了一张和阿乾那么像的脸(隼被恶心到有点反胃),居然是条白眼狼!阿乾只是被那个厕所女蒙骗,才会暂时离开我的!”

新任黑羽夫人名叫花子,因为与“厕所里的花子”这一传说中的女鬼同名,柞木为了恶心对方,一直管她叫“厕所女”。

柞木说话跟连珠炮似的,特别快。飞鸟小朋友明显没有听懂——还好没有听懂——不过依然很讲义气地仰着小脑袋,愤愤瞪着对她而言过于高大的四哥。

如此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老管家,或者说,根据他为长不大的阿乾少爷处理这档事的经验,从柞木靠近隼少爷开始,就一直分神盯着这边。

“柞木小姐,慎言!”

每一根白发都服服帖帖的严肃老人快步过来,低声喝止了接下来可能会更加不堪入耳的话。

这是老家主的寿辰,现任家主夫人还怀有身孕,他不希望任何人打破温馨和谐的氛围。

青禾被“柞木小姐”的称呼刺激到了,下意识转头想要寻求丈夫的支持,却看到阿乾投来的目光中满是厌恶。她哪受得了这个?当下便崩溃地蹲下,一把搂住女儿嚎啕大哭。

老管家属实头疼,但也习惯了,叫来女佣扶这位前任夫人去休息室。飞鸟抽噎着,被母亲死死拽住,跌跌撞撞地一起上了楼。

“还请隼少爷不要在意,柞木小姐精神状态不太好。老爷知道你的孝心,一直在劝阿乾少爷接你回家呢!”老人对黑羽家的血脉向来宽容,尤其这孩子与阿乾少爷长得如此相似,哪有不爱的道理呢?

“我没在意。”隼平静地喝了口果汁。

他只是被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勾起了回忆。

七岁的隼被高大的爸爸抱在怀里,妈妈甜蜜地依偎在爸爸身边。他听不懂客人们的阿谀奉承,不耐烦地扭来扭去,竟在墙角发现少了一条腿的二姐——爸爸说,二姐在六岁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所以他不顾爷爷的袒护,派人卸了她一条腿。

那眼神是嫉妒吗?他曾经这么认为;是同情吧,他现在终于看清。

小孩从出生起就被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只觉得那女的叫自己很不舒服。他立刻向爸爸告状,男人暴怒,将残废轰到二楼休息室,命令她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多解气呀,男孩得意地想。

不过一年的时光,又一次迎来爷爷的寿宴,母亲牵着八岁的他躲在阴暗的角落,怨毒地诅咒与丈夫手牵着手的黑羽青禾。隼不明白自己的家庭教师是如何夺走的父亲,他只知道努力陪难过的母亲咒骂那个该死的小三,跟着走投无路的母亲挑拨哥哥姐姐,叫他们去给狐狸精一点教训。

三哥黑羽春马身体健全,因为爷爷吃到教训,隐隐有些苗头就赶紧把孩子送到了国外,今年他听说姐姐身子不大好才赶回来。文质彬彬的三哥丝毫不在乎母亲的谆谆教诲,起身帮疲惫的二姐结衣取来拐杖。

母亲很着急,又有点看不起这些没血性的家伙:“你们就不……”

“我们为什么要敌视那个女人?”春马搀扶起过于温婉柔和的姐姐,他悲悯地俯视着小小的隼,一字一句地提醒,“对我而言,你才是那个夺走我母亲地位的敌人。”

曾经隼不懂,以为错的是知三当三的年轻女人。她们当然错了,可最错的,难道不是那个满嘴追求真爱,实则喜新厌旧的男人吗?难道不是明知自家儿子三观有问题,却从来不管教,一味宠溺纵容的爷爷奶奶吗?是,现年九十岁的他们没那个精力,管不了;那六十、四十、甚至三十岁的时候呢?也管不了吗?只是不在乎罢了,只是觉得那一个个曾经鲜活的女性不重要罢了。

宠爱,一个何其恶毒的词汇。

那根本不是爱,而是从上到下的、不平等的施舍。因为一时兴起愿意给予,也会因为没了乐子随时收回。被宠爱的对象就像在摇摇欲坠的绳索上舞蹈;聪明的患得患失,愚昧的沉溺其中,不断放大性格中的缺陷,最后成为被抛弃的借口——就像柞木青禾,她也曾是一个直爽的明艳女子,在黑羽乾的糖衣炮弹下,竟成了这样歇斯底里,又固执己见的疯子。

