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月灵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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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月说的这名族人，正是枫月。
当他们月辉族开始注意到星原那边的异样时，其实贫血症已经在星原人之间具有了一定的规模。可即便如此，向来不愿多管闲事的月辉族就只是把这件事当成是一种会在星原人之间传播的瘟疫，并不准备出手干预。
可枫月却总有一种直觉，认为这件事与星芒族有关。
或者说，是与他的老朋友垣星有关……
枫月带着疑问找到垣星，向他询问关于贫血症他们星芒族那边是否有什么线索，但是最终却被垣星阴阳怪气地怼了回来。
“一个血涌就已经让我们自顾不暇了，哪还有那个余力去管什么星原人的贫血症？我们又不像高贵的月辉族，想管谁的闲事就能随意伸手去管！”
虽然垣星如今已经跟他们相识的时候判若两人，但枫月还是相信一个人的秉性不会那么容易改变，无论如何，他还是愿意相信垣星，相信他不会做出越界的事。
可正是因为这件事的严重性非同一般，他才忍不住要去调查，只有调查清楚，确定这件事真的与垣星无关，他才能安心。
他甚至做好了打算，一旦证实了这件事与星芒族无关，就立即收手不再去管。因为这件事就算真的严重到了需要他们月辉族介入，上边还有煌月大人和五大长老呢，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出这个头。
然而他着手调查了一年多的时间，却始终一无所获。
不仅没能掌握任何有力的证据，他甚至连贫血症到底是怎么在星原肆虐开来的都没弄清楚。
这与他预想的结果相差甚远。
他知道垣星的行事风格向来滴水不漏，假如这件事真的是垣星所为，那他就算是这样查一辈子也未必能查到什么，说不定就连他正在调查的事也早就被垣星察觉到了。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没办法置之不理。
就当他以为要永远这样漫无目的地追查下去的时候，在一次猎食中他忽然来了灵感。
反正猎食之后，目标的记忆都要被抹除，不如直接询问当地的星原人，看看他们对这个贫血症有什么了解，这样调查起来，总比在星原的各个村落之间漫无目的地游走强得多。
在那一次的猎食过程中，虽然他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猎食结束之后他又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没想到最后还真的让他问出了点东西。
有一个人曾经在夜间看到一个村民跟一名陌生的少女在村外交谈，他当时由于尿急就没有上前去询问，结果不久之后，那个村民就患上了贫血症。然而当他向那名村民问起那名陌生少女的时候，村民却对他所说的事毫无印象……
这个线索让枫月兴奋不已，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按照同样的方法，把螺谷附近一带的村子几乎跑了个遍，随机找了上百人进行询问。
不管那个神出鬼没的陌生少女是何方神圣，但百密总有一疏，如此频繁地行动终究还是让她被个别村民看到了。
虽然到最后也只有三个人声称有看到过类似的情况，但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枫月立刻提起了干劲。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他在两座村落之间等到了那名神秘的少女。虽然只是一个漆黑的背影，但他非常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只可惜对方远比他想象的要警觉，在被他发现的第一时间，她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在之后的追查中，他有许多次都跟这名神秘的少女失之交臂，甚至有几次只差一点就能抓到她了，可总是会在最后关头被她甩掉。
这让他一度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意耍他玩……
在跟那名少女斗智斗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突然被族长煌月关了禁闭，于是追查的工作就交到了祈月手中。
“本以为要在星原住上一段时间，没想到不出一个月，她就自己找上门来了。”祈月说。
“你是想说，那个所谓的神秘少女就是我妹妹？”冬星好笑地看着他，“她在昨天下午之前根本就没去过星原！”
祈月顺着他的话问：“那她昨天下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不是还没有成年吗？”
冬星被噎住了，他总不能说星澜是为了救他们才去的，到时候祈月肯定会问“你们同样没有成年为什么会去星原”，这个问题他同样没法解释。
祈月继续问：“还有一个问题，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不管你们跟她是朋友还是兄妹，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舍身救你们？”
“什么意思？”冬星问。
“你们当时那四个人虽然在星原对一个孩子出了手，但由于及时被我制止，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再加上你们还没有成年，即便要对你们进行责罚也不会很严厉。可是以她所犯下的那些罪行，一旦被我们抓住绝对难逃一死，这其中的利弊她不可能想不明白。”
“即便要对我们进行责罚也不会很严厉？哈！”冬星气笑了，“你们月辉族什么时候对我们手软过！”
祈月不解：“何出此言？”
“从今以后只要我们星芒族在星原犯忌被你们逮到，你们就会直接施以惩戒！这可是你们的人在瞻星台上亲口说的！”
“这事我知道，可施以惩戒也要根据情况来决定要施以什么样的惩戒……”
冬星用笑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可真能装啊！我真好奇，你们月辉族怎么能伪善得这么不露痕迹！这是你们特有的习俗吗？”
剡月眯起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冬……”
“我想说什么？”冬星丝毫不在意苍星的劝阻，反而冷笑一声，之前由于被剡月重创而收回去的獠牙也再度露了出来，“你们这些群混蛋手上到底沾了多少我们族人的血，你们数得清吗！现在居然还有脸问我何出此言？装出这副无辜的嘴脸给谁看！”
“你族人的血全都沾在我一个人的手上！”
大殿的侧门突然走进来两个人。
“枫月……煌月大人！”
剡月一声呼喊，大殿内的五个人同时行了个礼，就连一直满脸不耐烦的赤月也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
冬星的目光不由得向这位传说中的月辉族族长看去。
明明长着一副很平易近人的面孔，但冬星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很强烈的“这个人不好惹”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獠牙收了回去。
