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苍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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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的速度极快，一看就是下了死手。
还好旁边一个青年反应比较快，撑开了一面银色的盾牌，可即便这一箭被挡下来之后顷刻间就消散了，箭矢急速飞来撞在盾牌上发出的脆响还是把之前说话的中年男人吓得仰面坐回了椅子上。
一片哗然之中，中年恼羞成怒地站起来破口大骂：“小兔子崽子你他妈干什么！想死是不是！”
“卧槽！他疯了吗？！”耀星从冬星撑起银弓的时候就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这会儿边从骚动的人群中往外走边骂娘。
阵星急忙拉住他：“你干嘛去？”
“你俩也一块来！再不过去帮他拦着点，我怕他一会儿被人活活打死！”
三人刚想挤出人群去“保护”冬星，场地中央再次传来一阵异响。
展星用左手托起一团星火，然后缓缓将手举过头顶。星火的体积逐渐增大，直到几乎能将半个会场彻底吞没，炽热的银白色光芒将屏障内的会场映得亮如白昼。
正当离得最近的冬星以为热浪即将扑面而来的时候，那团爆燃的星火已经随着展星握拳的动作倏然熄灭了。
会场再次于一片惊愕中陷入死寂。
展星不疾不徐地走上前，扬声对那名中年说：“腾星叔，如果他们真的像您所说的那样，只是两个被月辉族吓坏了的小毛孩儿而已的话，以您对我的了解，您觉得我还会跟他们一起站在这里吗？”
腾星尴尬地陷入了沉默。
展星继续说：“既然您信得过我，那请您不妨也相信一下我的判断，姑且先听他们把话说完，如何？”
腾星作为族里年纪较大的长辈，脸上终究是挂不住：“我听什么听！他刚才那一箭你们都看见了，那他妈可是玩真的！哈！这小兔崽子对自己人倒是真不客气，真有本事在山上的时候怎么不跟月辉族的杂种耍横去啊！我呸！什么玩意儿！”
没等展星再说什么，冬星冷不丁开了口：“那你可误会我了！我只是看你这么急着去送死，所以想趁你把脸丢到山上之前先送你一程！”
腾星顿时又来了劲：“你说谁是去送死？你信不信我……”
冬星强行打断了他的话：“你还记得刚才我那一箭射到你脸上一共花了多长时间吗？”
腾星愣了愣，没懂他的意思。
“月辉族有个号称‘月神剑’的长老，他杀掉这里所有人所需要的时间，差不多……”他歪着头想了想，“也就是刚才那支箭射到你脸上的时间吧！”
几秒的沉默之后，冬星又强调了一遍：“注意，我说的是这里的所有人！而他只是月辉族五名长老中资历最小的那个！”
又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冬星笑了笑，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呆滞的面孔，最后又回到腾星身上，扬声问：“你还要去吗？”
腾星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反驳，苍星非常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冬星没有撒谎。甚至，没有夸张！”
这下腾星彻底没声了。
“坐下！”冬星冷下脸来扫视着会场，“所有人！”
在人们稀稀拉拉地坐回座位上的时候，冬星回过身走到苍星身边：“你说的一点没错，无知的人，真是蠢得不可理喻！”他走回到苍星身后，“继续吧！”
虽然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了苍星的预期，但冬星闹了这一通之后，反倒帮他省去了不少口舌。
不用再费心去考虑如何说服人们相信自己，苍星终于渐渐把握住了自己的节奏：“各位先不用急着灰心！虽然我们跟月辉族有着悬殊的实力差距，但他们纵使再强大，也绝非不可战胜！我们之所以要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正是因为三位长老已经用他们的牺牲，为我们换来了致胜的关键！”
“在做进一步说明之前，我要先向大家坦白一件事……”在人群的议论声中，苍星最后做了个深呼吸，“大家都知道，我因为父母早逝，所以从小就是由垣星长老一手带大的。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其实……是垣星长老的曾孙！”
在完全炸开了锅的人群中，耀星的声音直接被淹没了过去：“什么玩意儿？！”他拉着身旁的阵星和望星一个劲问，“他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等嘈杂的议论声弱一些之后，苍星继续解释：“垣星长老为人的严苛，相信族中的各位都心知肚明。他不愿意自己的子孙后代因为他在族中的地位而被区别对待，因此他曾下过命令，不允许身边的人提及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于是时过境迁，后来新生的一代便很少有人知道垣星长老曾经育有子嗣的事情。而到了我这一代，曾经知情的那些人更是早已不在人世，所以这件事才能一直隐瞒到现在！”
人群显然还没有从这个震撼的消息当中缓过来，议论声始终不断，但苍星不予理会，继续说：“我之所以在这里公开这个身份，是为了告诉大家，我跟冬星，还有三位长老，前天晚上出现在月陵山上并不是偶然！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疯狂，但希望各位相信我！从前天晚上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在三位长老的计划之内！”
在新一轮质疑的声浪掀起之前，苍星连忙举起双手示意人群稍安勿躁：“大家先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将人群安抚下来之后，他接着说，“各位或许想象不到，垣星长老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在秘密计划着我们族群的复兴大业了！”
“他活得比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长，所以他看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他深知咱们的族群要想得到彻底的解放，就必须要扳倒月辉族这座大山！因此，他一直在默默地探索着打败月辉族的方法。直到最近几年，他终于找到了我们族群的救赎之道！然而，月辉族对我们的监视和管控从没有停止过！所以垣星长老迫于无奈，只能一边在表面迎合着他们，一边在暗地里默默地积蓄力量。”
