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诛邪索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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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天就快要亮了。”
凤飞花接着说道。
“经年师兄总算把你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射中你的箭头上沁的是鲜涂的栖鸩树汁，会麻痹心脏和浑身血液经脉。经年师兄虽然保住了你的性命，但也说不好你什么时候才能苏醒，甚至说……
你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天亮之后，东海传来了‘冉氏接掌东海，通缉海氏余孽’的消息，无数灌灌飞往山海各地。冉氏同时又给各部域神府分别发了秘函，湘沅神君曾给师父送来看。
大概意思就是说：东海青龙神族海氏，意图假借联姻杀害鲜涂少主冉烛阴，发动‘叁邪婚变’。冉氏被迫反抗，双方浴血厮杀，以海氏阴谋失败告终。老海神当众悔罪，让位给冉氏。此后，冉烛阴就是东海海神。”
海哥牙关紧咬，眼神含恨。
风景见状，立即替他骂了起来：“那破函我也看了，瞎话编的那是狗屁不通！各个部域收了密函大多并未立即回复，只有赤海例外。
当天中午，赤海就传来消息，竟然说蔷薇是‘细作’，声明赤海部域神陆起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并且，雨林峪也将她逐出了师门。
我们当时还纳闷呢，后来才打听到，原来冉氏发给赤海的密函有所不同，其中特别提到了‘蔷薇承认是受陆起指使，助东海谋害冉烛阴’，所以才惊得陆起赶紧与蔷薇撇清关系。据说后来他和雨林峪掌门陆晃还专程飞了一趟鲜涂，以求解除冉赤罗对赤海的误会。
真是一帮趋炎附势、贪生怕死之辈！”
“对了，你的九七诛邪索！”
凤飞花听风景提起赤海，倒是想起一个要紧的物件，回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孟极点头：“早就取来啦。”随后示意万柳将一个黑色木匣子递给飞花。
打开匣子，海哥的眼神由悲转喜，又由喜转哀。他拿出诛邪索反复抚摸着，无声地淌下两行浊泪。
九七诛邪索，顾名思义，共有九十七节，是山海十大权尊法器之首。扣连则坚硬无比，锋利如锥；甩动则节节独立，灵活如鞭，刚柔皆在挥舞之间变换。
传闻诛邪索可以感知山海所有的鳞族，在几千年前，曾是东海神族先祖的神权象征。后来因赤海帮助东海岛实现统一，当时的老海神海庆将这贵重的礼物赠予赤海，从此诛邪索成为“赤海之宝”，联结着东海与赤海的情谊，在两岸民众心中威望极高。
直到如今，它作为蔷薇的陪嫁再次回到东海，蔷薇把它送给了自己的良君，也就是彼时的东海三少主，海哥。
“当初救你上岸时，那绳子缠住了一个东西，我们拉上来一看，竟然就是它。”凤飞花柔声安慰，“黑石头，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未来你一定可以光复东海！”
海哥缓缓抬头，感到嗓子恢复了些，一字一顿轻声问道：
“你们如何确认，我神族无一生还？”
门帘撩起，橘儿端着药，随南宫经年一同进来。南宫经年道：“海哥，喝完药再聊。”
“经年兄，橘儿，这一年半以来……谢谢你们。还有孟极堂主、万柳将军，谢过了。”海哥坐在床榻上向大家深深地俯首致谢。
“哎，别客气。”孟极不想海哥背负太重的心理负担，故作轻松地调侃，“我们要是敢对你不好啊，那小飞花就得哭死。那狠心的臭小子呢，就得把我折磨死呢。”
“慢一点。”南宫经年扶着海哥靠回床头：“你昏迷太久，要恢复到行动自如，恐怕还需数月。咱们循序渐进，切不可操之过急。”
海哥：“明白。”
喝完药，南宫经年便让橘儿端着，对孟极道：“师父，经年斋还有事，你们继续聊，我先告辞了。”
南宫经年是个面冷心热的“医痴”，凡事周全勤勉，心如明镜，却从不爱与谁交往过密。他常和风由烈同行，就是因为风由烈不爱说话。孟极了解他的性子，点头道：“去吧。”
于是南宫经年便转身出去，橘儿却一步一回头地看向海哥，神情似是十分不舍，最后也只好跟着出去了。
海哥看着风景和飞花，见他俩面面相觑，似乎都不欲开口，又道：“放心吧，我撑得住。”
“嗨，我来说吧。”万柳站了起来，摸着自己的秃头走到前面，“还没到中午，冉氏就再次发出消息，公布了所谓的‘海氏三宗罪’，全都是子虚乌有、栽赃陷害，具体的我就不说了……”
