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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火火的一百六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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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级幻术大师君特.冯.格多巴克二世现在感觉很新奇,因为无论是明面上的身份,还是作为里世界的顶级杀手蜘蛛,他都从来没尝试过去做这样的事。见多识广的雇佣杀手先生特别好奇,特别想挖出自己现任老板动物园首领的脑子,看看对方到底在想什么,才会刚从鸦群手里逃出来,就花大价钱要他整出这种必定会震惊世界的大活儿。

难道是受了上次那个事件的刺激?嗨,管他呢,一份难得有意思的工作,自然要好好珍惜。

打工人眯起眼,愉悦地想。

直升机机翼在头顶轰鸣震动,飞行员确认数据无误后大声提醒:“先生,已抵达预定位置!”

男人闻言精神一振,立马拉开舱门。果然,脚下正是目的地双塔摩天大楼的A栋天台。君特.冯.格多巴克二世一只手抓紧扶手,一只手按住头上随狂风乱舞的金发,大致观察一番,默默在心中估算几秒,扭头冲前面的飞行员大喊:“再下降三米!”

“是!”

第一架直升机在半空悬停,天台上的众人无论原先是站着还是躺着,只要还保持清醒,无一不虔诚地仰起脑袋,眼巴巴望着那根救援用的特制绳索从舱门缓缓降下。如同佛陀向地狱抛出的那根蜘蛛丝,看似寻常的一根细绳,却寄托着生的希望。有人抛起帽子欢呼,有人大声唱起了赞歌,还有人感情过于丰富,忍不住抱紧身边的亲友痛哭流涕。他们,毫无例外,面上都是带着笑的。

然而事情会有那么顺利吗?难道两个黑暗中的庞然大物狼狈为奸,只是为了上演一部大团圆结局的好莱坞大片?那种片子大伙早看腻了好吧——虽然后来强行黑深残的创新剧情更没意思——再说了,尽管隼不理解,他两位忠心耿耿的侄子可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初衷。

这是礼物呀,帮助它们小叔叔尽快成年的礼物。花费那么多心思筹备的绝妙好戏,剧情还没走上真正的高潮,群众演员想轻易溜走,怎么可以啊?

“蜘蛛”俯视脚下的场景,微笑着,按下遥控器的按钮。天台各个隐秘的角落收到指令,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了不祥的红光。

“嘣——”

烟尘铺天盖地,火光若隐若现,混凝土块与碎裂的瓷砖铁片如饿疯了的狼群般扑向毫无防备的民众。黑羽隼本能支开屏障,却没法护住所有距离炸弹过近的倒霉蛋。他们被热浪高高抛起,再被冷风轻轻放下,身体被部分烫伤,耳朵也暂且失去听力,但这居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群中爆发了无法遏制的恐慌。

一千五百三十一个人呻吟着,尖叫着,哭嚎着;他们奔逃,他们发现在倒塌大半的天台无路可逃,于是他们奋力跳跃,试图抓住那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救命绳索。然而从天花板上垂下的蜘蛛丝没等深陷地狱的人切切实实把它抓在手里,便已经被佛陀收了回去。

直升机趔趄着恢复平衡,似是不甘心,在高空徘徊了几圈。可惜这只钢铁怪物不得不对翻涌的滚滚热浪表示最起码的尊敬,含恨选择了远去。混乱密集的人群,阻隔视线的烟尘,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余炸弹的残破天台,完全就是灾难,沉重的机械造物万万不敢靠近,因为它一旦负伤掉下去,那才是彻底断绝了众人活下去的可能。

隼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与其他人一样,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在好转,大家成功转移到顶楼,直升机也顺利抵达,甚至救援绳都看着放到一半了,却突然活像一辆登上顶峰的过山车,呼啦啦地猝不及防一路往下狂奔。

