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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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瞻星台集会很快结束了，屏障被撤去，篝火熄灭，剩下的柴火堆也被清理干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从瞻星台下来的时候，他们是被围上来攀谈的人群簇拥着下来的。
都是同村同族的人，本来也说不上陌生，在一起喊过“口号”之后，他们两人立即就被默认成了“自己人”。
从来也没听说过垣星长老有子嗣，没想到他的后人这么年轻啊……
而且竟然还是村里最爱闯祸的几个刺头之一……
……
人们围着他俩一阵长吁短叹，但话题基本上全是围绕苍星的，这让一早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冬星更觉得尴尬。
不过这些人的反应，他倒是挺能理解的，毕竟关于苍星的事他也是一直消化到现在才算是勉强接受了。
跟预期的差不多，当他们从瞻星台回到村落中的时候，村子里有相当一部分人都还沉浸在睡梦当中。
但相当一部分，并不等于全部。
好不容易跟摆脱了那群人的纠缠，冬星刚准备松一口气，前方路口处站着的人影顿时又让他愣住了。
“望望……”在走近之前，冬星低声念叨着瞥了一眼身旁的苍星，“怎么办？他要问起来，咱们怎么说？”
“你多少也动动脑子，别什么都指望我，想糊弄过去说法多得是！”
苍星说完，两人已经走到了望星能听到的距离，冬星只好把注意力转到望星身上：“望望，起这么早啊！”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刻意，于是赶紧找补：“那个，我们刚才……就是……”他越心急就越是语无伦次，然而没等他把措辞捋清楚，望星已经开口打断了他。
“冬星……”望星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你还好吗？”
“……啊？”冬星因为心虚，一直都没怎么敢正眼看望星，这会儿刚想顺嘴回一句“我挺好的啊”，一回过头看到望星的脸色，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望星的脸色很差，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去一样。虽然脸上看不到什么泪痕，但冬星猜测这两天他大概都没怎么合过眼。
怪不得能注意到他们在瞻星台集会的事，说不定他们这么一大帮人往瞻星台走的时候他就已经透过家里的窗户注意到了。
望星低下头，自顾自地说着：“昨天见到你的时候，我一点也看不出你为星澜的事感到难过，心里还在想你怎么能这样……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想明白，这两天我光顾着自己难过，都没有好好想过，星澜的事，你应该才是最不好受的那一个。”
隔了一会儿，望星抬起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还好吗？”
换做任何其他人，这个时候恐怕都会问瞻星台上发生了什么，然而望星却对此只字不提。
他只想知道自己的朋友好不好，其他的事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明明自己都已经憔悴成这样了……
在冬星的印象中，望星似乎永远都是这么单纯，就好像心里边没有一点杂质，永远都那么干净纯粹。
见冬星不说话，望星又开始自顾自地念叨：“你平时就特别要强，不像我，哭鼻子的时候忍都忍不住……我就是想说，这种时候，如果你大哭一场，或者消沉一些，失落一些，我心里可能还踏实点……你真的没事吗？”
望星这样哑着嗓子还不停关心别人的样子，让冬星心疼得不行，他上前抱住望星在他背上用力搓了搓：“我真的没事。都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在望星背上轻轻拍了拍，退开一些用手握着他的肩，“但是在一切好起来之前，我们不能先垮掉！”他轻笑着在望星那张缺乏生气的脸上轻轻捏了捏，“别折腾自己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晚上还有星芒会呢！”
望星强撑起一个笑，点了点头。转身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你们不来吗？阵星和耀星都在我家呢，这会儿应该都还睡着，你们……”
“我们还得准备星芒会的事。”苍星抢在冬星之前接过话头，笑着说，“我们要是去了，把他俩吵醒，肯定又要逮着我们问个不停，到时候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望星回想起刚刚看到的瞻星台上的情景，有些犹豫：“那……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你呢，现在就帮我个忙！”冬星按着他的肩膀强行给他转了个身，边说边推着他走，“赶紧回家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来参加晚上的星芒会就行了！”
“别推了我自己走！”望星无奈地挣开他的手，“那……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们！”
目送着望星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苍星忽然又开口把人叫住了：“等一下！”苍星眼珠飞快地在眼底转了转，走到望星跟前，“还真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今天你叫上阵和耀，去垣星长老家待一天！”
“……啊？！”望星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他们几个成天调皮捣蛋的家伙，在这种时候跑去已故的垣星长老家里？
“去他家里待着就行，就像你们几个在你家里的时候一样，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记得，尽量别碰那里的东西！如果之后有谁去了那里，也别让他们碰！最后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等我们回来的时候统统告诉我。听明白了吗？”
望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可是……要是有人问我们为什么在那里……”
苍星笃定地打断他：“不会有人问的！”见望星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假如真有人问起，就说你们是在等我们俩就行了。”
望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行吧……那等他们醒了我就跟他们说……”