“如今，他已经在我们的族群中挑选出了一批有志之士，并将他们秘密培养成了足以和月辉族匹敌的战力！可即便如此，垣星长老还是放心不下！他明白这一战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一旦失败，我们星芒族恐怕永生永世再没有翻身的可能！所以……所以……”
苍星说到这里不禁哽咽：“所以他和另外两位长老决定，用他们自己的命……来为我们探清月辉族的底……”
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
许多人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更有些人掩面而泣却又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苍星抹掉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在山上，垣星长老跟我们说……如果看到他们在月辉族面前毫无胜算，那就回到村中继续引领族人积蓄力量……如果看过他们交手之后，判断我们有获胜的可能，那就按照计划，下山后召开星芒会说明情况，全族进入备战状态，一个月后……由新族长带领大家，突袭月陵山！”
原本沉浸在悲痛中的人们，被他最后一个关键词吸引，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自从四百多年前帝星大人牺牲之后，“族长”这个词在族里已经很少被人提起了，此时听到，除了困惑以外，很多人甚至因为陌生而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大家没有听错！而这，就是冬星会跟我一起上山的原因！”苍星停顿了一下，往旁边让出一步，“冬星，就是垣星长老亲自指定的下一任族长！”
“什么？！”
这次的反响并没有之前几次激烈，可能相比起出声质疑和反对，大部分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荒唐，毕竟垣星长老在世的时候冬星这一伙人可没少给他添堵。
所以耀星站起来喊的这声诧异到变了调的“什么？！”在安静的人群当中就显得格外突兀。
自己人率先提出了质疑，这一点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包括场地中央的三个人。
耀星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现在全族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也有些进退两难。还好身边的阵星反应快，一把将他拉下来坐了回去。
苍星赶紧趁机将这个小插曲揭过：“我知道这件事大家可能很难相信，但冬星确实是垣星长老亲自任命的下一任族长，所以才会带着他一起上山，把自己用生命换来的信息托付给他！”
人群的议论声渐渐高涨了起来。
冬星心底叹息一声，他其实非常希望人们能趁着这股气氛，一起坚决地反对他成为族长。虽然他有带着大家一起解放族群的心，但在他看来这跟成为族长是两码事。他打心底觉得自己受不起这个位置。
然而不幸的是他非常清楚，苍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意外——至少从苍星跟他摊牌到现在为止他一次都没见过。
果不其然，人群的议论弱下去一些之后，苍星话锋一转：“如果大家还是认为我的话不可信，那么可以问一问我身边的展星！展星哥在族中的名望，说句有口皆碑不过分吧？而他正是我刚刚提到过的，垣星长老在暗地里培养出的精英中的一员！垣星长老任命冬星为下一任族长的事，他也是知情者之一！如果大家信不过我，不妨听一听他怎么说！”
早上的集会中，苍星可根本没提过要让冬星当族长这种事，展星听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在苍星把话抛给他的时候，他曾试着用眼神询问苍星，可没想到苍星在说完话之后直接往后一退，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摆明了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架势。
在全场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他的几秒时间里，展星飞快地在脑海中思索着。
为什么苍星能这么笃定自己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这跟他们一开始说好的并不一样，他凭什么认定他临时发难自己还会配合他？
上午他们虽然达成了共识，但当时他们说的明明是……
苍星当时说过的话，在展星脑海中飞快地略过：
【“奉垣星长老遗命！我和冬星会将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在今晚的星芒会上公布给全体族人！但就像各位所知道的那样，这次的行动可能会颠覆许多之前的观念和传统，而我们两人又年纪尚轻，为了确保全体族人都能认可我们的计划并踊跃地参与进来，届时，我需要在座的各位全力支持我们！只要能成功让其他族人与我们达成共识，在星芒会结束之后，我就会将垣星长老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部交给展星哥，以便他能更好地协调各位做好准备！”】
展星额上的青筋一阵涌动，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苍星算计了！上午苍星的这番话看似没什么毛病，但现在回忆起来却处处都是坑！
【这次的行动可能会颠覆许多之前的观念和传统】
当时听来他们都以为这指的是跟月辉族开战这件事，现在展星才明白过来，这指的其实是让冬星当族长的事！苍星甚至还在后边说了，他们两个年纪尚轻，怕族人不服，因此需要展星和他手底下的人全力支持他们！
而最后，苍星虽然承诺了会在星芒会结束之后把血全都交给自己，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只要能成功让其他族人与我们达成共识】这个前提之下的！
也就是说，苍星现在看似是临时发难，但其实并没有违背他们上午在这里谈好的约定！而按照苍星所说，如果展星现在不全力拥护冬星上位的话，他就再也别想拿到垣星长老留下的那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