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三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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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皆川和树终于搞清楚琉璃那起案件使用的手法,对凶手的人选也有所猜测。他没什么信心,试着向父亲叙述自己的思路,得到了对方的大力认可。
“自信一点嘛,你很聪明的,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哦?”查理好心提醒,“你该如何指证那家伙是凶手呢?仅仅凭借那些猜测,恐怕连逮捕令都开不出来呢。”
“呃……”
“这可不行呀,没有证据,没有动机,他绝对不会认罪的。”
证据跟动机啊……
和树焦躁地抬手想啃爪爪,再次被父亲阻止。
查理耸耸肩,轻快地说:“这样好啦,我们先去抓点蝴蝶吧?”
“……抓蝴蝶?”
“光有理论可不行,如此惊世骇俗的手法,起码要在大家面前证明其可行性吧?研究室现成的枯叶蛱蝶太少,需要多抓一点才能重现那天的现场。”
“也、也是哦!”
和树就这样被忽悠着跟在爸爸身后,去仓库拿捕虫网、昆虫箱。骑士先生挥舞着朴素的网兜,如同骑士枪那般轻松写意,成果也相当喜人;至于祂笨手笨脚的高中生儿子就不太行了,原本还以为蝴蝶飞得慢,特别好抓,结果和树上蹿下跳折腾了半天,才抓到一只无精打采的亮蓝色白斑蝴蝶。
“快老死了呢。”查理嫌弃又好笑地点评这唯一的俘虏。
和树拄着捕虫网,胳膊疼腿也疼,气喘吁吁地挥挥手:“我、我真的不行,逃得太快了……话说这什么蝴蝶啊?跟我一样弱。”
“你瞧它翅膀中间独特的金属蓝色,是大紫蛱蝶哦?啊,看起来是个老爷爷呢。”
和树估摸着自己是被蝴蝶留下心理阴影了,居然下意识开始研究那个名字是否跟斑目家的主人或者作案手法有联系,比如斑目紫纹与大紫蛱蝶什么的……
呃,不会吧?
“爸爸。”
“嗯?”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啊?”他选择有话直说。
查理欣慰地点点头:“聪明的孩子。”
“……斑目先生现在在哪儿?”
“三楼,他的卧室。”
三楼啊,和树抬头,便看见一大串对尸体格外敏感的黑死蝶在空中狂喜乱舞,从窗户涌入洋房三楼的某个房间。
少年目瞪口呆,没抱太多希望地问:“还有救吗?”
“在你睡醒之前就没了。”
“动作也太快……”和树心里一紧,随后安慰自己,“幸好是幻觉!”
“啊,不过濒死前肉体感受到的痛苦可不是幻觉呢。”
“……诶?”
“我只负责为自己的使者兜底,等这些死者从幻梦中醒来,兴许要请心理医生——当然了,前提是医生不会将人直接关进精神病院。”
和树屏住呼吸,他艰难地做心里建设,至少、至少比起原先的命运走向,他们还活着;根据他自身的体会,只要活下来,总会留存几分摆脱痛苦的希望。
“嘀嘀!”
少年回头,朝鸣笛的方向望去,原来是绿夫人带着扬羽回来了。
“需要我陪你吗?”查理关心。
“不用了,爸爸,你准备好枯叶蝶就行。”和树垂头丧气。
“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查理摸摸儿子的脑袋,“别想太多。”
“嗯……”
与前两次一样,大家听到不死蝶聚集的消息——和树又不傻,他都没上过三楼,当然不会直说斑目先生被害了——斑目母女顾不得落脚休息,连忙跟着众人脚步跑到洋房外一瞧,迅速认出那是一家之主的房间。
大伙怕得不行,又不得不一路摸过去确认斑目先生的安危。房门没锁,推开后扑面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凶手“不死蝶”似乎酷爱制造大场面,可这一次的现场尤为惊心动魄:雪白的墙壁上,钉着一只左翅被扯断的大紫蛱蝶,在死不瞑目的蝴蝶旁边,黑死蝶如啄食腐肉的乌鸦一般聚集成一个人形,透过成群黑死蝶留下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左手被斩断的斑目紫纹。
某种意义上,馆羽小姐实现了她的心愿。热爱蝴蝶胜过爱身边人的斑目先生,终于跟他最爱的蝴蝶一样,被钉死在冰冷的墙壁上。
两天下来连出四次警,上一次的案件还没有找到头绪,这一次的案件又发生了。猪川警部带着县警满脸疲惫地赶到,他们稍微迟了一点——因为疲劳驾驶不敢开快车(点蜡)——片警已经做完基础工作,警部先生双眼无神,哆嗦着手点燃香烟,干脆让对方在大家面前汇报初步的探查结果,也省得他多做一步。
“斑目紫纹的推定死亡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死因是左手被砍断造成的休克性死亡。跟之前一样,没有外部人员入侵的痕迹,宅邸里的人除了查理.迪贼斯先生几乎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原来如此……”
猪川苦中作乐地想着,起码嫌疑人的范围是越来越小了。
那能不变小嘛,犯人都要开无双把斑目家的人杀光了!
