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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讨厌的地下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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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隼几乎连滚带爬冲进客厅关掉了电视电源,长泽熏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抬头欣赏了一会儿略微有些锈迹的门牌,等里面没声了才慢吞吞走进去。

惨遭电视背刺的大个子少年羞恼至极气昏了头,完全没能领会好友的体贴,居然主动结结巴巴地跟他解释起来:“我我我平时在家不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节目,应该是我妈回来……诶?我今天中午去学校的时候她还不在家呢,这个月的生活费花光了?那么快?”

“应该不至于哦,是不是因为最近降温降得太厉害,回来拿衣服……”阿熏把书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四处张望,“阿姨在家吗?至少试试留她吃顿晚餐吧?”

“她才不爱吃我做的东西……”

隼抱怨着,强行忽略掉内心深处某种隐蔽的雀跃——母亲太久没跟自己一起坐下来吃饭了,或许、或许这次邀请她会同意呢——当然隼也知道被拒绝的可能性更大。风暴使者尚且不太习惯驱使风来收集信息,所以一边去其他房间寻找母亲的身影,一边絮絮叨叨地给挚友以及他自己打预防针。

“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听说妈最近又交了一个、呃,朋友。俩人正热乎着呢,比起我们,她只会觉得人家更需要她陪。”

这话听着简直心酸,但归根结底属于母子之间的私事,根据男子高中生们签订的一号协议,阿熏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陪在隼身边听他发牢骚。

说起这个一号协议,唉,两只伤痕累累却性格各异的小动物,即便决定抱团取暖,也难免随着感情深入产生各种矛盾。其他都还好,只有两点他们咬死不肯退让,一是阿熏拒绝隼酱的建议,不愿举报长泽小姐家暴自己的行为;二则是隼不听阿熏的劝,帮忙遮掩周防小姐长期将未成年人独自丢在家里的事实。好朋友们颇为真情实感地冷战仅半天就受不了了,别别扭扭和好后撕下一张草稿纸正儿八经画押约定,暂且不对彼此扭曲的家庭多作评价,以免影响他俩感情。

说到底,尽管母亲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母子二人实实在在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愤怒怨恨是有的,可依恋同情也绝不会少,怎么说抛弃就真能忍心抛弃呢?

偏偏两个少年才上高一,要想拯救母亲、帮助朋友,属实强人所难。既然一切的问题都要等到他们大学毕业,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用经济实力获取在长辈面前的话语权才能解决,那在学生时期干脆就别想那么多,别把力气浪费在没有用处的争吵上。左右如今有知心好友互相扶持,日子已经比从前好过太多了。

然而今天这事有些奇怪,他们找遍了公寓也没瞧见周防小姐的人。

“大概是她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电视了吧?”高大的少年挠挠头,哼哼唧唧打开冰箱,“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虽说早有预料,但事到临头,又怎么可能不感到失落呢?

阿熏凑过去摸摸隼的脑袋,把递来的食材一一抱进厨房。这几天温度突降,特别凉快,两个人在厨房挤挤挨挨,一块儿聊天做饭倒也不会寂寞。隼的心情逐渐好转,毕竟父母离婚的这十年来他失望的次数实在太多,不想习惯也慢慢习惯了。

然而这道万众期待(真的吗)的苹果炖猪排似乎注定无法顺利上桌,正当热油翻滚,隼穿戴好全套防护设备时,急促的电话铃声挽救了目前还没焦糊的生猪排。

阿熏一个激灵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随即迷茫地眨眨眼:现在还没到我母亲打电话查岗的时间呀?谁啊?

隼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眉头微皱,丢下猪排就大步走到座机前拿起电话筒:“你好,这里是周防家。”

语气稍稍有些粗暴呢,阿熏微妙目移,顺手关掉了炉火。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金马小区管理员角田,请问是周防喜琴小姐家吗?”