煌月抬手示意五位长老礼毕，走进大殿。看到剡月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开口解释：“枫月的禁闭期尚未结束，但鉴于这次的事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追查，现在既然有了一定的结果，我认为他有权在这次事件彻底水落石出的时候在场。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会让他将余下的禁闭执行完毕的。”
五位长老再没有别的话可说，煌月回过头示意枫月继续之前的话题。
枫月正要开口，看到冬星的脸，愣了一下：“你是……那天在星原的……”
“什么那天在星原的？”冬星诧异地反问完，心底隐约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应该不会记错，当时你们一共五个人，只有你没穿斗篷！你们那时候绑了一个星原人，正准备对他进行猎食，被我阻止了！”
冬星顿时想起第一次去星原的时候那个坏了他们好事的月辉族，没想到居然就是眼前的这个枫月，这也太寸了……
看到冬星的表情，月涟来了兴致：“哦~？五对一猎食？没想到你还有前科啊小帅哥~”
冬星无视了她的话，只是盯着枫月：“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那些来到山上的族人，全都是我杀的。”枫月坦然地说，“正好我想问一句，你们的垣星长老到底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染上血涌的人最后会变成彻底失去理智的陨星，这一点我们每个星芒族人从小就知道！可那又怎么样！”
枫月反问他：“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嗜血的怪物究竟有多危险？”
冬星眯起眼睛，一字一顿：“他们不是怪物！难道就因为他们失去了理智，再也认不出我们了，他们就该死吗！”
枫月苦笑：“如果他们真的只是认不出你们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冬星问。
“这么说吧~”月涟接过话头，瞥了一眼剡月，“还记得刚才这家伙踹你的那一脚吧？说实话，那一下已经算是相~当~温柔了哦~如果换做是陨星的话，力道大概……会比他重上十倍左右吧~”
“什……”冬星有些懵。
“这孩子身上的伤……”煌月冷不丁开口，淡淡地瞥向一旁的剡月，“是你造成的？”
剡月感受到煌月目光中的寒意，立即单膝跪下：“煌月大人！当时他在圣殿中发动了星纹，属下担心他亵渎了圣殿，所以才……”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他试探着抬起头，却发现煌月已经把目光收了回去。
煌月没有示意他起身，就说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事后必定少不了责罚。
月涟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但祈月却把目光投向了冬星身后的苍星。
之前冬星被剡月打伤的时候，祈月就注意到了他。
苍星当时虽然立即就对冬星进行了治疗，但冬星的伤势刚刚愈合过半他就停了下来，并没有将冬星的伤势全部治愈。
冬星能站起来，就说明他受损的脏器和骨骼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相对于这些内伤，那些处理起来几乎没什么难度的比较明显的表面擦伤，苍星却没有做任何处理，似乎是刻意留下的。
【我倒是觉得比起地板，你更需要想一下等会儿煌月大人来了，你该怎么向他解释这孩子身上的伤。】
大概是自己当时说的这句话被他记在了心里，于是刻意在冬星的身上留下了这些受伤的痕迹，这样等煌月大人一来，看到自己的人率先动手打伤了对方，而且伤的还是个孩子，一上来于理就亏了几分。
而且不将冬星的伤势全部治好，多少也能防止他再动不动就跟别人起冲突，一举两得。
在一点就炸的冬星的衬托下，这个孩子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头脑似乎挺灵光……
煌月从剡月身上收回目光之后，向枫月点了下头：“继续。”
“从你们刚才的反应来看，显然你们并不知道真正的陨星是什么样的。看来垣星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们……”枫月轻叹着摇了摇头，“你们那些染上血涌的族人虽然会失去使用星纹的能力，变得和星原人一样羸弱，但其实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在那些人陨落的瞬间，除了失去理智以外，他们的体能还会发生巨变，力量和速度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除此之外，听觉和嗅觉也远非常人能比，夜视能力甚至不逊于我们月辉族……”
在枫月讲述的过程中，冬星逐渐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你口中的‘失去理智的族人’！当年在我们两族人还对陨星一无所知的时候，你知不知道解决掉一个陨星我们要死多少人？”枫月冷漠地看着他，“你现在还觉得他们不是怪物吗？”
之前那些被送上山去的族人，那一张张柔和的笑脸频频从冬星的脑海中闪过。
那些美好善良的……他的族人们，最后全都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虽然枫月说得煞有其事，但这一切在冬星听来就只觉得荒唐，他干笑两下：“就像你说的，反正我们也没见过真正的陨星，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
“那我这么问吧……”煌月开口，将枫月的不满压了回去，“你可知道，这里为何被称为我族的圣殿？”
经由煌月这样一问，冬星才第一次开始观察起了这座偌大的露天大殿。
从月光能够洒满整座大殿来看，这里应该是位于山顶的某个地方。四周坚实的墙壁上全都刻满了带有魔力的文字，皎洁的月光照耀在那些文字上，映出阵阵如心跳般律动的光纹，此起彼伏，循环不息。
冬星觉得就算煌月现在告诉他这座大殿是活的，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这座大殿名叫月灵殿，是我们用来缅怀逝者的地方。”煌月的目光随着流动的光纹缓慢地移动着，“这四面石壁上刻的，全是我族中逝去之人的名字。”
“……那又如何？”冬星不解。
枫月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以为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冬星张着嘴巴愣住了。
这么宽阔的一座大殿，四面墙壁可是被写得满满当当！
总不会……
“我们月辉族跟染上血涌之前的你们一样，是与星月同寿的，我们并不会像星原人那样自然地衰老和死亡。”煌月垂下眸子，“刻在这座月灵殿中的，全都是我族当年在对抗陨星时牺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