查理有正事要忙,难得儿子那么有斗志,祂才不想拖后腿,所以在众人的认知中,祂这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可靠的神明大人忙活完幼崽表演所需的前期工作后,来到斑目家的客厅,告诉大家准备已经完成了。
“什么准备?”猪川有点转不过弯。
和树局促地搓搓手,试了好几次,才在父亲鼓励的眼神中站出来,小声地说:“我、我好像弄明白琉璃那个案子,犯人是怎样做的了……”
“真的吗!”绿夫人与扬羽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追问,“琉璃……琉璃她……”
那两双盛满希冀与苦难的眼睛带给和树无穷的勇气,他咬住腮肉,重重点了点头。
“那还等什么?快说啊!”摄影师六波罗和马大喜过望,连声催促,“只要搞清楚手法,至少可以确定嫌疑人的范围嘛!”
和树略过另一双一黑一绿的眼睛:“那个操作听起来很离谱,所以我和爸爸准备了一个实验,请大家跟我来。”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信心满满,有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还有人将信将疑,但总归是移步,跟着他来到蝶冢。
枯叶默默聚拢成堆,带着花香的风轻轻越过树梢,叶片窃窃私语,偶有彩蝶翩翩起舞。母女二人触景生情,互相搀扶着,强忍泪水,饱含希望地凝视皆川君。
因为儿子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准备了什么,查理主动承担起最开始的引导任务:“诸位,我在这里藏了一只白色的死兔子,请找出在哪里吧?”
感谢厨房的大力支持。
毒素:不谢。
“什么?”
“白色的?”
“应该挺显眼啊,怪了……”猪川嘀咕着,随即恍然,“难道你把兔子藏在了这堆落叶里?”
和树望着这片看不出破绽的枯黄坟地,想起小姑娘倒在这里的画面,闷闷地回答:“你只对了一半,警察先生。”
“一半?”
“难道还能藏一半露一半的吗?”
“傻瓜,白毛兔但凡露出来一半都很显眼呀?”
“别卖关子啦,快……”
“嘶——”
众人噤声,他们看见了什么?明明是一阵过于柔和的微风,连女孩的裙角都吹不动,一片片落叶却违反常理,纷纷扬扬地投入天空的怀抱;被割喉的白兔惨遭一半枯叶抛弃,孤零零躺在另一半老实的叶片上。枯叶怎么会飞呢?人们定睛一看,那枯黄的背面,竟然是耀眼夺目的色彩,不,这哪里是透支生命的落叶?那是灵动绚丽的蝴蝶啊!
“时间到了啊。”
和树抬头目送骂骂咧咧远去的蝴蝶,惆怅于此事的顺利,馆羽姐她们当时该有多难过。
“这、这是……”
“呜哇!枯叶变成蝴蝶了!”有警员惊呼。
“枯叶……蛱蝶?”山野教授惊愕不已,事关专业,他怎么会认不出来这种独特的蝴蝶呢,“难道!”