“是?”怪哦,今年的物业费不是交过了吗,隼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我是她儿子,一起住在这儿的。”

管理员大叔对这个身高格外出众的少年印象深刻,当即松了口气:“原来是黑羽先生吗?冒昧来电打搅到你了,实在抱歉,不过还要麻烦黑羽先生尽快通知周防小姐来地下车库挪一下车。因为有业主通知我们物业,说路被车子挡住了,根据查证,车牌号属于周防小姐没错,真是不好意思。”

“啊,那个,我妈不在家……”

隼轻咬腮肉,老妈几乎每次出门鬼混都会开车,她今天怎么了?又是忘关电视,又是在小区乱停车?少年捂住胸口,他心脏跳得太快,比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的时候还要快。

难道是黑羽乾的绯闻刺激到她了?隼抬眼看见阿熏担忧的眼神,勉强笑了一下安慰他,不应该啊?老妈自己都说早就不在乎那个老头了,只是想要拿到抚养费才努力演戏;这个月的钱没有拖欠,说明老东西换“真爱”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所以她在慌什么?

“喂喂?黑羽先生?黑羽先生还在听吗?”

“啊、抱歉,请继续。”

“是这样的,请问黑羽先生还有别的方法联系周防小姐吗?”

“我试试给她传呼机留言吧……”隼心神不宁,阿熏过来握住他的手,他感受着那温暖的体温,话锋一转,“车子具体在哪儿?我马上下来。”

管理员角田简直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谢谢、谢谢先生的体谅!那个,轿车目前是在三号出口的坡道下面,地下车库正在整修,光线不好,还请黑羽先生过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嗯,谢谢提醒。”

隼挂断电话,给母亲留完消息,就麻利地脱下炒菜专用装备,打算去地下停车库看看情况——那个年代还没有移动电话那么方便的东西呢——至于阿熏……

“外面太冷,阿熏你就在家别出去,万一我妈打电话回来问,你叫她赶紧回来。”他认真叮嘱。

“好哦。”

阿熏乖乖答应,抱着一堆做饭必备用品,目送隼酱匆匆离去。

黑羽隼大步走进电梯,先是习惯性按下一楼,随后反应过来赶紧取消换成负一楼。仿佛老天都知道他有多着急,电梯中途并未停顿上下人,而是顺顺当当一路下行到地下车库。

与管理员说的一样,这里到处都在整修。电梯门打开,放眼望去黑黢黢的一片,仅剩下几盏昏暗的灯。原本也是没关系的,轿车靠车灯,隼则靠变异的视力,可是眼神好也架不住这漫天建筑残渣特有的气味直往鼻腔里钻啊!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手忙脚乱驱风卷来外面新鲜的空气才稍稍好受点。

黑羽隼上一次下来坐母亲的车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又没找着人可以问路,一时有些摸不准三号出口在哪里。好在他记性不错,车库里的标示牌也没有拆完,转悠了一会儿便找准了方向。

阴暗颓败的环境难免令人胡思乱想,空旷寂静的停车场回荡着隼的脚步声。还好没让阿熏下来,他胡乱想着,远远瞧见前方有几束十分微弱的光,像是手电筒。

那的确是手电筒。

物业管理员与保安发现来人,赶紧拿着一份文件迎了上来,确认身份后,试图劝他允许他们直接把车拖走。

“黑羽先生你知道的,不是我们不想等周防小姐回来,实在是晚高峰就快到了,我们小区最近在改建地下车库,三个出入口只剩下两个还能用,这么一堵哪里应付得过来呀!当然当然,如果拖车过程中对车辆造成了任何损伤,我们这里经过紧急商讨,也列举了赔偿方式……”

手电的光线在靠近后还是比较强烈的,可惜唾沫横飞的工作人员只是用它照着手里的授权文件,不曾看清年轻住户的神色。隼没吭声,直勾勾盯着那辆粉色轿车的前挡风玻璃。

他的视力极好……他的视力为什么要那么好?

