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群英居五贤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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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英居从外面看是五层,可里面却在五层之上还有一层。
第五层东北角,假山后稀松的小竹林便是这一层隐秘雅阁的入口,一个别着丹穴腰刀的狒族侍卫和一个顶着薄柿色羽冠的鹊族侍女分立两旁,神色警觉。
这两位站在一起,看上去莫名相配,只因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容貌丑陋。
男的长鼻龅牙,女的嘴歪眼斜。丑到如果谁看了他们一眼,绝对不想看第二眼。
丑宜据守,美善招引。看来里面的主子们真是深谙此道。
丹穴部域神后凤南栀抚着孕肚,轻执裙摆,穿竹林经石阶登上雅阁,双开门往两侧一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琉璃屏风,屏风后屡屡传来爽朗的笑声。
“怎么老五他们还没起床吗?”
说话的中年男子声音轻柔,却是一位赤发赤瞳、满面浓须、刀形双翼的穷奇神君,约莫五十岁出头,腰间佩着一支玉柄短剑,肩膀上站着一只乖觉呆萌的粉红小槐猪,名唤木鬼。他见一壶沏好了的上等博州杏梨茶摆在桌上,便倒了半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穷奇一族的先祖,乃西岐部域图灵,以威猛凶狠着称。眼前这位不怒自威的主子,便是“五贤”中行三的西岐部域神,江焱。
“他们夜飞而来最是辛苦,不过现在已近午时,也该起了。”
金发金瞳的凤皇一族最为儒雅端庄,相比江焱,这位凤皇神凤关河才更是柔声细语了。
凤南栀在自己良君身旁坐下,微笑道:“方才那几条‘野狗’已经拖去柴房了,就让他们睡上几个时辰吧。”
江焱:“二嫂真是心善。”
“主要是不想扰了神君们的雅兴。”凤南栀瞧着江焱身旁的少女感慨道,“哎呀,时间过得可真快,书归今年已满十三岁了吧?”
“是啊。”江焱看着江书归满眼疼爱,“可怜这孩子还不知事就没了亲娘,我这个爹当得粗糙,也不懂得怎么样能把女儿照顾好。”
“怎么会。父君是孩儿心目中最好的爹爹。”江书归微笑揽住江焱的胳膊。
“听听,书归多么懂事啊。”凤南栀笑道,“现在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真是像极了她娘亲。”
尤其这一头漂亮的金发。
但这后半句,凤南栀却未说出口。因为江书归并非江焱亲生女儿,而是江焱的第二任贤妻与其前夫之女。
江焱顾念与贤妻的情分,一直将江书归视为己出。
“哈哈哈哈,要说养女儿,当然是雷野最有心得!他就喜欢女娃子。”
孟照粗犷的笑声响起,蒙斯汉的这几位都跟着入了雅阁。孟照、孟冬儿、雷野、孟兰带着三个孩子入座,雷暴、雷煞在身后侍立,孟振、孟杨留在外面,在酒楼五层的走廊来回监视入口和窗外的动静。
大家正相互问安寒暄着,谁料雷野的宠物鼠一见到江焱的小槐猪便扑上去撕咬挑衅,雷野连叫“宝贝”,竟喊不住它,江焱轻轻一拂,袖风便将宝贝卷回了雷野手中。
雷野尴尬道:“焱老见笑。”
江焱哈哈一笑:“白狼王,你给这畜生起的名字太宠溺了,所以喊名字才不好使啊。”
孟兰赔笑道:“焱老说的是啊。雷野平时呀就是太惯着他那肥腮鼠,喂得那么胖不说,还总不听话。”
“知道你的金铃项链是谁送的吗?”孟冬儿摇晃着喜雨问。
“知道,娘亲你都说了很多次了,是二伯和二伯母送的嘛。”喜雨答道,又转头对凤关河和凤南栀道谢,惹得凤南栀直夸喜雨伶俐可爱。
“风巅之前来过信,说要陪贤妻过生辰,不能来喝酒了。”凤关河道,“那现在就差老大了。”
“哦。达辣圣贤不会又迷路了吧?”雷野总是嘴快。
“哈哈哈哈。你们让云多和楚娘杵在门口,我怎么会找错地方呢。”
门外响起爽朗的笑声,姚乌达辣晃着满头的小辫儿,抽着大烟锅子一闪而入,一手撩起褐黄对襟长袍下摆,向右抬脚就是一挑,看似动作轻巧,实则力道深厚,琉璃屏风瞬间被拨开冲向右墙,结果却竟没震碎,而是稳稳靠停。
“弄这玩意干什么,挡着门怪难受的!”
