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瞻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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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可能？”耀星问。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帝星大人就不可能带着族人定居在这里了，更不可能还跟他们的族长结拜……帝星大人才没有那么傻！”冬星说。
“又来了！”耀星无奈叹息，“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全是帝星大人啊？他都死了四百多年了，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冬星明显被噎住了，但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诋毁他心目中的英雄，只好强行找理由：“垣星长老说过很多次了，他可是拯救了咱们星芒族的英雄！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不等于是把星芒族给害了吗？哪还有拯救一说！”
“哎！你们先别吵……”在耀星开口之前，阵星忽然严肃打断了他们，“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们说会不会……帝星大人被他们月辉族的人给骗了？”
阵星的话说完之后，几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阵星继续阐述他的猜想，越说越激动：“他们族长跟帝星大人结拜也许就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等帝星大人允许他们来到附近的月陵山定居之后，他们就想办法逼死了帝星大人，再让我们染上血涌！这样一来，我们就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苍星听到后边直摇头：“……太扯了。”
“一点也不扯！”阵星更来劲了，“不然你说，为什么同样是靠吸血为生，只有咱们星芒族才会染上血涌？他们既然不会染上血涌，血涌刚刚爆发的时候他们又为什么不出手帮忙？依我看就是他们搞的鬼！”
“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就像是他们养在山下的……星原人管这叫什么来着……家，家畜？”望星满脸惶恐。
“阵！你差不多得了！”冬星有些头疼，“望望向来一根筋，说什么就信什么，你别吓他！”
阵星略失望地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耀星好像还是不死心，又试探着问：“冬，那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处理那些陨星的啊？”
冬星沉默了一阵，冷着脸说：“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反正不管他们用的是什么方式，他们手上都沾满了咱们族人的血，这一点总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总有一天，我一定跟他们把这笔账算清楚……”
“冬，别说了……”苍星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冬星还是执拗地选择把话说完：“月辉族的那帮混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想摘干净！”
阵星他们全都不说话了。
类似的宣言，冬星已经说过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几个作为冬星最好的兄弟，自然也知道他一直把帝星大人当成是自己努力的方向。
想要像帝星大人一样成为英雄，带领族人走向光明的未来……能有这样的志向和干劲当然是好事，他们也很为冬星感到高兴，包括他所畅想的那些未来，他们也曾经向往过。
可越是长大，他们就越是能认清这些未来距离他们有多遥远……理想这种东西，之所以让人憧憬，往往正是因为它跟现实之间那令人绝望的距离。
自从血涌爆发以来，他们星芒族就一直在持续不断地衰落，至今已经四百多年了。从最初跟月辉族平起平坐，到如今族人一听到月辉族这三个字都会心惊胆战……
且不说他们还有血涌的诅咒在身，就算真有一天他们能摆脱血涌的纠缠，他们又还剩几分余力能跟月辉族抗衡呢？
几个人再没多说什么，纷纷加快了脚步，都想要赶紧回到村里好好休息一下。
由于整个族群都生活在这里，村落的占地面积也格外庞大，他们远远地绕着村子边走边观察，想找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直接溜进去。
绕了好半天，他们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侧门。一拐进去，旁边秋千上坐着的一个女孩就笑盈盈地冲他们招了招手，打头的阵星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星澜？你怎么在这？”阵星捂着胸口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