不过天台摇摇欲坠,他们现在确实得往下面安全的地方逃奔。

有人迅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强忍身体的不适,嘶声裂肺竭力安抚身边人的情绪,白鸟警官与怪盗基德更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然而知道底楼发生了爆炸,与炸弹就在眼前炸开,对普通人而言,那绝对是两种堪称天差地别的体验。再精妙的言语在直面死亡时产生的滔天惊惧面前,也会显得格外苍白无力;更何况,这些可怜人因为近在咫尺的爆炸,差不多都产生了严重的耳鸣,头晕到想吐,根本听不清任何劝诫。

皆川和树被汹涌的乱流不断冲刷,他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扒拉着哥哥站稳,而不是被人群裹挟去往未知的远方。隼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眼中一片混乱,耳内全是嘈杂,这对他操纵风的能力干扰太大,好不容易才将距离最近的皆川兄弟护在风下。

这样下去不行。

玄凤鹦鹉眼力极好,穿破浓烈的尘埃,已经有好几个人摔倒在地上,惨叫几声,没等他用风临时编织出一个屏障丢上去,便再也没了动静。

不能这样下去。

面对危机,慌乱到极致反而能够彻底冷静,隼就是拥有这样的特点,才能一次次选出藏在迷雾中的正确答案。他深吸一口气,蹲在挚友的肩膀上,再次加强他们兄弟俩身上的风盾,然后闭上眼睛,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感知空气流动上。

面前是无限的黑暗,喧闹随着一次次呼吸逐渐远去,他感受到了,繁多而细小的气流正混杂在声势浩大的同类中狐假虎威,世界仿佛变成了从未见过的模样,更加清晰,更加有规律可循。

有人险些摔下天台,正要尖叫,却被一股巨力从背后推了上来;有人一时不慎,眼看即将重重砸在地板上,却被狂风硬生生顶了回去;还有人翻着白眼被人群挤得快喘不过气,密不可分的身体突然被空气强行隔开,获得了喘息的空间。

奇迹不断在这个混乱可怕的天台发生,看似不值一提,实则对每一个当事者都过于重要。获救的惊喜,加上夜风清凉,拂开空气中难闻的爆裂尘土,不断冷却人们因为肾上腺素飙升的体温,慢慢地,大伙竟莫名平静了不少。

有识之士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大好时机,连忙开始组织大家往下撤退,以防二次爆炸。

“我将立刻联系警方!”白鸟任三郎的嗓音过于干哑,他自己都觉着喉咙里有股血腥味了,却不得不举着手机,继续奋力高呼,“请大家相信警方,一定会找到安全撤离的方法!”

除了这句话,还能信什么呢?好歹也算是一个精神支柱吧。

经过一番折腾,众人伤痕累累,精疲力竭,是以格外珍惜眼下短暂的平和。他们兀自压抑着、互相督促着,努力维持秩序,一个挨着一个向下撤离。

因为之前的撤离顺序,七十六楼的青壮年距离门口更近,老弱病残反而在中央,如今也不方便硬是让一条路出来,所以将就着这么离开,顶多留一些人手给行动不便的人帮忙。

七十六层支离破碎的天台正是七十五楼的天花板,无论如何,至少要撤到七十四楼去。然而现实不会被人的意志轻易改变,刚才站不下的,现在同样没法站下,必须有人再下一层,到七十三楼避难。

弱势群体优先留在距离楼顶更近的地方,这一点几乎没人反对,毕竟大伙今晚拖家带口来参加宴会,除了某些情况特殊的,哪个青壮年没带上一两个需要优待的亲人呢?问题出在具体该选谁去七十三楼,要知道下面还有大火浩浩荡荡向上蹿呐!

就像以前常吐槽的那样,东京警方虽然能力有点……但人品真心没的说。眼看七十四楼逐渐拥挤,楼梯间还有密密麻麻的人没能进来,不需要过多商量,目暮警官决定让尚在天台断后的白鸟一个人留下维持基本秩序,他则带队下楼候命。不过除此之外,或许是被刚才的爆炸吓破了胆,又或许之前就留在七十五楼的人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不乐意再次吃亏退让,只有毛利父子(工藤夫妇:?),以及一位金发服务生,一个针织帽面具男在目暮警官问起时主动报了名。

完全不够啊……

和树跟小兰在天台合力架起一位胖胖的伤员,隼却已经用风听到了楼下的对话。玄凤鹦鹉焦虑地低头抬爪挠挠黄色的小脑壳,洒下大片羽粉不说,连两个喜庆的腮红都难得露出几分忧愁的意思。

“我、我可以下去……”一个年轻女孩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报名。

“诶?”