达辣口中的“云多”和“楚娘”,自然就是门口的那两位。云多是凤关河的侍卫队首领,楚娘是江书归的侍女,不过也略有些功夫在身。
“呦,老大来了。”
“大哥。”
凤关河、江焱、孟照立即起身揖礼,其他在座的也都纷纷起身,称一声“达辣圣贤”。
“老五不是正和钩吾打仗呢嘛,可他又难得举家出来玩一回。毕竟在钩吾地盘嘛,还是小心为上。大哥若嫌碍眼,撤了便是。”
安排酒楼宴席、雅阁屏风等这些,当然都是最懂享受风花雪月的凤关河夫妇张罗的,每次五贤聚会皆是如此。
凤家神后是模范夫妻,到哪儿都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而蒙斯汉这边,孟冬儿、孟兰等女眷平时很少参与五贤聚会,孩子们更是第一次被带出来玩。
“撤了、撤了,省得挡着道。”姚乌达辣呵呵笑着,“待会儿若是有能进得了这个门的,我亲自赏他一烟杆。”
达辣圣贤在山海古陆威望极高,急公好义,四海拜服。论武功,他若认第二,恐怕没谁敢认第一。作为老烟枪,他的兵刃即是手中的金脂烟杆,是以黑腹蛛丝融入金刚石制成,兼具韧性和坚硬。虽不是法器,但它在姚乌达辣手中,却比许多法器都要可怕。谁要是结结实实地挨上一下子,不死也得残了。
“哈哈哈哈,大哥说的没错。”孟照朗声笑道。
凤关河眼神示意了一下贤妻,凤南栀点点头,闭目凝神片刻,门外的云多便好像是听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点头揖礼,随后唤店小二道:“上菜吧。”
原来,每个凤家血脉都有一个异能,五岁时就会显现。凤南栀的异能便是“万里传声”。
端着菜肴的店小二在门外排成一队,再交由云多和楚娘逐一送去雅阁里。
炭烤嫩牛、杏仁樟茶煲肉鸡、麻辣鸭头、清蒸鲥鱼、四味博州鱼、什锦鲜橘肉、江珍酿鹅肝、罐罐红烧肉,油焖笋、花蛋豆腐脑、福寿六果、祝余拌萆荔、奶油彩贝口蘑汤……当然少不了正宗的钩吾博州酒。
“照老规矩,咸的辣的、荤菜素菜都吩咐了些,各位圣贤还想吃什么咱们随时点。”凤南栀张罗道,“这里的老板兼主厨勾珑芝,原出自我丹穴招摇境。稍后等她忙完了再来给各位问安。”
姚乌达辣:“弟妹辛苦。‘珑芝娘娘百味鲜’,她的厨艺享誉天下,老夫早有耳闻。”
“二嫂安排的,总是最好的了。哪次不是让我们大饱口福呢。”江焱笑道。
“反正酒管够就行了!”孟照拿起蒙斯汉神钺,连开了三大坛子博州酒。
凤南栀笑起来,声音甚是好听:“那是自然,哪儿敢少了酒神的酒呀。”
“哈哈,今日与众位兄弟难得再聚首,老四么……给他摆个杯子,就当他也来了。来,咱几个先干一杯!”姚乌达辣带头,众贤一齐斟酒举杯,不过其中有一个杯子里盛的却是那杏梨茶。
那便是江焱的杯子。
焱老是有名的清心寡欲。烟酒女色,他是一概不沾。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所以对他每次以茶代酒早就习以为常。
“书归嘛,我记得好多年前见过一次,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姚乌达辣转眼瞅着孟照身旁的几个小不点,“这几个孩子嘛,都是第一次见吧?叫什么名字啊?”
“爷爷,我叫孟喜雨,这是我弟弟孟喜施,我姐姐雷晓婵。”喜雨回头伸手指去,“这是我哥哥雷煞。”雷煞微微颔首,站姿不改。
“哎,别瞎叫,直接把你爹喊小了一辈。二伯、三伯,你们小时候见过。这位圣贤呢,你们都得喊大伯。”孟照哭笑不得。
不过达辣圣贤已有一百二十余岁高龄,喜雨盯着他看很久了,皮肤黝黑,胡子花白,脸上沟壑纵横,难怪要叫“爷爷”了。
“哦,大伯好。”“问安大伯。”孩子们陆续道。
“哈哈哈哈,你这个女儿真是可爱。”姚乌达辣被逗得哈哈大笑,“小喜雨,你比我孙女年纪还要小,叫错了也没关系的。大伯很喜欢你,这个小东西就当作见面礼物吧。”说着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豹头玉佩递给喜雨。
“谢谢大伯。哇塞,好漂亮的玉佩啊!”喜雨接过玉佩问道,“大伯,那它既然是我的了,我是不是怎么处置都可以呢?”