一看到星澜，所有人都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我看你们都不在，猜到你们应该是偷偷跑出去了，就在这里等着咯！”星澜说。
耀星嬉笑着凑过来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里回来？”
“因为你们每次惹了麻烦，都会尽可能避着人走。所以我特意把这附近的人都支开了！”星澜笑得有几分得意。
望星憨憨地跟着笑：“星澜你真好！”
冬星立即给了他一个肘击，皱着眉问星澜：“我们出去就一定会惹麻烦吗？”
“那你们为什么要特意绕到这边来啊？”星澜挑眉看了看他，又瞥了眼其他人背在身后明显藏着什么东西的手，“你们昨晚干嘛去了？”说着她又皱起眉，慢慢凑到冬星身边闻了闻，“……你身上什么味道？”
冬星怕被她闻出是尿骚味，赶紧退开两步：“你起开！管那么多干……”话顺嘴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态度太差了又赶紧把话收住，但显然收得有点晚，他明显看到失落的表情在星澜的脸上一闪而过。
他顿时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赶忙又僵硬地找了个话题：“……在这等多久了？”
“没多久。”星澜转身向村里走去，“你们回来得还挺是时候，垣星长老说今天要开星芒会，下午就要着手开始准备了。”
“今天？”冬星跟了上去，边走边回头扫了一眼另外四个人，但他们也全是一头雾水，“不是还有两天才到星芒日吗？”
四百多年前灾难爆发的那一天，是星芒族没落的伊始，也是群星逐渐失去光芒的灾难日。由于那一天刚好是当月的最后一天，所以自那以后，星芒族就将每月的最后一天称作“星芒日”。
在星芒日，全体星芒族人会聚集在一起，为当年在灾难中逝去的先辈以及在血涌的影响下陨落的同胞们进行哀悼。
随着岁月变迁，星芒日这一天聚会的目的已经由最初的追思逝者逐渐演变成了单纯的族群聚会，也就是星芒会。
如今的星芒会，长老们会在开始的时候讲述一下这一个月来族群的变化，强调一下族群的纪律，诸如此类。在这枯燥的流程之后，就是族人们自由交流、嬉闹的时间了。
简而言之，更像是某种庆典。
或许是先辈们觉得，有必要让族人学会苦中作乐，即使在血涌的阴霾之下也要尽可能享受生活。毕竟他们的族群最不缺的就是苦难，再专门制定一个节日来让大家沉浸在苦痛之中实在没有必要。
星澜没有回头，只是耸了耸肩：“不知道，但确实是这么通知的。”
“老东西们又要搞什么鬼……”冬星嘀咕了一句，回头冲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了一下他们藏在背后的夜行斗篷，“你们都赶紧回家收拾一下吧，一会儿来瞻星台帮忙。”
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现在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又要跑去干活，几人唉声叹气地应了一声，纷纷各自回了家。
四个人，想要把手里的夜行服全都藏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更何况纯黑色的夜行斗篷在白天格外显眼，星澜早就用余光瞥见了。
夜行斗篷的用处非常单一，就是专门给成年的族人穿去星原猎食用的。他们几个少年鬼鬼祟祟地从外边回来，一人背后藏着一身夜行斗篷，昨晚去了哪里根本不言而喻。
现在阵星他们四个全都各自回了家，只剩下冬星跟星澜两个人。
冬星本以为会被星澜念叨一路，但意外的是星澜只说了一句“以后别去离村子太远的地方”就没再说别的了。
冬星一路沉默地跟着星澜穿过村子，来到了瞻星台。
这里是月陵山脚下的一片宽阔台地。由于面积广大，视野又开阔，到了夜里，可以将星光平原上银霜草的辉光尽收眼底。听说早在灾难爆发之前，天空之海下闪耀的星光跟地面上的银霜草交相辉映，那景色才叫一个美不胜收。
所以从古到今，这个瞻星台都一直是星芒族举办庆典的固定场所。
星芒会每个月都有，所以并不会大张旗鼓地操办，冬星说让几个兄弟来瞻星台帮忙，不是帮忙布置，而是帮忙收拾。
在星芒日以外的时间，长老们会在这里给孩子们授课，从识字到星纹魔法的使用，都会在这里进行统一教授。也因此，台地上常年堆放着大量授课用的杂七杂八的道具和书稿。
冬星跟着星澜来到瞻星台的时候，这里除了一些玩闹的孩子以外还没什么人。那些孩子一见到星澜，全都笑着围了上来。
星澜很爱笑，长得也漂亮，可能具备这两个特点的女生就是会格外招小孩子喜欢。跟她一比，冬星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他一看到小孩子就会把脸拉下来，而且孩子们都知道他对星澜总是凶巴巴的，所以村里的孩子见了他都绕着走。
现在看到两个人一起出现了，几个孩子想要跑过来跟星澜玩，但同时又都不愿意靠近冬星，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有一个小女孩率先跑过来拉住了星澜的手：“姐姐，姐姐！来这边玩！”说着就把星澜往旁边拉，其他小孩也一哄而上，“对！来这边！来这边……”
星澜哭笑不得地被他们拽走了，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有个孩子可能觉得离得够远了，就用自以为很低的声音说：“姐姐你别怕，我们不带他玩！”
旁边还有个孩子应了一句：“对！我们不带他玩！”
冬星听得都气笑了：“切……谁稀罕跟你们玩啊！”自言自语似的念叨完，他走到一边开始收拾堆得乱七八糟的文稿。
刚要动手去收拾，余光瞥见了落在旁边地上的一幅画。