“说吧。”海哥突然插话。
万柳只好吞吞吐吐：“第一是，阴谋骗婚，背信弃义；第二是，破坏你们东海、赤海、鲜涂之间什么‘三海一家’的部域友谊，残害鳞族同胞；第三是，企图发动战争，破坏山海和平。”
“好一个黑白颠倒！”海哥神情微动，拳头紧攥。
“你消消气，后面还有更生气的呢。那我继续啊。”万柳继续道，“他们宣称海氏神族已经认罪，签下悔罪书后，便全部……畏罪自戕了。
而冉氏深念两家数代情谊，声称赦免了所有非神族的青龙族众，包括较远的旁支和民间的，都不会受到牵连，并且将所有神族的遗体都安葬在岛南的泰和郡，并声称会为他们修建墓园。只是……并未通报仰珖祭神殿立灵牌。
后来，我曾乔装成赤海的商客，再探东海。
可是船都没能靠近港口，便被岸上的鲜涂官兵强制返回。原来冉氏将整个东海岛完全封闭了起来，所有港口均严禁出入，空域日夜有巡逻的岗哨。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海哥咬牙切齿地平复着情绪，大家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万柳粗中带细，给大家挨个添茶倒水。
风景也不喝茶，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一年半以来，冉氏派出过很多密探，一直在各个部域明察暗访地搜捕‘海氏余孽’，很多部域都附和说会‘全力协助’。
钩吾、仰珖向来胆小怕事，毫无主张也就罢了，赤海那就是翻脸无情，真替蔷薇感到寒心！”
“不过海哥，这里需要给你讲明白：最为大肆宣扬支持冉氏的，是苍澜。”孟极接话：“这是我与两位神君商量后的决定。毕竟苍澜与东海相交十数年，最有可能接纳所谓的‘海氏余孽’。所以苍澜越在表面上配合搜捕海氏，越能打消东海那边的怀疑，也越能保护好你。其实暗地里，我们一直在寻找和保护海氏，只是……毫无收获。”
海哥点点头：“多谢孟极堂主。我明白。”
万柳：“关于那个墓园，我们一直想一探究竟。闲云堂大多是陆族，乘飞骑去，目标太大，肯定不成。于是还得是我去。
有一次风平浪静，我趁夜从海峡游了过去，躲开巡视的岗哨上了岸。没想到他们在陆地的防御更加严密，我还没找到墓园的位置，就被鲜涂兵发现了。最后我只好狼狈逃回岸边，游了回来。”
“‘没鼻子’那次还受了伤，能安全回来真是侥幸。”风景插话道，“经过那一次打草惊蛇，我们只好又作罢了一些时日。”
“嗯。后来我们总算商量到一个办法。”万柳道，“苍澜空军中，我有个信得过的好友叫韩秦，是个副将。你应该认识他吧？”
海哥：“认识，秦大哥。他经常护送一些苍澜与东海之间往来的贵重礼物。”
万柳：“是。韩秦是韩洲本地的蛇雕一族，既会水又会飞，夜视极佳，身手也不错。加上他去过东海，对东海岛的地形、青龙神族的情况都比较熟悉。于是我便请他冒险前去。当然，我并没有告诉他你在闲云堂这件事，我只说是请他帮忙确认墓园情况，以宽慰神君对青龙神族亡灵的忧思。
韩秦果然不负众望，探到了墓园。确实依着东海的规制，都是上好的木棺，一共一百多个。大部分名字，韩秦都认识。包括老海神海千里、神后海银瑶，你的哥哥海图、姐姐海天慕、姐夫海岳西、贤妻海蔷薇，你的许多叔伯姑母、姨娘舅父……
还有，海哥，你自己。”
“因为他们以为你死了。”孟极接话道，“他们用毒箭射中了你，又看到你坠海，是万万想不到你还能活下来的。”
“后来，韩秦在墓园附近滞留多日，四处打探。”万柳摸着自己的秃头继续说，“奇怪的是，据说当晚在叁邪神府参加婚宴的青龙族众，有八千位之多。那么这些宾客哪儿去了？若说死了，没有他们的墓碑棺冢，而且鲜涂也号称是‘赦免’了；若说活着，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竟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
“那晚婚宴，确有宾客八千，都是与我神族交往亲近的青龙一族。那八千位宾客亲眼目睹了鲜涂的恶行，冉氏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海哥靠着床头哀伤地说，“那么，东海民间的青龙族众，可有踪迹？”
万柳：“毫无踪迹。韩秦后来又悄悄去过许多地方走访，一个青龙族的也没见到。问了一些民众得知，自从那晚之后，青龙族便都消失了。”
海哥如五雷轰顶，万念俱灰。
“难道，鲜涂竟把青龙……灭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