在悲痛的驱使下,和树选择直面那双用惊讶伪装自己、实则冷漠癫狂的眼睛:“卡力玛伊那吉斯,这是它们的学名;在日本,我们常常叫它‘枯叶蛱蝶’。顾名思义,这种蝴蝶将翅膀合上后就像一片枯叶,是拥有拟态能力的特殊蝴蝶。”
等等,这个名字……扬羽反应过来,她呼吸急促,不可置信地转头盯着那个自己从未怀疑过的人。
和树垂眸,他还是不太习惯跟人对视:“大家应该猜到了,凶手就是这样,利用跟枯叶相像的枯叶蛱蝶将琉璃覆盖,与之前就掉落在这个蝶冢上的树叶一起隐藏琉璃的身体。”
查理补充:“琉璃小姐会被选为第一个受害者,想必也是因为她个头最小,适合用枯叶蛱蝶隐藏。”
毕竟这个庄园又不是专门培育枯叶蛱蝶的地方,哪有那么多蝴蝶给犯人嚯嚯啊?
猪川警部努力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可、可是,这么多蝴蝶怎么会全都这么老实呢?”
“因为麻醉。”和树没什么精神。
“麻醉?”
查理接收到孩子求助的眼神,站出来解释:“在这个庄园,麻醉剂很方便搞到手,去地下标本室就行。犯人甚至不需要学习太多高精尖的知识,按照书上的说明注射相应药剂,想让蝴蝶几点醒,它们只会在那个时候醒。”
和树强撑着总结梳理犯案过程:“那天深夜,趁大家都在睡觉,凶手杀、杀害琉璃(吸吸鼻子),立刻将她搬到蝶冢,换好和服,再把打了麻醉的枯叶蛱蝶盖在她身上。
“第二天早上七点,刈谷先生他们到蝶冢附近巡视——这是稍稍熟悉一点这个家的人都可以发现的规律——如凶手的愿,他们什么都没有发觉就这样路过了。巡查人员离开后大概十多分钟或者半个小时?这点我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没过多久蝴蝶身上的麻醉药效过了,蝴蝶飞走,琉璃现身。
“期间凶手根本不需要靠近尸体,只要按照自己平日的作息正常活动,便能拥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顺便将嫌疑引向忙于工作、绝对不会在场的我爸爸——那家伙随便挑选的倒霉蛋。”
“等等,随便选的?”和马挠挠头,他还以为是有深仇大恨的栽赃呢!
“没错,因为憎恨的源头不会指向琉璃。”和树沐浴着众人专注的目光,强行忍住躲到爸爸身后的冲动继续分析,“所以凶手成功后,绝不会停下脚步。第一次犯案时,我爸没有不在场证明,会被警方带走调查,万一真就稀里糊涂结案了呢(几名警官有些生气,嘴里低声嘟囔起来)?退一万步讲,万一警方想办法多留了他一段时间呢?等犯人第二次作案,爸爸的无辜自然会得到证明,这没有意义啊?所以我认为,犯人只是在拖延时间,以便完成自己的全盘计划。”
咦,时间?
在讲述的过程中,思路逐渐明晰,和树想通了更多细节:“凶手必须大费周章地将琉璃朴素的茶色和服换成鲜艳的蓝色和服!因为对方希望枯叶蛱蝶飞走后,琉璃能尽早被人发现。当然了,那家伙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选择了蝶冢。”
“啊?”
“什么意思?”
“不是因为枯叶蛱蝶吗?”
“蝴蝶是一方面的原因,毕竟在这个精心修整过的庭院里,只有蝶冢才有实施手法所需的大量枯叶。”和树伸手指向洋房,“另一个则是,蝶冢虽然在庭院的背面,却面对走廊的窗户。一旦刈谷先生没有及时发现那只被钉在树上的蝴蝶,等大伙吃完饭,出门溜达的时候同样容易发现琉璃。”
“竟然有这种事……”
“凶手居然想了这么多吗?”
刈谷竹藏完全听懵了,这还是他之前被皆川君透过一部分底的前提下。分明除了老爷,他才是在斑目宅生活最久的人,那些蝴蝶的培育几乎都要过他的手,却完全不曾想过利用蝴蝶能做到这种地步。
老人倍感羞愧,更多的则是一种投入大半生心血的成果遭人践踏的愤怒:“居然利用这个蝴蝶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