隼看见轿车后排座椅的脚垫上,躺着一只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脚。

“你脚指甲上那个光屁股小孩是什么东西?”隼端来一杯蜂蜜水,嫌弃地问。

“是爱神丘比特哦?”女人接过水,把脚“歘”一下怼在儿子面前,看着隼受到惊吓,慌慌张张连退几步的狼狈模样,她咯咯直笑,张嘴就是熏人的酒臭味,“传说祂会给人带来爱情呢……”

“涂在脚上?”

“……傻瓜,我只是演戏给那个男人看呐。”

如今那位神只被红黑色的液体玷污了大半个身体,啊啊,这样一来,神明绝对会生气、然后拒绝保佑你了吧?

这个世界没有神明。

未成年塞壬劈手夺过手电,在工作人员的惊叫声中冲到后排车窗,奋力一击敲碎了贴有防窥膜的玻璃。

“你在做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酝酿多时的血腥味气势汹汹扑面而来,隼抢来的手电筒还在顽强工作,对面车门上靠着的那个女人彻底暴露在白昼般的灯光下,像是被抓出盒子的薛定谔的猫,彻底粉碎了其他所有可能。她蜷缩着,抱着一条腿,金黄如灿阳的长发毛毛躁躁宣泄而下。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他只看见她胳膊上深深浅浅的惨烈伤痕。

妈、妈妈?

隼不记得自己后来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他晕乎乎地,只感觉有谁试图抢走自己手里那个硬邦邦的东西。

不许抢!

少年低头将手电筒牢牢抱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松开。

女警官叹息着阻止了莽撞的下属:“不放开就不放开吧,先把他送到外面的救护车检查一下,也不知道碎玻璃有没有伤到这孩子的手。”

隼恍惚间顺着肩膀上的力道坐下,背上一沉,仿佛有人给他盖了一条毯子。

“……家……亲人……友……”

年轻的黑羽抬头,女警见他有反应,耐心地温声重复自己的问题:“黑羽先生,你家里还有别的亲人或者朋友吗?”

眼球微微震颤,他呐呐答道:“有、有的、呜、阿熏在家……他在家等我……”

对了,阿熏还在家等我。

隼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似乎有谁想拦,然而心有顾忌、不敢使出全力的人类哪里拦得住传说中的魔法生物,尽管那幼崽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具体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步子越迈越大,最后如风一般奔跑起来。好像只要这样跑起来,那些血、那个人,就和那个讨厌的地下车库一起,被远远甩在身后,再也不必面对。

朋友出门了,阿熏趴在餐桌上写作业。感觉没过多久,窗外呼呼刮起了狂风,他赶紧起身把所有砰砰作响的窗户关死,再把吹落在地上的湿衣服重新冲洗了一遍。等忙活完路过客厅看眼挂钟,阿熏微微皱眉,已经过去半个小时,隼酱怎么还没回来呢?难道我不小心错过了电话?

想到这里,他小跑到座机前按键查看通话记录。

也没有啊?

阿熏迷茫地抬手想撩开掉在鼻尖的碎发,却被冰凉的手指刺激,打了个哆嗦。他向来是个乐观的崽,抬头看见对面镜子里懵懂狼狈的自己傻乐个不行,心里也没那么急了。

肚子咕噜噜轰鸣,十七岁的少年本身就饭量惊人,寻思冰箱里还有食材,合掌决定先做一顿咖喱出来;隼酱要是回来还想试他的苹果炖猪排,也可以先吃饱再做出来当明天的晚餐嘛!

阿熏哼着小曲儿蹲在厨房削土豆皮,完全没注意楼底下那一连串预示着不祥的警笛声。毕竟是高级公寓,修建时格外注重防噪音措施,更何况阿熏还关了窗。

留守在家的少年直到做完咖喱都没能等到周防母子的电话,他关好火,又盖上锅盖保温,擦着手寻思还是得去物业管理处问问情况,刚取下围裙便听见门口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隼酱回来啦?”阿熏高高兴兴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笑容却骤然凝固,连忙上前关心,“怎么哭了啊,隼酱?”

我哭了吗?

大个子眨眨眼,听见水珠滚落地板上的声音。

啊,我哭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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