“当然可以。”姚乌达辣笑眯眯地说。
“好,那我就送给弟弟。”喜雨说罢就真的把玉佩给了喜施,“这玉佩男孩戴着更显气质。省得我戴着的话,被谁看见又抢了去。”最后一句是小声嘟囔,还瞟了一眼雷晓婵,雷晓婵果然满眼都是羡慕嫉妒。
“哈哈哈,有趣!”姚乌达辣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一条缝,几乎被又长又密的白眉毛全遮住了。
“大哥取笑了,小女顽劣,怎比得上依儿天资聪颖。”孟照提到的“依儿”,就是姚乌达辣的孙女姚乌依。“此前她练成了大哥的烟波功,已经名震天下。最近听说她又练成了凌虚纵?”
“是啊,成了。”姚乌达辣抽了口烟,“我的绝技,没想到儿子们怎么练也不成,却叫小孙女练成了。总算能传下去,知足啦。”又看了眼凤南栀的孕肚,“每次见到弟妹都大着肚子,老二你真是好福气啊。你有百来个儿女,怎么不把你的毕生武学传了他们?”
凤关河苦笑摇头道:“非我不愿传。只是我族天性厌武好文,儿女虽多,于习武来说却都是庸才,没一个学得了的。”
孟照哈哈大笑:“也许有的!只怕是孩子太多,二哥你看顾不仔细,尚未发现。”
席间正觥筹交错、愉快畅谈,一个丰腴腻脂的红狐族胖婆娘现身门口,解开口罩,立定揖礼道:“勾珑芝问安各位圣贤。不知饭菜可还满意?”
“满意!”“珑芝娘娘的手艺真是名不虚传!”众位圣贤赞不绝口。
江焱:“尤其这道四味博州鱼,酸甜咸辣竟然能调和得如此完美,妙哉。”
孟冬儿:“我的最爱倒是这个福寿六果,混酿后的果肉香甜可口,却不知是哪六果?依稀有梨子、葡萄?”
“是。六果乃是文茎果、江南梨、北号红果、桂桃、?果,以及玉葡萄。”
“原来如此。”
“那么各位请慢用。珑芝告退。”
此时少年与勾轧、勾牧早已买好了鸭脖,正忙着采购清单上的其他货品。
街道两侧琳琅满目的招牌令他们目不暇接,甚至还有买卖奴隶的奴贩子——奴隶们男女老少皆有,都被独个关在店门口的圆形大笼子里,像旁边笼子里的肉鸡肉兔一样萎靡昏睡着。
行至一处立着一尊巨型婴羊像的交角路口,这个区域似乎都是钩吾特产了。很多店铺的门前都铺着小摊,挑了尖货摆上,请两个官仙儿美女叫卖揽客。
“正宗钩吾博州酒,百年纯酿,山海第一香醇!可以免费品尝呀!”
“‘风华绝代’上好的瑛粟嘞!秧苗、壳子,还有成品!订大货有折扣啊!”
“烟锅烟斗、水烟旱烟、细烟粗烟、果烟花烟,卷烟、鼻烟、嚼烟,还有润肺的薄荷凉烟嘞!咱们钩吾的烟叶子种植基地是全山海最多的,种类上百,包装各色,总有您喜欢的一款呀。”
“上等车骥钩吾马,忠诚温顺,日行千里!”
“这马看着不错,又高大又漂亮。”少年看了几眼那卖马的。这些钩吾马黄皮红鬃,头面上都有一个白色箭头花纹,鬃毛都是精致修剪过的,确实漂亮。
勾轧笑道:“呵呵,所以那些高门大户的马车,都用钩吾马。咱们博州产的马,就是拉车使的花架子,就和农田里用的都是太华的泰州老黄牛一样。这就叫‘什么地界养什么物种’。”
“哎,轧哥、黄毛兄弟,你们看那里围着那么多看客,是卖什么的呀?”勾牧最爱凑热闹,这一路走得慢大多时间都是他耽搁了。
走近一看,原来是延年丹。
照店家的介绍,延年丹每日需服一颗,坚持服用一年后方才起效,每过五年便可延长一年寿命。但如果中途断服则会遭到反噬,将立刻加速衰老。
“呵,这么贵呀!”勾牧撇撇嘴,“这相当于每天吃十个金币,谁吃得起呀。”
确实,围着的看客是多,可却没有掏钱买的。大家都是来亲眼看看,这延年丹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只见那巴掌大的金边花梨木盒子内,就居中放着小指甲盖那么小的一颗落栗色药丸。
“装饰得如此精致,我瞧那盒子都值一个金币。”勾轧哼道。
“咱们得抓紧时间了。”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色。
勾轧、勾牧答应着回到车前,“啊呀!糟了。”勾轧摸着衣兜突然惊叫。
“我的牌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