人们侧目,只见那姑娘全身沾满灰土,狼狈极了,她不住发抖,明显十分害怕,眼睛却亮亮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

“我报名!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是我超级幸运!刚才差点摔倒,结果风一吹,我就又站稳了!一定是神明大人在暗中保护我!所以、所以我下去一定没问题!”

尽管大伙听得云里雾里,但女郎的话确实鼓舞了一部分人,他们咬咬牙,同样举手报名。

“神明大人也救过我呀!”

“咱也去,老子没道理比一个丫头胆小!”

“哼!我都差点从天台掉下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黑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神明大人.隼愣住了,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爪爪抓住鸟喙,小鹦鹉的体温不断升高,可比起之前令他害怕的异变,这种高温反而叫他想蹦跶起来,然后“叽叽喳喳”唱上两句。

在灾难中,恐慌会传染,勇气同样可以。

去七十三楼的名额迅速选定,隼当然希望对信任自己的人负责。他附耳跟阿熏说了一声,叼起挚友的手机展翅起飞,发觉火势已经蔓延到六十楼后,随便用风击碎六十五楼的玻璃钻了进去。不出所料,隼变回人形稍稍等待片刻,他的大侄子便殷勤打来了电话。

“还有别的炸弹吗?”

隼从来不是一个傻子,好巧,乌丸莲耶也不是。他假装没听出小叔叔隐藏的怒火,积极热情地回答:“有的,每一层都安装了很多哦?否则火也没法烧那么快嘛!”

“你!”

“哈哈,别紧张,小叔叔,只要你成功长大,哪怕一点点呢,我也不会强行阻拦那些人获救啦!”

看来直升机是指望不上了,隼努力压抑如今除了捣乱完全不能派上用场的歉疚,追问道:“长大?”

“小叔叔,我问你。”老乌鸦合拢在脑海中浮现的那本《人类之歌》,语气轻快到了令人恼火的地步,“为什么塞壬会被叫作海妖呢?”

像是担心自己会心软进一步泄题——他已经提示太多了——黑衣组织内部讳莫如深的那位先生手速惊人,果断挂掉了电话。

“海妖啊……”

隼不是一个傻子,他沉吟片刻,把手机放在地上,变回鹦鹉叼起移动电话折返回去。

在小鸟满脸沉重地仰望那扇紧闭的安全门,琢磨该用什么姿势合理地钻进七十四楼大厅的时候,和树在里面忙得简直不知天日。把所有人挪下来一清点,大伙才近乎绝望地发现,方才的骚乱可以说是把众多志愿者的努力一键清零了。原本受伤的伤得更厉害,之前没伤的也头破血流、不幸骨折,甚至疑似受了严重内伤。

不过随着他们开始急救,终于发现更绝望的是工作环境不知道恶劣了多少倍。

光线暗就暗吧,天台本身也不怎么亮。老规矩,手机、荧光棒、手电筒轮番上阵,止个血、固定个折断的胳膊,这类急救凭借经验还是勉强能做到的。真正的噩梦来源自根植于心的恐惧,大人还能努力控制住情绪,紧张地等待白鸟警官与警视厅那边商量的结果;小朋友们可管不了这么多,无论爸妈长辈怎么劝慰,张开嘴就是一个嚎啕大哭。

那哭声跟病毒似的飞快传染开来,好比少年侦探团,三小只有博士护着,只是蹭破了点皮,结果好心跑去安慰更小、更害怕的孩子时,见人怎么都停不下来,自己也绷不住了,又害怕又生气,干脆一块儿哭了起来。

诸君,这简直是地狱啊(痛苦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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