“别等了！现在就回去把他们叫起来，尽快过去！这件事很重要！”苍星脸上那认真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望星虽然满脑子问号，但还是答应下来快步离开了。
望星走后，冬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安排他们去垣星长老家看着，这个我能理解，但……咱们为什么不能一起去？星芒会之前不是都没事了吗？”
“谁告诉你没事了？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苍星领着他向村口走去，“下个月就要开始行动了，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非常少了！”
冬星叹了口气，他感觉自从下了山以来他的两条腿就没停下来过，这让他都有些怀念以前那些无所事事的闲散时光了。
他不情愿地迈开步子跟上苍星：“那现在咱们要干嘛？”
“你不是已经决定了要按我的计划试一试吗？那咱们就得抓紧时间了。首先得找个没有人的地方……”
冬星很快就想到了之前他们五个人一起练习星纹魔法的地点：“坠星岩？”
“不行。坠星岩虽然离村子有段距离，但还不够远，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那还能去哪？跑到星瀑去？”
冬星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苍星居然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冬星连忙打断他：“喂！我随便瞎说的！现在跑去星瀑，光是一来一回可就到晚上了！”
但苍星就像没听到一样，走出村子径直拐上了通向星瀑的路。
冬星紧跟在他后边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余光瞥见身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立刻警觉地压低了声音：“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苍星继续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淡定地走着，压着声音：“都跟了咱们一路了，你才发现啊？”
“那怎么办？就这么让他们一直跟着啊？”
苍星冲前面广阔的银霜草地一扬头：“星光平原可没地方给他们藏身！虽然这个节骨眼没必要跟他们闹得太僵，但他们要是敢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跟上来，那咱们就得好好跟他们聊一聊了！”
走了一会儿之后，冬星再次回过头张望了一下，果然没再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
又走了没几步，冬星直接停了下来：“不对啊！咱俩现在离开了村子，而离开之前你又让望望他们去帮咱们看着垣星长老的家，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东西就藏在那儿吗？！你是不是傻了！”
苍星回过头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你笑什么？我说得难道不对吗？”冬星又在脑子里飞快的把自己的分析又过了一遍，然而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继续跟了？肯定是因为他们看到咱们离开村子了，所以跑回去给展星报信去了啊！展星这要是突然带人杀过去，就望望他们几个哪拦得住啊！”
苍星依然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乐。
“不是你到底笑什么呢？你真不怕他们把东西拿走吗？”
“我这是欣慰的笑！你终于会自己思考问题了，我很欣慰，不可以吗？”
“那也就是说我分析得没错？那你还不着急！”
苍星乐得更厉害了：“那你不如再分析一下，我为什么不着急？”
冬星见他还有兴致拿自己寻开心，这就说明事情八成……不，九成九的概率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所以顿时泄了气：“那请你给我分析一下，我前边说的到底哪有问题？”
苍星冲前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边走边说：“首先，思考问题必须要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如果你是展星，你觉得我会把东西留在村子里，然后自己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村子吗？”
没等冬星得出结论，苍星又接着说：“答案是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所以我才让望望他们去老东西家里守着！”
冬星皱眉：“这是为什么？”
“我这样做之后，连你都能想到那里藏着东西，你觉得展星会怎么想？”
冬星啧了一声：“什么叫‘连我都能想到’？”
“还是那句话，你得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苍星无视了他的质问，“在昨晚跟我打过交道之后，你觉得在他看来，我会犯这么傻的错误吗？”
冬星很快摇了摇头：“……不会。”
“越是小心谨慎的人，这种障眼法就越是有效！像展星这么有野心的人，不会把赌注压在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上。再说，我今天已经答应了会在今晚的星芒会之后把所有的血都交给他，你认为他还有必要抢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冒着跟咱们闹翻的风险带人去老东西家里闯这一趟吗？别忘了上次来的时候他们就没找到，这次来又有多大的把握能找到呢？更何况他们都不确定东西还在不在那里，而且边上还有咱们的人看着……现在明白了吗？”
听苍星解释完，冬星这才慢慢放心下来。
回想起之前的话题后，冬星环顾了一下茫茫无际的星光平原：“等会儿……咱们真要去星瀑啊？！”
“不用到星瀑，半路上随便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就行。这条路除了去星瀑以外就只能去星原，这种时候族里没人会往这边跑，而月辉族的人习惯昼伏夜出，大概率也不会经过这边。”
隔了一会儿冬星忽然开口：“咱们刚才就只是知道了他们有98个人会用血纹，但还是不知道那30个完全掌握了血纹的人都是谁，你刚才怎么没有一次性都问清楚？”
“问了他也未必会说实话，合作的基础是互相利用，咱们占的便宜已经够多了，得学会适可而止。另一方面，也没什么必要知道了……”苍星得意地笑着，“因为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