事业有成的哥哥把姐姐接到加拿大养病,少年孤身在这个恶臭的地方待了太久,已是厌烦至极。他招来服务生,将剔透的玻璃杯放上托盘,转身对管家说:“祖父休息好了吗?祝完寿我就走。”

老人微微欠身:“老爷在主卧用餐呢,请少爷跟我来。”

黑羽喜一郎用于养老的宅邸位于深山,送黑羽隼回东京的司机泷泽先生,世世代代为黑羽家服务,几乎每次接送隼的都是他。两人非常熟悉,大叔也乐于跟这位温和的少爷多聊几句与家事无关的八卦。

山区天气多变,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暴雨。距离宅子已经很远了,回不去,泷泽先生打开车灯,放慢车速,全神贯注地小心驾驶。隼也安静下来,就着噼里啪啦的雨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还是东京的老宅好啊,他想,根本不用车子接送,随便找个隐蔽的角落,就能变成鸟回皆川家休息了,也不至于这么无聊。

突然,奔驰车剧烈颠簸几下停了下来。隼稳住身体,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少爷,好像爆胎了!”高高瘦瘦的泷泽撑起伞,冒雨下车检查,他愁眉苦脸地回来报告,“需要换胎。”

“那赶紧换吧!”隼脱掉麻烦的西装外套撑伞下了车,准备帮忙。

然而祸不单行,叼着手电筒的泷泽发现后备箱里的备胎也坏掉了。

“糟了啊,这种天气在山里很危险的……”

泷泽大叔挠了挠头,倍感头疼。他回车擦干手上的雨水,拿起手机试了试,因为雨太大,果然完全没有信号。

这里正好是岔路口,隼注意到前面有指示牌,便走过去准备看看附近哪里能避雨。

好像都挺远呢,隼歪着脑袋发愁,正要回车与大叔商量一下,却不小心踢到了什么。借助车灯,他眯起眼睛,在厚重的雨幕下模模糊糊地看清了,那是一块掉在地上的木牌,上面写着“乌丸莲耶邸”几个大字。

“对了,我们可以去黄昏别馆啊!”

乌丸家的宅邸又名黄昏别馆,隼多少跟了祖父几年,对附近的住户还有印象。

“那里啊……”泷泽局促地搓了搓手。

他服侍黑羽家多年,对四十年前的那起血案有所耳闻,多少有点忌讳。

隼留在祖父身边时还小,没人会在小孩面前说那种事,所以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兴致勃勃地提议:“我同学在放假前收到了邀请函,黄昏别馆的主人会在今天晚上请客吃饭,我们去避个雨应该没有问题。”

有人就好,泷泽松了口气。两人迅速达成一致,熄火拔了车钥匙,拿上手机和外套,打起手电,撑着雨伞朝黄昏别馆走去。

雨实在太大,隼没办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用风把雨水全部吹开,只能仗着自己身体好,走在前面帮瘦弱的叔叔挡雨。

黑羽隼其实还挺高兴,因为那天白马同学在快斗同学面前念出邀请函的内容后,他注意到快斗同学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一定有问题!

他本来还挺遗憾当天没法去看热闹,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嘛,也不知道快斗同学是以自己的身份参加,还是易容冒名顶替呢?

泷泽先生低头看路,也不完全是图安全,主要他素来怕鬼,雨夜的山路又难免叫人想起各种山鬼志怪的传说。隼少爷高大健壮,可毕竟是看着长大的,总觉得是个孩子呢!大叔不愿意露怯,为了转移注意力,便聊起了天。

“真是没想到啊,黄昏别馆居然有了新主人。不过仔细算一算,自从乌丸家最后的继承人离奇去世,房子都过了好几次手啦!”

“嗯?乌丸不是大家族吗?”

隼回头,还挺惊讶。因为祖父是这样念叨的,两家人在东京的祖宅很近,难免来往会多一些。

“隼少爷你不知道,其实从那位大富豪乌丸莲耶开始,他们家在子嗣上就不太顺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光了意图分家产的亲属,招来了诅咒——莲耶老爷六十岁得独子,九十岁儿子病故后才有了唯一的孙女。后来他不明不白地过世,孙女也没了,家族衰败,各类家产全部变卖,那座别馆也不例外——就我知道的,已经有三次易主了呢!”

“太突然了吧?”

“谁说不是?”

两人说着闲话,走过一座吊桥,悬崖上几十年难得灯火通明一次的黄昏别馆近在眼前。

嗯,开了灯也很像鬼屋呢!隼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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